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畏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尼古拉大公发泄怒火找回算自信的目标,此时的他正站在莫斯科城内一座工厂的厂房里,一面打量着身边造型古朴的机器设备,一面向工厂的负责人交代着自己想法。
“重心要低,结构尽量简单……”
“没错,不用车轮,我们用履带……履带,你没见过拖拉机吗?连推土机都没见过,你一定不看网文……”
“结构要简单,尽量使用冲压成型技术……冲压成型就是……你没见过水压机吗?”
“铸造车间必须尽快复工……没有镗床就用手工,精度无所谓,只要不会四处漏油就行……”
“这个叫互换性,你不知道尺寸工差?”
匆忙汇集起来的几个技术管理人员,紧紧跟随在吴畏的身边,一面费力的听着吴畏口中的各种名词和术语,一面绞尽脑汁的理解着这些名词代表的含义。
俄共成员当中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很少,事实上,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通常也很难沦落到无产者这一步。而且托奥西波维奇的福,他离开莫斯科的时候,带走了大量有文化的技术人员,现在这些人都在北俄政府内部发挥力量,莫斯科城内的属于俄共的技术人员所剩不多,很难理解吴畏这些跨时代的理论。
这个现实让吴畏觉得很无奈,他找不出可以信赖的技术人员,只能指望自己的运气足够好,撒的种子够多,多到足够收获一两颗好苗。
当他费力地向技术人员们讲解自己构思的时候,吕兰清匆匆走了进来。
因为城内的乱局,所以吕兰清并没有机会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吴畏怕她闲不住弄出事来,所以干脆带在身边当成秘书来用。说来惭愧,吴畏如今已经官至上将,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秘书。
此时的莫斯科城内,中国人绝对要算一等人,特别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对于这些东方面孔的人物都有些避之惟恐不及的意思,所以看到吕兰清走过来,围在吴畏身边的技术工人们很快散了开来。
吕兰清身为美女,有一个好处就是早已习惯了无视闲杂人的围观,直接用中文对吴畏说道:“波多洛夫来了。”
吴畏挑了一下眉,因为对波多洛夫的观感不佳,所以军政府成立以后,吴畏基本上就把他架空了。从这家伙的反应上来看,他并不是真正的对权力毫无兴趣。
所以当吴畏抛开他自己单干的时候,波多洛夫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基本就是一幅被人欠了很多钱的样子。
根据吴畏安排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波多洛夫这几天一直在城内不断的活动,可惜他手下的没有合适的情报人员,还弄不清波多洛夫想干什么。
比起独立团完备的参谋制度来,谢苗的骑兵营就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部队配置,除了战斗主管之外,很少有辅助性质的军官,甚至连在北方军队当中普遍存在的政治委员都欠奉。这一点倒并不难以理解,谢苗效忠的是叶卡捷琳娜,自然不会允许,俄共参透自己的部队。在这一点上,他的部队可比另外两支部队纯净多了。
独立团的人不会俄语,也没什么施政才能,训练一下工人纠察队还行,内政方面帮不上什么忙。而即使把骑兵营都算成吴畏的班底,他手下值得信赖的人也实在太少了,内政方面千头万绪,如果每一件事都由吴畏自己来做,就算一天工作二十五个小时,他也办不了多少事情。
在去见波多洛夫的路上,吴畏向吕兰清问道:“亚历山大四世的去向还没有消息吗?”
吕兰清摇了摇头,缺少地头蛇的有力配合,他们在情报方面简直毫无进展。
吴畏有些烦躁的说道:“莫斯科城里有那么多的官员和贵族,他们不可能全部逃走,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人呢。”
“因为莫斯科城里有上百万人口。”吕兰清提醒道:“除非有人指认,否则就算他们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吴畏当然知道她说的是正确的,但是仍然很不服气,“难道我们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吗?”
“你得知道,阶级之间的壁垒是非常严密的。除了经常打交道的人,平民百姓认识城里贵族的可能性有多大?”吕兰清说道,“起码如果你让我带你去捉天津城里高官的话,我也找不出几个来。”
吴畏摇了摇头,招手示意身边的卫兵过来,然后低声的吩咐了几句。他并没有避开吕兰清,所以卫兵离开后,吕兰清不赞同的看着他,摇头说道:“你把希望寄托在告密者的身上?”她说道:“怎么甄别信息的真实性?”
她是记者出身,自然知道消息真假掺半的时候是最让人头痛的,在鉴别真假上面花费的时间很多时候反而是最多的。
吴畏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为什么要甄别?”
吕兰清一愣,脱口道:“怎么可以这样?”
吴畏很深沉的向她点头,“我就是这样的。”他说道:“这些俄国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了我的国家,我可以帮助他们,但是不会为了某一个特定的人花费精力。”
吕兰清一时语塞,脚下不禁迟疑了一下,落在了吴畏的身后。
吴畏又走出两步,这才意识到吕兰清落后了,转身问道:“发现了我的本质,所以不屑与我为伍了?”
吕兰清摇了摇头,“我只是很奇怪。”她说道:“你好像只关心自己身边的人,可以为了自己士兵的家属和副总理做对,却对其他人的生命漠不关心。”
吴畏愣了一下,失笑道:“这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我要自己身边的人为了完全无关的人去牺牲,那才真是莫名其妙。”
吕兰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还想说话。波多洛夫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到吴畏在这里,他加快了脚步,走到吴畏面前,抱怨道:“将军阁下,您怎么可以强迫工人们复工?这和万恶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吴畏温和的看着他,解释道:“当然有区别,他们是以资本的名义,我是以国家的名义。”
他摊手说道:“从现在开始,要把一切都交给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