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落水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一一查了府里的丫鬟们,都没有人曾亲眼目睹这一场景。于是三夫人到底是怎么跌入湖里的,成了一个谜。三夫人是被府里的家丁捞上来的,湖水很冰,宁青云怕下水打捞尸体的三名家丁得了伤害,上岸后特地每人发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对于家丁来说,相当于两个月的工资。将银子接过来的时候,各个都是感激涕零。心想,即使冻着了,都值得了,这可是十两银子啊!看个病最多不过花上一两银子而已。
宁青云上前,蹲下身子,探了探鼻息,果真是没气了。
二夫人站在宁青云的身后,不敢直视雪地里的尸体,只是问道:“老爷,三妹还有气吗?”
宁青云叹了声气,沉默。二夫人自是懂得这其中的意义了,又问:“老爷可看得出三妹是怎么跌入湖水里的。”话音刚落,二夫人便知道是多问了。
老爷当时可是和自己呆在大堂,除非有千里眼,才能看见这里的一幕。
三夫人脖子上一道显眼的勒痕不禁吸引了宁青云的目光,紧蹙眉头,微眯着双目,略有所思。
躺在病榻上的大夫人听着女儿说了这件事后,也是叹了一息。三夫人虽说平日里和自己没有太多的来往,但绝对不像二夫人那样总是明里暗里的得罪自己,大多时候都是呆在佛堂里烧香拜佛,照理说应该没有什么仇人。
大夫人微弱的声音传来,“女儿,当时二夫人在哪里?”
宁雪柔想了想,回道:“宁夕懿被皇上几天前带去皇宫,一直没有回来,今天皇上竟带着宁夕懿去了月岭,二夫人那时在大堂正跪在地上求着爹爹救救她的女儿。”随即担忧的说道:“娘,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其实我也不希望夕懿出什么事情,上次她给我的药丸您吃了后多少是脸色红润了点,现在三夫人溺水身亡,爹爹肯定要彻查一遍府里的所有人了。”
大夫人露出柔和的笑意,缓缓道:“嗯,娘的身体自从吃了那颗药丸就一直在好转。夕懿手上的药丸可说了是用什么药材做出来的?”
“夕懿说那颗药是宁弦筝给她的,还让我们多加注意一个人。”宁雪柔眯着眼睛缓缓道。
“谁?”大夫人闻言微微一滞,眼梢里多了丝疑惑。
宁雪柔沉默片刻,终于道:“宁艺罗。越是看似无害的人越可能是深藏不露,夕懿脸前段时间中毒了,差点毁容,后来就去找了宁弦筝。”
“艺罗,这丫头应该不会做出那么大胆的事情来。”大夫人眯了眯眼睛,似是想起什么,沉声道:“不过有一次我看她的举动很是怪异,便是上一次去皇宫猜谜的那天晚上。你被夕懿拉着去御膳房在淑妃吃的东西里下药,你们两个出来后,我便看见艺罗鬼鬼祟祟的进去了。”
当时只是觉得宁艺罗是没有吃饱,进去找些东西吃了,现在想想,是越来越不对劲。宁艺罗一向和她娘一样,不爱多语,性格内向,整天呆在闺房里,至少在府里是不会经常见到她。
“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给淑妃下的药明明只是可以让人暂时失去意识,胡言乱语的药,可后来却成了媚药,难道是宁艺罗做的?”宁雪柔眸光锐利,微微眯起。
“女儿,你现在可得小心点宁艺罗,不要被她害了。”大夫人提醒道。宁艺罗那丫头看上去是没有害,但根据这些年看来,加上又有人提醒,是得小心点才行。
“娘,你放心啦!还没有人能够害了我。”宁雪柔歪着头,略略撇了撇嘴,挑眉笑道。
正午时分,雪珠子依旧是簌簌的落着,如鹅毛一般,仿佛怎么也落不完一样。紧闭着窗子,仍是感觉到了冷意不断的袭来。大夫人觉得困倦,宁雪柔替她将被子盖好,从紫膻柜子里又拿了一床棉被加上。等娘亲安稳入睡后,方才离去。
雪花铺满了这院落,她站在雪地里,抬起头看着天空,头发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睫毛上也沾上了雪花,轻轻一抖动,化成了水嵌在眼角,像一颗晶莹剔透的大珍珠,天地之间静谧极了,宁雪柔只觉背脊发凉,阴冷一片,似有黑暗向着自己袭来,将其慢慢的吞噬。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偌大的府院里再次传来丫鬟的惊叫声。丫鬟瞪大眼睛,捂着嘴巴,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被这铺天盖地刺眼的红着实给吓了一跳,狼狈不堪的跑了许远才放声大叫,“来人啊!救命啊!大小姐出事了!”
熟睡中的大夫人翻了两个身,柔和的脸上带了丝丝的笑意。应该是在做着美好的一个梦,梦里的第一个场景是她将孩子生下来后为其取名,寒冷的下雪日子里,是她女儿出生的时候,她抱着手中的婴儿,亲切的笑着,柔柔的雪花,就叫做雪柔了,宁雪柔。第二个场景是女儿十岁时过的第一个大生日,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一片,雪柔幸福的笑着,这一天很快乐。第三个场景,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像一张巨大的网包围住自己,令她快要喘息不过来。
最后一个场景,终是吓醒了睡了三个时辰的大夫人。
雪停了,但是仍然没有一丝阳光破晓而出。
她坐起身来,倚在榻上,瞧见门外有一身着青衫的男子站在那里,她愣了一愣,柔和的笑意浮现脸上,“老爷,你怎么来了?”
宁青云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甚至说黑到了极点,他犹豫了许久,沉声道:“雪柔出事了。”
床上的女子又是怔了一怔,淡淡的笑着,“老爷,你又在戏弄我了,这个游戏可不好玩。”
丫鬟碧儿随即走了进来,脸如死灰一样毫无光彩,泪眼婆娑的跪在床头,拉着她的手大哭道:“夫人,大小姐是真的出事了。”
“雪柔怎么了,我的女儿……”她双眼迷离,只觉得头脑一阵晕厥,再也没有感觉了。
这一日,大雪是停了又下,下了又停。
这一日,相府里出了两件诡异的事情,三夫人和大小姐同时遇害了。
一个溺水于湖中,一个浑身鲜血的倒在了雪地里。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说来也巧,三夫人叫做侯梦雪,名字里有个雪字,而大小姐生于大雪的时候,这名字里也有个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