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东皇太一时期,月族就已被金乌十子屠戮殆尽,怎会还有什么月族后人,更何况如果月族真的未亡,怎么数万年间隐忍不发,以他们的能力怎么没有崛起,要知道他们的先天优势足以让整个人间界臣服。”姬乘云越来越难以摸清形式,从他继承整个姬家并且在祖庙面前向着列祖列宗发誓开始,从来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难倒他,但是现在却又无数的危机,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无从知晓,只知道敌人就在身边自己却无可奈何。
月神指着古老的羊皮宗卷,剖析入里:“东皇太一曾命金乌十子追杀月族,当时的月族神殿彻底沦陷,月族三大分支无一不被灭族,但是也难保没有漏网之鱼,至少在我南疆,便有名为朔漠族的部族,他们也一样可以操控月华之力来修缮己身,后来多方研究,我才明白他们是月族后裔,但是他们体内所拥有的月族血脉已经微乎其微。”
“说到这个,我北原也曾见过这等修士,姬兄,你还记得数十年前在北原的荒涛险滩,那几个神秘的修士。”崇皇仿佛记起什么,姬乘云被他一说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想起那件事终究是让人耿耿于怀。
“那时我和崇兄相约在荒涛险滩切磋,却在罕有人至的荒涛险滩之上看到那十数人个修士,他们穿着银色的奇怪服饰,跪在浮沙之上向着远空的明月不断跪拜,还念念有词。”姬乘云眼中仍是疑惑,“那是浮沙,纵然是天劫修士也不敢托大,他们居然可以跪在其上不使自己下沉,更让人惊讶的是,随着祈祷的继续,我们便看到月华之力落在了那些人身上,那些人的修为开始飙升,从原先的涅槃境一路疯涨最后稳稳停在了三重天劫的境界,这种修炼法门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是啊,我与姬兄为了弄得明白,便上前去询问二人。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在我们两位婆娑境修士面前全身而退,就像是幻影般在月光之下瞬间消失,我们施加的结界都没有拦住他们。”崇皇补充道,在两位家主面前能全身而退的,这世上估计也没有几人了。
“月族可以依靠月华之力自我恢复,依靠月华之力供应灵力,生生不息,甚至可以借助月华之力以道家梦蝶之法羽化分散,任何结界都阻拦不住。”月神越说下去,众人的脸色便越难看。
半响,迦若打趣道:“真想会会月族修士,我倒想看看他能否飞出本座的掌中佛国。”
“只怕我们很快就会遇上,托名月瞳神教,却一直隐忍不出,只怕是诸神埋下的又一个棋子,再加上碧落神国,人间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棋子……”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彻骨的冰寒。
“姬家传承数万年,绝对不可以在我的手中被断送,本座就是拼尽全力舍弃轮回也要保住姬家。”姬乘云说话间妄动无名业火,身体中蕴藏的天人两衰修为尽数显现出来,那是一种介乎灵力和仙力之间的过渡力量,离寰站在其间,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叶孤舟,正在狂风巨浪之中于海上漂浮,随时都有可能颠覆,而这只是天人两衰修士的杀气所致。
迦若创造出的掌中佛国一瞬间被杀气冲散,离寰再睁开眼时,自己身处一片狼藉的山湖城,随处可见逐渐凝固的鲜血和残肢断臂,还有渐渐传出的腐臭。“怎么?你已经受不了了?”迦若看到脸色煞白的离寰,毫不介意地拿着木清买来的糖炒栗子自顾自地剥了起来,继而一颗一颗地丢进嘴巴。
“佛门不应该慈悲为怀吗?”离寰所见的迦若,便是站在死人堆中神态自若地吃着特产,毫无怜悯。
迦若冷笑一声,看着脚下的断臂:“佛门慈悲为怀不假,众生生死自有定数,佛门只能劝人行善,却不能救人于水火,人之所为是自己决定的,你以为佛门真能度尽天下苦难吗?”
离寰沉默不语,他相信迦若所说,却不愿意同意迦若所说。“佛门以大寂灭大枯禅成道成圣,所修不过都是清心寡欲,自持己身的法门,世人皆懂其法,却甚少有人能做到,所以做到的被称为是菩萨,被称为是佛,说到底都是人。”迦若继续说道:“如今的人间是迷失信仰的人世,众生苦苦追求信仰之源,寻求寻仙问道的法门,却不曾想过,他们口中的诸神都在依靠他们本身获取香火之力。这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明明需要依仗人间才能存活下去的诸神却还要摆出高高在上的气势,将他们的衣食父母看成是草芥蝼蚁,看成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我需要做什么?”离寰听出迦若话里有话。
“变得更强,然后让人间重新恢复对自己的信仰,拜托那些虚妄,回归本源。”迦若笑着在脚下的血水中洗洗双手,手指接触到血水,散出金色光华,一瞬间莲花遍地。“在你真正成长成这样的人面前,你会遇到很多的人事物,会遍尝人世沧桑和苦难,会被早已驯服的人间视为异端,败类成为天下的公敌。你能承受下去吗?”
