像是无垠星河深处的黑洞,正在无尽的星云尘埃掩护下酝酿出更加恐怖的爆炸力量,七情六欲山中传来巨大的波动。
早已待命在外的十万部族掌尊和太上长老彼此配合,瞬间天地之中张开血色光幕,巨大的法阵化身成瞒天过海的伪装。
无数光年外的天罚缓缓停止膨胀,但是伴随着波动的不断扩大,那刚刚散去的乌云却又仿佛死亡的阴影缓缓聚合。
山中,六冥器架开法阵,每一把冥器都由一位婆娑境掌控,斑斓的光影,带着无尽轮回都超脱不了的罪孽怨煞之气汇入光团。
光团中央暴走的力量瞬间被压制下去,不消片刻那股力量却又再度崛起,相互冲撞形成的巨大灵力回旋将整个大殿搅得天翻地覆。
“将那些生魂全数献祭,彻底觉醒六冥器!”月神面无表情,玉指隔空一弹,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老者身上的锁链轰然破碎,周身悬浮的黑气开始犹如风暴般从身体之中浮动。
伴随而来的,是让南疆修士讳莫如深的诅咒之力,那是只有修行了生死咒印的修士才会感受到的苦难,每时每刻都在煎熬。“沙长老,有劳了!”
“沙通天能为月神尽些微薄之力,是我的福分。最后再问一次月神大人,是否要对公主使用封灵化念诀?老朽怕,开弓没有回头箭……”
老者几乎沉没在黑气之中,头顶的降灵开始疯狂地钻入老者的身体,从不断涌动的肤表来看,应该是在疯狂地吞噬老者的血肉,可是老者却神态自若,没有半点苦楚。
月神闭上眼,雍容华贵的华服在烛火之间映衬得略显孤独,君临天下又如何?人间谁能知晓王座的冰冷。“为了南疆,还请沙长老封印吧。”
眼角一滴清泪悄然滑落,月神抬起头双手合十,天空中悬浮的生魂容器轰的一声尽数粉碎,数十万生魂融入六冥器弥散的光芒中,仿佛骤然到了极地。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要被冻结粉碎般,大殿中的烛火瞬间熄灭,法阵之上绽放的血光挥洒在大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为了南疆,落花洞将会一代又一代步入先人的宿命,是死还是成为新一代的月神,当你被选上成为圣女时,无论哪一条路都是不归路,在我看来,死远远比成为月神要来得容易许多……”
月神脑海中浮现出前代月神羽化兵解时的情景,她看到自己成为新一代的月神后,黯然辞世,最后留给自己的眼神,没有其他,只有怜悯……
无尽黑暗边缘深处传出轻颂,继而那股声音越来越宏大,黑暗被四溢的鬼火驱散,沙通天跪在光团面前,身后是上下浮动的六冥器。
十二神侍者与四大祭司不断向着光团施加封印拖延时间,而那些明家的长老这联手护持一盏微弱成豆大的长明灯,从掌心散出的灵力注入灯火之中仿佛石沉大海。
那是星缘的长明灯,换句话说,他们正在向星缘输送灵力,命格反噬之力太强,星缘的意识几近支离破碎,脑海中只是在不断念颂那最后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在悄然褪色化作尘埃,最后没入光团。
“离寰……离寰……离寰……”
天边破晓散出的第一缕阳光,并没有降落到七情六欲山中,血色的阵法不断旋转,从其中溢出的命格之力已经积蓄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后续无力,额头上暴起的经络,大口大口地喘气,不少修为较低的修士已经直接从空中晕厥坠落下去。
“已经守不住了吗?”远山之间陡然传来山呼海啸之声,整个湘江水化作血红,与阵法连成一体,紧接着巨大的手印重叠在阵法之上,所有人顿时感到一丝轻松。
“月神,这是本座还你的人情……”清冷的声音从无尽的深渊中传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谁,却无一人敢说话。
南疆,能有资格与她说话的人,只怕除了月神也就只有明家家主之类的人物了吧。
寂静的地宫中,只有不断波动的暴走灵力在咆哮,所有人都像是兵俑般动也不动。月神静坐在王座上,双目微闭,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家各位太上长老不断加固封印,为沙通天催动六冥器争取时间,十二神侍者和四大祭司则护持整个大阵。
“南陔!生死破灭!”随着沙通天口中大喝,身后光芒大绽,长剑随之震动,剑气从剑身中飞窜而出,带着上古阿修罗一族的精魂,以十万生魂的燃烧作为代价才换来的这一次彻底觉醒。
