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离度随师傅山高水远的试炼去了,寒墨却仍旧需要在此安心养病。不知道是因为两人都未注意或者说他们的师傅忙着闭关,总之,至今为止,他们已经找到的消息就没有传到帝都去。
经历的了近六年的时光,整个帝都人几乎都接受了这二人早已殒身的消息,若是还有人不死心相信他们还活着的怕是也只剩丞相府一行人和织颜了吧。
不过三日,织颜在照例受了昭明的一番折磨后被封进一个棺材里沉入了雪域寒潭中,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已被冻成了冰棍。织颜心脏有颗鲛珠,本就令她的体温趋近于零,再加上鲛珠亲水,在湖底待了近一天,浑身的伤口都几乎修复完毕,细看之下也看不出什么伤痕。周围寒冷之极,可是织颜却不觉得冷,她用自己仅剩的仙术之力轰开了棺材,刹那周围的潭水一涌而上,织颜以前不会水,是以当大量的水涌来的时候惊慌失措,屏气向上浮去,可是手臂挥动半天人也未曾动弹分毫。
过了很久她仍旧在原地踏步,但是屏气屏了这么久早已忍不住,她做好了被淹死的准备却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呼吸,她摸了摸耳后,手指一僵,那是鳃!既然有了鳃,她便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挥舞,冷静的呆在原地思考了起来。
心脏被植入了鲛珠,耳后长出了鱼鳃,在水底可以呼吸,如今的她不用吃饭不用喝水,身体的一切能量都来自于这颗鲛珠,但是作为代价,她永远失去了作为人应该有的身份,失去了体温,失去了痛感。
可是她却觉得很高兴,她还活着,还能亲眼看到寒墨回来时的景象,她也能亲手报这四年来所受的苦楚和侮辱。她在心里默默的发誓,有生之年,她一定要让整个丞相府付出惨重的代价!
她沉默着朝东方走去,她以为她只要沿着一个地方走就一定能上岸,但是她错了,当她走到潭水的边缘却发现这里是悬崖峭壁,而且峭壁十分光滑,完全没有落脚点,爬上去怕是不能了,只能游上去。织颜不死心,绕着雪域寒潭四周绕了一圈,发现四周尽是如此,心如死灰,只得慢慢的学起了游泳。
寒潭深数千丈,一般人都无法下潜到潭底,再加上潭水冰冷刺骨,若非护体之术十分了得之人也不敢下水。所以这里一般都少有人来,这日天朗气清,湖面开始激起阵阵涟漪,不一会儿一个女子的头颅便冒了出来,她矫捷的朝着岸边游去,不一会儿就上了岸,若是昭明在此的话,一定会认得,她就是织颜。
织颜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周围寒风冷冽,到处都被大雪和冰渣覆盖,可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意。她慢慢的抖落了衣服上已经结冰的冰渣,赤着脚朝着外围走去。她从未来过此地,所以也无法分辨此地的凶险,雪域周围都布满了天然的幻杀阵,这里特殊的地脉走向使这里的灵力流动变得十分诡异,若是低阶武者闯入此地,不到半刻便会被灵力流卷成灰飞。
织颜不懂阵法,她甚至连字都认不全,所依靠的不过是多年前从叔父那里习得的浅薄的医术,而后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救了六王爷。可是如今的她不知道是因为心脏之中的鲛珠还是如何,她隐隐觉得此地十分危险,若是她再朝前踏出一步,那么她就再也无法活下去。她能活下来经历如此多的艰辛,她如何能甘心在如此险地就此止步。于是只好靠着自己的第六感缓缓朝着安全的地方移动。
逃生不知岁月,织颜这一耽搁便不知要呆在这里多久了。
这日,怀虚真人与华禹真人终于双双醒了过来,掐指一算,居然过了百日,心下暗暗盘算,恐怕这三月寒墨与揽华两人没有好好喝药养病吧。遂各自相约数日之后再来下完这局未完棋局,下山之后两人给各自徒弟熬了浓浓一大碗药分别给他们送去。
而在凉亭处赏花游玩的寒墨二人完全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仍旧怡然自得的享受近三月的悠闲时光。怀虚真人与华禹真人知晓这二人都不是能乖乖喝药的主,随将隐匿功法发挥到了极致,走到他们身边了揽华二人才发现。
二人看着面前浓郁到极点的汤药各自吞了口口水,说道:“师傅,你们刚回来,不用这么狠吧?”随后朝着寒墨甩了个眼神,寒墨心领神会,将右手伸进乾坤袋中正欲将数日前做好的更厉害的傀儡放出就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揽华浑身一僵,欲扔出阵心的手停住,心下暗道:遭了!