“我不知道……我不想做什么鸿钧转世,我只想好好活下去,保护好身边每一个人,善待每一个遇到的人……”离寰言语中透着无力为天的忧伤。
“你没得选择,现在的你,除了撞向南墙,别无他法。没有你的力量,你所珍视之人都将因为你,走向不幸和苦难。”身后的佛子提醒道:“佛主,时辰到了,八宝功德池中又要闹腾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迦若抬头看看天,青丝缭绕,身上所带旃檀的清气一瞬间冲淡整个山湖城中的血腥气,所有的尸骸都随着遍地莲花散成金光点点,废墟中的山湖城瞬间焕然一新。“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无论你愿不愿意,这个人间都会陷入无休止的杀孽之中。你是鸿钧转世,杀孽不会因为你的颓废就降临得快些,也不会因为你的奋起而降临得慢些。纵然是你鸿钧转世,现在的你也只是个凡人,这个人间有很多人都可以瞬间让你陨落……”
佛光山洞,山湖城中梵音大作,迦若早已消失不见,离寰看着陆续进入山湖城中的人族修士,心中一阵黯然。
“家主有请。”一直等在一旁的姬家修士连忙上前,离寰看了看掌中的光茧,毫不迟疑跟着修士进入山湖城城主府,穿过无数个长街短巷,离寰看到了姬乘云,还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姬乘风,月神和崇皇坐在一旁,面无表情。
“你好糊涂!”姬乘云指着跪在地上的姬乘风,厉声痛骂。
姬乘风左颊高耸,看来刚刚被姬乘云狠狠抽了一耳光。“你有没有想过,错手杀了南疆圣女会是什么下场!”
姬乘风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即使面前这人是他的亲弟,可是现在他的身份却是姬家的长老,而他的亲弟则是姬家的家主。“当时……见到诛仙剑,便……顾不得许多了……”
姬乘云轻哼一声,对坐在一旁波澜不惊的月神说道:“月神,今日我姬家失礼在前,姬乘风随你处置吧。”
月神轻轻一笑,端起面前的清茶:“离寰,你过来。”
离寰躲在门口看好戏,冷不丁被叫道,只好灰溜溜地走了进来:“月神大人……”
“你觉得如何才能解你的心头之恨?”
离寰看到跪在地上的姬乘风,眼神中全是恐惧,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着,心中的气早已消了大半,可是一想到星缘因他而成重伤虽然月神已经施救,可是其中所受的苦痛却无可避免,又恨得牙根直痒痒。“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伤星缘一次,我也要伤他一次,两不相欠。”
听到这话,姬乘风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了,婆娑境修士伤口痊愈速度之快,不是离寰所能想象的,更何况在月神面前,如果不给个满意的交代,只怕姬家和南疆会陷入无休止的纷争之中。“好,是我伤星缘在先,你要伤我一次,我姬某无话可说。”
“可是我没有什么其他的刀剑,只有一把诛仙剑。”离寰说着从日月图腾中取出诛仙古剑,“不知道姬盟主的身体能不能挨诛仙剑一下,然后毫发无损?”
“你……”姬乘风差点气得暴起:“谁都知道纵然是大罗金仙被诛仙剑伤得本尊,也会化作飞灰,你这不是存心想要杀我吗?”
“你当时以金戈斩杀我之时,不也是抱着要杀人灭口的念头吗?”离寰一语让姬乘风无话可说。
“罢了,星缘无生命之忧,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坐在一旁的崇皇眼见离寰不懂人情世故要杀姬乘风泄恨,当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姬乘风是姬家数一数二的高手,单单是冲着他是姬家家主的亲哥就没有人能动得了他。“南疆圣女受伤,姬家总要给点表示,大家都看在我的薄面上退后两步。如今正是结盟之时,不要为了些许的意气之争,坏了我们的大事。”
“给我两件至少是封神时期的封神法器,一件防守,一件攻击,再给我一百万纯阳丹,五十万星蕴丹,二十万聚灵丹,还有至少千年的灵药五枚,还有……”姬乘云面无表情地听离寰口中不断提出的新要求:“要是再多,你便杀了他吧。”
离寰到嘴里的话被吓得硬生生咽了下去:“就这么多了,星缘因为这个老东西受伤,当然需要补品。”
说话间,姬乘云身后的老修士一脸肉疼地双手结出法阵,以远程的勾连法阵开启了姬家宝库中的全部阵法,一时间光彩四溢,先是丹药,然后是千年的九叶灵芝,成型何首乌,再后来传送来两件法器。姬乘云五指一张,将姬家附在其上的神念尽数抹去。“这是我姬家的诚意,往日种种,一笔勾销。”
“自然,月神也不会再执着于过去了。”崇皇在一旁打着圆场。
月神目光流转,看向那两件法器,一件是昔日瑶池王母的蕴辉仙衣,还有一件是昊天上帝的诛天剑,两个都是昔年鸿钧所赠的先天灵宝,威力不同凡响。
离寰在一旁忙活来了,将星缘的精血滴入法器之中,又一阵捣鼓完成了神器认主的仪式,这才肯消停下来。
“罢了罢了罢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姬乘风,你要好好反省,知错能改,我们还是好朋友……”离寰大咧咧地坐在月神身边,抬起头便感到月神身上的异香扑鼻而来:“月神大人,你好香。”
“你可知道,你这话在南疆可是要灭族的重罪……”身后的祭司尚谦冷冷说道,一边将离寰一抓丢到了旁边的位置上:“月神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也好,我们走吧,带上这里所有的南疆修士。”月神饱含深意地看了离寰一眼,便瞬间消失在眼前。
与此同时,姬乘风姬乘云崇皇也径自离开,偌大的城主府只剩下离寰一人,半响便听到外面有人高呼:“欧阳城主回城……”
“这老东西,兽潮一消失便回来,之前死哪里去了,这种人懒得理你!去城中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