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卫卿没办法抵挡吴畏的魅力,但是她仍然是内心十分强大的人,不愿意背叛自己的丈夫,所以最后决定发乎情,止乎礼,将和吴畏之情的情愫保持在朋友之间的关系上。
但是她仍然不甘心,也不愿意吴畏这样的男人孤独一生。在她想来,如果吴畏身边有另外一个可以抚慰心灵的女人,那么他的痛苦也许就不会那么深了。
秋卫卿夫妇都在政务院工作,那里恐怕是世界上八卦消息最多的地方,自然知道吴畏现在身边没什么女人,唯一一个有希望修成正果的就是那个前朝郡主。
她一直觉得前朝本是异族,对内腐败,对外懦弱,偷生偏安,才让国家实力大损,落后于世界。所以虽然自己夫妇都出身前朝官员之家,但是对前朝一直没什么好感。
以秋卫卿的智慧,当然能想到,以吴畏军方将领的身份,要是成了前朝皇室的女婿,只怕不但再无前程可言,就算是现在的局面也不能保持。
所以她思来想去,就想帮吴畏找一个人来代替自己的位置,免得他耽误了大好前程。
秋卫卿看起来是个谦虚低调的人,但是内心却是骄傲的,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与自己媲美的,也就是吕兰清一人而已。
所以她在与吕兰清的书信当中盛赞吴畏,有意无意的强化吕兰清心中吴畏的形象,却没想到过犹不及,被吕兰清看出了她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吕兰清兰心慧质,一眼就看穿了秋卫卿的李代桃僵之法。她身在大公报,又是名满津门的大记者,想要打听吴畏的事情,消息来源自然有大把可用,关心之下,居然发现秋卫卿所言不虚,这世上果然有如此奇男子。
所以此次京城之行,偶遇吴畏之后,她才一直遵从秋卫卿的安排,终于得以和吴畏单独相处。
她和秋卫卿虽是闺中密友,但是彼此又有争竞之心,只是因为彼此欣赏,觉得除了对方,再也没人了解自己,所以才成了好朋友,也算是抱团取暖的意思。
以吕兰清的心高气傲,秋卫卿不要的东西,就是天下至宝,她也不要。所以才向吴畏讲解秋卫卿的心思,打的主意却未必是想有情人终成眷属——秋卫卿与王廷钧一样有情,不过是顾此失彼罢了。
没想到吴畏不愧是秋卫卿推为知己的人物,虽然身在当事,却转瞬间就明白了秋卫卿的心意。
两个人在街道上站了一回,吴畏便已经想通了此事的关窍,他看着吕兰清说道:“原来这是秋小姐的瓜代之计,这却是她想差了,我代她向吕小姐道歉。”
吕兰清深深的看着他,半晌才说道:“先不说你有什么资格替她道歉,难道我就真的代替不了她吗?”
吴畏摇头叹道:“曾经沧海罢了。”
吕兰清淡然一笑,看着吴畏说道:“你果然是个奇人。”
吴畏笑道:“不如说是朵奇葩。”
“奇葩是什么?”
吴畏想了想,念道:“一根藤上七个瓜,叮咚当咚都不怕。”
吕兰清大奇,追问道:“这又是什么?”
吴畏做了个手势,“这个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吧。”
两个人彼此知道了对方心思,少了许多顾忌,又欣赏对方的心智才能,很快便如多年好友一般。
吴畏多了一百多年的历史,又经历过互联网时代的信息轰炸,各种段子信手拈来,引得吕兰清轻笑不止。
更难得的是,吕兰清不但国学渊博,而且精通英法两国语言。吴畏开始的时候说了两个国学笑话,被吕兰清指出其中的错误之后,才知道那是后来大家在网上以讹传讹传错了,此时说出来,倒是贻笑方家。
于是专心说些外国笑话,吕兰清居然也能听懂,两个人说笑着很快就回到了吕兰清的住处。
这次吕兰清是和英经理到京城公干,大公报身处天津,那里的外国人扎堆的地方,走的是高大上的路线,售价自然不菲。英经理手头经费宽裕,落脚的地方自然也不能差了。
送吕兰清到了酒店的大门前,吴畏就停住了脚步,吕兰清虽然敢为风气之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邀请一个男人到自己房间里去,只能就此告别。
分手之际,吕兰清看着吴畏,说道:“我们不合适。”
“做朋友很合适。”吴畏想了一下,回答道。
吕兰清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不是最后都会变成朋友?”
吴畏王顾左右,笑道:“不是妹妹就行呗。”
吕兰清当然不认识孟庭苇,却不耽误她猜到吴畏的意思,凝视着他摇头说道:“你这样,你们都不会快乐。”
吴畏摆手说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说起诗词歌赋,吕兰清吊打十个吴畏这样的半瓶醋都没压力,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道:“若是偶失龙头望,下次还可再来,你这一去,却再无希望。”
吴畏不答,只是苦笑。
吕兰清于是知道他心意已决,就不再劝,挥手说道:“去休去休。”若是她也有百年后的经历,一定还要再加一句——伤自尊了。
吴畏笑了一下,和她挥手告别,转身走在路上,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刚才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通常情况下,吴畏是很懂得藏拙的,所以在什么人面前就说什么话,除了秋卫卿等有限几人外,并不会尽情显露自己的能力。
但是刚才他和吕兰清一路走来,却并没有刻意收敛,这可不是要搏吕尘清好感,而是因为想通了秋卫卿心思,心中凄苦,另一种形式的放浪形骸罢了。
此时吕兰清既去,他身边再无旁人,顿时觉得天地苍茫,竟然一时若有所失。
像吴畏这样的人,就算是受了打击,也不会真的当街买醉,只是也不愿意就这么回总参招待处,于是沿着街道信步走来,只想着先散散心再说。
走了一会,从前种种纷纭踏上心来,吴畏只觉得心中憋闷,挥拳砸在身边的一堵墙上。
只听身边有人说道:“你这人是不是喝醉了,这院子也是你能砸的?”
吴畏一愣,闻声看去,却是两个巡夜的更夫,正站在那里警惕的看着他。
他定了定神,突然觉得这里很是熟悉,刚才信步走来,倒没注意。
转瞬之间,他就打定了主意,向两个更夫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院门前去敲门。
看着他的动作,两个更夫对视了一眼,心说原来刚才他是把墙当成门来敲了,这人不是眼神不好,就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