凌厉剑气瞬间插入光团之中,剧烈的轰动从光团中爆出,强光闪动,所有人倒飞出去。
肆虐的气流在月神三尺前顿时偃旗息鼓,甚至连散落在额前的鬓发都没有掀动。
失去压制的命格之力从光团中彻底涌出,紫色近乎黯淡的光泽飞快地冲出大阵。
“为了南疆,在所不惜……”月神伸出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命格之力被停滞在空中,随着手掌慢慢落下而慢慢重新陷入光团。
不断颤抖的手指,暴起的经络,慢慢浮出的冷汗告诉所有人,月神强行撼动命格之力也显得力不从心。
“继续!”声音寒冷,仿佛不属于这个人间。
所有人如梦初醒,纷纷挣扎着爬起来又重新站定方位,颓废的大阵再度苏醒过来,跪在大阵之中的沙通天眼中露出敬佩。
嘴角的鲜血已经干涸,六冥器的反噬之力开始在身体蔓延,全身上下已经显现出坏死的紫色疮癍。
他挣扎着再度催动第二把冥器,口中淤血噗地一声没入光团,声音破碎:“白华!杀伐众生!”第二道光芒犹如长虹将整个光团尽数淹没,愈来愈强的力量从其中涌出。
月神睁开眼,眼中是望不到边的漆黑,眉间的黑色纹路一闪而过。
从她的身上散出的黑气勾动整个七情六欲山禁制,象征着南疆十万部族的结盟石从天而降,瞬间压制所有气数。
“再来!尽快!”晦暗的大殿中没人知道月神正在看向哪里,他们只是感觉仿佛死神般的阴寒从他们的身边飘过。
“好!”沙通天仰天长啸,四野的巫颂声更盛,浮动的转轮之间出现了一只手,上面布满封印纹路,还有无数未知金属闪烁着异样的光泽,整齐的切口露出其中的骨骼,漆黑的骨骼,手指紧握成拳。
“华黍!结阵……封……印!”声音断断续续,悬浮在头顶的降灵也渐渐稀薄,蕴藏的怨灵发出渗人尖叫。
光华在四野破碎成无数的粉末,散落在光团四围,继而瞬间相互组合连接星辰一个巨大的球体将光团包裹其中。
“已经到最后了吗?”月神双手合十,将脖颈上的帝女泪合在掌间。
帝女泪绽放出光霞,球体仿佛镶上了破碎的水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沙长老,你还能催动几次?”
“老朽无能,只怕……若是月神彻底催动降灵的话,我有把握……”
“那样你会永远消失在天地间,五界之中都不会有你的存在……”
“老朽选择守护南疆,修炼生死咒印之时便已经想到今日,能保护公主和南疆,老朽死而无憾……月神大人,快些催动降灵,否则我的寿元就要耗尽了。”
沙通天双手撑着地面,七窍之中溢出黑血,大口大口地喘气只会让他的胸腔之中感到刺骨的疼痛和阴寒,明明是以灵力御使六冥器,可是眼下这一双手已经石化。
六冥器承载的罪孽太重,整个人间又有谁能催动而毫发无伤?
“好,月菀对不住长老了……”双手瞬间接触十数个手印,周围波动的灵力让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沙通天被先代月神设下降灵之术,就是为了让他免于受到生死咒印反噬而早早陨落,别无他法,只能以怨灵的诅咒之力让他日日受苦,却能在降灵不死的同时,他也得不死。
如今催动降灵之术便是彻底释放禁锢千年的咒怨,沙通天虽然能够借助怨灵之力瞬间崛起,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灰飞烟灭。
“由庚!血引召唤!”沙通天发出怒吼,身后剑气咆哮而起,仿佛百川归海,大地中央升出巨大的血饮之阵,来自异世界的力量将光团彻底压制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沙通天的额头上拱起巨大的血泡,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下去:“崇丘!明灭切裂!由庚!混沌初开!”
身后的剑气彻底爆裂四射出去,所有人被同时震动三冥器力量彻底轰击出去。
与此同时,七情六欲山外的光幕彻底崩灭破碎,灰白的死亡力量从中央流溢出去,与此同时一直阴晴不定的天空雷声大作,天罚降世!
“六冥器!聚合封灭!天机隐!大道逆回!”
最后的力量彻底爆出,沙通天的吟诵到达极致,整个七情六欲山中尽是他的回音。
呼啸声戛然而止,寂静的大殿之中,传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