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华曾经想过,当她长大成亲时应该会在洞房花烛夜娇羞的喊一声他的相公夫君,从此开始一生或平庸或险恶的生活。而不是如今这样,被寒墨像谈判一样的问他肯不肯喊他一声夫君。
于是,揽华很顺理成章的默了。纵是此生为此有过万种思量,猜测过以后会在何种情况下可以心甘情愿的喊上一声夫君,却不知道未来总是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呈现在自己的面前,让人不知所措。
不过奇异的是,揽华沉默许久,仍是顺从了寒墨的心意,轻声喊了声:“夫君。”
寒墨一震,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而揽华此时正低头喝酒,半丝都没有瞧见。只听见寒墨略显激动的“嗯”了一声,余下一阵阵的沉默。
两人的酒量都不是很好,一个是因为身重剧毒,身体虚弱,平日里被师傅严加管束,不能喝酒;一个是师傅好酒,所有的酒都被师傅藏着掖着,喝不到酒。于是,两人不过堪堪喝了大半坛酒便觉得天摇地动起来,面前的东西全部都成了多胞胎,怎么都看不清楚。
但两人的定力都实属罕见,喝了酒明明醉了,整个人仍旧坐得端端正正,丝毫不见寻常人喝醉酒的窘态。但仔细观察便可发现,两人清明眸子开始有了丝迷茫,整个人的神情也不似平时那么清冷了,仿佛化开了冰的水面,终于露出了点年轻人的姿态。
揽华看着面前三四个寒墨,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嘟囔道:“怎么这么多讨人厌的王爷……”说完大手一挥,大声道:“滚开,不要到我眼前晃,成亲两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个坏蛋。”
寒墨此时一个劲的灌酒,正喝得尽兴便听见揽华在骂自己,迷迷糊糊的转过头来,看见好多个揽华在自己面前娇嗔,他笑了一笑,回道:“我才不讨厌,娘子,为夫最喜欢你了,嗝——,以后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可好?”说完,自己莫名的笑了起来,眼里荡漾开的全是化不尽的温柔缱绻。
揽华也笑了起来,不过眼里似有似无的讥讽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凌厉,她豪气的饮下一杯酒后方才说道:“谁是你娘子,我可不记得我和谁成过亲入过洞房,你少开我玩笑。”突然貌似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道:“不对,我成过亲,拜过堂,可是为什么我没看到我的夫君呢。”
揽华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寒墨一脸凄楚道:“你说夫君他为什么不喜欢我,这些年来,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那个女人有那么好么。值得他心心念念的守着,小心翼翼的护着。”揽华垂下眼睑,微微放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明明我才是他的正妻,八抬大轿抬回,皇帝陛下亲自下的旨意。明明他也答应了娶我的。他甚至都没见过我穿着嫁衣的样子,那件嫁衣还是我及笄那年亲手缝制的。”
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其实她并不擅长女红,小时候教她刺绣的五师姐曾断言她没有女红的任何天分,学习了数年也堪堪只会裁剪衣物,繁复花样她从来绣不出宛若活物的感觉。后来听爹说她可能被皇帝赐婚当六王妃,她才幡然醒悟必须为自己亲手做一件嫁衣。
那件嫁衣她绣了将近三年,花样出来了反复描摹,刺绣的时候拆了重绣更是常有的事,手指上密密麻麻都是针孔,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叫苦叫累,那个时候她是认真想当一个好王妃的,认真的去爱上六王爷,虽然之后的两年她并没有机会。
想到此处,揽华心中一股怨气愤然而起,她从空间里拿出那件嫁衣,仙力运转,那件嫁衣便穿在了身上。
寒墨看着眼前氤氲的一片红色,眼睛便是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他沉稳的站了起来,走过去盯着揽华看了半晌,突然大笑道:“我的王妃,你是来和我拜堂的么,好,咱们来拜堂。”说完便抓住揽华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揽华此时早已喝得一片迷糊,忽然听到一句拜堂,偏着头想了一想,唔,拜堂。随即兴高采烈的微笑道:“好,拜堂。”
两人走到一处空旷地方朝着月亮的方向只听寒墨大吼一声:“一拜天地。”便是一拜。
“二拜高堂。”寒墨迷糊的的想了想,拉着揽华朝着皇宫的方向便又是一拜。
“夫妻交拜。”两人面对着拜了一拜。
寒墨想了想,好像后面还有一句什么,他晃了晃脑袋,疑惑道:“我好像忘了一句什么,是什么呢。”
揽华正玩得兴起,寒墨却一言不发了,她恼怒的推了寒墨一把,说道:“送入洞房。”
寒墨恍然大悟,甩了甩略微迷糊的脑子,两手在揽华背部和膝盖弯一放,便把揽华横着抱了起来,他傻傻笑了笑,接着说了声:“对,送入洞房。”便朝着揽华的闺房大步走去。
此时,正在坤坎洞中静修的怀虚真人似有所感,微微睁开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他伸出右手掐指一算,随后长叹了口气说道:“诶,果然逃不过啊。”随后闭上了眼睛,继续闭关修炼了起来。
远在万里之遥的寒潭中央,一个满身血水的女子满脸冷漠的看着面前永不断绝的旋风夹杂着漫天的风雪覆盖了四周所有的地方。她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破破烂烂,因着强闯这些天然的屏障,身上的皮肤早就被刮得没有一丝好肉,虽然身体上的伤在不断的愈合但是似刀割的旋风也不断在她身上制造出伤口。她已经强制前进了数百米,但就差那一步,她的心脏便会被强劲数百倍的飓风刮成齑粉。然而心脏没有了,她也会永远的死去,无奈,她只能快速地回到寒潭中央慢慢恢复身体。
这个女子正是织颜。她被困在这里已经经历了三了年头,每时每刻都在想尽办法的往外冲去,虽然朝外行走的范围多出了数百米,但仍旧逃脱不出这天然的险恶之地。
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似乎自己越晚回去,王府中的那个男人就会离她越来越远,她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半妖了,如果再失去了寒墨,她的生命还能剩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