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交加之处,必现白衣神女影踪。”不知从何时开始,整个帝都都开始流传起这样的传说。
寒墨自深沉的梦中醒来,影影憧憧的记得自己似乎行走于漫天风雪之处,一个模糊的步履婀娜的白影朝着自己慢慢行走过来,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惊动了眼前自成一副风景画的身影。
身旁是凌冽吹动的飓风,他单薄的衣衫在风中被吹得四下撕扯,但奇异的是白影周围似乎没有一丝风暴的悸动,悠远处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极淡极淡的九色茶花香,那闻到,只怕一生中只闻过一次其年终不能忘。
他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到底注视了那个影子多久,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察到自己应该靠近她,自己应该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于是踌躇间踏出了那一步。
白影四周一阵微风吹过,手中拿着的那束花便纷纷扬扬的掉落下来。一声叹息隐隐传来,那声音似乎近在耳畔,又似乎远在天边。醒来后那个人说的什么其实,他并未听得太清,他看着那束凋谢的花只觉得心伤不已,似乎自己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他此刻仍旧一无所知。站在原地,后来的他只隐隐约约记得那是个十分清越且温柔声音对他说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你不该来的,快回去吧……”
这里,难道我不能来么?
寒墨一阵诧异,但就像每个深陷梦魇的人一样,他虽然满腹疑问,却既不能言也不能语,他只能看着面前那个白色的声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在自己将要看清她面容的刹那瞬间醒来。
顿时大汗淋漓!
空旷的大殿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后宫各个妃子均有自己的宫殿,只有这里,除了皇室血脉,他人不得擅入。寒墨运转体内生生不息的灵力,将身体略微调整,方才感觉自己重新又活了过来。
这些年来,他似乎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做着这样的梦境,到如今他做这个么已经快十年了,每每到那个白影接近自己的时刻便会自觉的醒过来,但是今天的似乎不一样,他抚了抚额,他竟然听到了声音,而那个声音他似乎很熟悉,每想起一次,心里便会不住的颤动。
看着窗外隐隐泛白的天光,寒墨起身梳洗,再过一刻便该早朝了。
刚刚梳洗完毕,归便照常走了进来,朦朦胧胧间,寒墨竟觉得自己又看到了梦中那个身影。他恍惚着伸出手呐呐问道:“你是谁?”
一阵轻笑传来,瞬间打破迷蒙的幻象,归的样子在眼前瞬间清晰,只听他说道:“父皇这是怎么了?又做了那个梦了么,我……就那么像那个人么?”
寒墨镇定的摇了摇头,抿紧嘴唇,说道:“无事,刚睡醒一时眼花罢了。走了,随我上早朝。”
行至半路,寒墨突然问道:“归,到了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不肯唤织颜一声母妃,你可是她的孩子,有时候我当真想不清楚,你怎么那么讨厌她,刚刚出生才那么小点儿,只要被她抱在怀里就会大哭不止,非得让我日日带你,除非吃喝拉撒,其余时候就一定要待在我的身边方才安心。”
归:“……”
半晌方才扬起头朝着寒墨勉强一笑,回道:“我也不知道呢,就是莫名的很讨厌她,不愿意接近她,看见那个人就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低下头来,掩饰住眼底的冷意,若是可以,真想将那个女人剥皮抽筋,让那个女人死都死不安宁。
寒墨停下脚步,看着寒意袭身的归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那是你的母妃,你自己都不在意,我又能如何。若是你不想说便不说吧,我也不勉强你了。”说完继续朝前走去,巍峨的大殿就在眼前,寒墨神兽摸了摸归的头,接着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不想是织颜生的儿子,但却一定是我的儿子。”
他大步朝前走去,只剩归一人怔怔的站在原地,眼里流转着热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寒墨,但是每次到了口中,都想起母亲在他降生前的尊尊告诫,他无奈的低下头,隐没的擦去眼中的湿意,重新扬起一抹淡定的微笑走进大殿之中。
这一场议事无非仍旧绕着如何维持结界,如何打退结界外垂涎他们的妖兽。一无进展。倒是在早朝快完的时候,左司马报上了一个很特殊的情报,他说世人都在流传着一个语言,说结界将破,能救人的神女已经在极北之地出现。他请求寒墨派人前往北方探查事件的经过。
虽然整个帝都都因为备战而弄得人心惶惶,人手都被充分的利用了起来,但是寒墨仍旧从有限的人手中抽调出了几个精英前往探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挽救帝都的任何一个希望所在。
临近结界破灭之际,整个帝都的救世留言纷纷四起,好不容易被镇压的各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寒墨冷眼旁观,只要那些势力不过分扰乱秩序,他就任其发展,反正妖兽攻入之际,帝都外围很多势力都会被大举攻入的妖兽吞噬殆尽。既然如此,临死之时,让他们瞎折腾一下也就不无不可了。
回到那片茶花林前,寒墨再次沉默着看着眼前开得分外妖娆的花,慢慢陷入沉思。
等到日光式微之时,寒墨眼中一道光滑瞬间闪过,他隐隐作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此时已是冬季,天上又开始纷纷扬扬落起了大雪,远远望去,便见归撑着纸伞手提灯笼朝着自己缓缓而来。寒墨摇头一笑,朝着归走去,镇定的说道:“走吧,回去了,屋外风雪这么大,你身子有些弱,还是不要出来走动了。”
归一愣,霎时仍未反应过来,过去的几年中,寒墨从未如此主动的离开谷此处,他静静的待在那里,直至天光已歇,露华深重方才心有不甘的回去休息。
而此刻,他怎么这么主动的离开了?
寒墨皱了皱眉,斥责道:“还不走,你不讨厌喝苦苦的药了?”
归一呆,瞬间反应过来,屁颠屁颠的随着寒墨回了栖龙殿。
却不曾想,甫进入房间,就被寒墨的一句话给震在了原地,半晌不能动弹。
归摇了摇头,镇定了片刻方才对着寒墨说道:“父皇,方才屋外风雪有些大,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您老再说一次?”
寒墨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淡定道:“今日早朝你也听见了,据传神女在北方出没。我想亲自去找找看。”
归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阵头疼,他无奈道:“父皇,您现在是皇帝,而帝都现在整个都陷入了危机之中,您不在帝都坐镇怕是人心不稳。这个时刻哪里是出去游山玩水的好时机呢,父皇,您没忘您身上的重担吧?”
看着眼前虽然被自己震得脸色一白,却仍旧故作镇定的归,寒墨难得的笑了。他不动声色的投下另一颗炸弹,“唔,正因为帝都缺了我不行,所以,我将把你易容,让你扮作我的模样,在帝都坐镇。你身子虽然弱,但是易容的术法却是应该能胜任的,再加上我这里有一件能篡改自身气泽的法宝,你带着他,就算朝堂之上那些术法修为高深的大臣,也不能耐你何的。”
归斜着眼珠觑了寒墨半晌,呐呐道:“早先听说过你不少传闻,说父皇你少时因身体不好,没有进皇室专属的门派修仙,而是另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养着,你一有空闲便出门游山玩水,因你上有数个哥哥争权夺利,遂你不思进取,甘于平庸……”
寒墨越听越是不对,急忙喊停后说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不对,听你这语气……暖阳?你又去你姑姑哪里闲晃了?不是说不准去的么?”
“不准去?唔,父皇你说过?”
“我每月都在说!!!”寒墨强调道。
归叹了口气答道:“父皇,你既知道你每月都在提,那就是你每次提都没有用咯,既然没用你还提干嘛?再说,姑姑说的又不是假话。”意思就是父皇你不用把你那些陈年糗事藏着掖着了,全都已经暴露了。
寒墨长长叹了口气,对着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他始终做不到真正狠下心来仔细教训,不过脑袋中灵光一闪,他微笑道:“结界将破,整个帝都局势不免太过紧张,皇姐年纪也实在是不小了,结界破损之后,恐怕更是顾不上她了,不若趁着现在给皇姐指定一门亲事简单办了,也好了却我一桩心事。唔,塞外额多吉似乎前来求亲多年,不若今日就修书一封答应了罢。儿子,你觉得如何?”
归一愣,姜果然是老的比较辣么?
想了一想,归说道:“姑姑回来闹的。”意思是暖阳闹起来很是惊天动地,你镇压不住她的。
寒墨不动如山,继续说道:“唔,不服来闹,不会的,暖阳最疼爱你了,她若来闹,我让你去挡就是了。”
归挺得直直的肩膀瞬间一垮,愁眉苦脸道:“父皇,不带你这么欺负亲生儿子的!!”
寒墨正色道:“谁说的?我最疼爱你了,让你早早担当大任,以后你处理起来才会游刃有余啊,所以,儿子,你得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