怀虚真人拿出揽华撰在手心的阵心一阵唏嘘道:“小十八,为了不喝药你竟然要对师傅我出手,为师为此痛心疾首啊。”
华禹真人看着寒墨伸入袖中的手也同样感叹道:“墨儿,你太令为师失望了。为此我准备在这个药里多加几味黄连,才能稍稍抚慰为师被徒儿所伤之心。”
寒墨与揽华二人动弹不得,看着两碗比以往浓郁了不知多少倍的药汤朝着自己靠近,浑身冷汗直冒。可是师傅毕竟是师傅,定身术他们虽然也有修习,但是底蕴不够深厚,无法冲破桎梏,只好无可奈何的喝下了那碗药。
喝完药揽华只觉得胃里只翻腾,其感觉与被人对着心口轰了一掌还有过之无不及,但是浑身被定住,她连弯下腰干呕都不行,只得恨恨的忍着,实是辛苦。反观那边的寒墨也比揽华好不到哪儿去,他本就受伤极重,药本就比揽华的苦了不知多少倍,如今有被师傅加了些黄连水,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苦的了。
才喝完药,怀虚真人与华禹真人便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许多仙果仙酒,兀自赏起景来,直等到月落西山,怀虚真人才冷哼一声问道:“小十八,你可知错?”
揽华站得浑身难受,但是师傅一直不理她,她也不好在师傅怒气鼎盛的时候开口求饶,如今听见师傅的语气稍稍好了些,遂赶紧做了个可怜状说道:“师傅,我错了。”
怀虚真人点了点头,“嗯,那么你说你错在哪儿了?”
揽华默了,半晌才说道:“徒儿不该为了不喝药就和师傅动手。”
怀虚真人喝了口仙酒,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呢?”
“徒儿不该在师傅不见了之后不按时喝药。”
“接着说……”
揽华默了,“还有……还有……”
怀虚真人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揽华的回答,遂痛心疾首道:“师傅不见了这么严重的事你都不知道去找师傅么,竟然这么悠闲的和那个小子赏景喝茶!为师痛心啊!”
揽华:“……”
寒墨:“……”
华禹真人:“……”
为了早日解脱定身之苦,揽华只得昧着良心说道:“师傅这是冤枉徒儿了,小十八去找过师傅的,但是找遍了整个山头都没有找到师傅,师傅知道我重伤未愈,不适合御剑,料想师傅仙法高强,这世上谁敢为难师尊,这才放下心来好生休养。”
怀虚真人转过头来看着揽华亮晶晶的眼眸问道:“真的?没骗为师?”
揽华连忙说道:“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不信你可以问寒墨公子。”
寒墨一僵,自己师傅还没搞定呢,好伐,先帮她说话,遂连连向怀虚真人保证,揽华所说句句属实,如此,怀虚真人的气方才消了大半,大手一挥便解开了揽华的定身术。揽华被定了大半日,只觉得腰酸腿软,直接就往软榻上一歪,半晌不再动弹。
华禹真人见揽华的事儿了了,暗想也该收拾收拾寒墨了,这才转过头看着寒墨,问道:“墨儿,你可知错?”
寒墨浑身一震,心道,来了。随屏气凝神,低低答道:“师傅神机,想必这段时间我们做了什么您老掐指一算便知,就不用徒儿说出来了罢?”
华禹真人大怒。“你也知道自己身子弱,受了如此大伤竟不知好好休养,为师给你开的药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喝,你当真不想要好起来了?”
寒墨顿了片刻,才语气虚弱的道:“师傅,徒儿累了,想躺一会儿。”说完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但因为定身术,他晕过去仍旧保持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华禹真人大惊,随大手一挥解了寒墨的定身术,将他扶至软榻上,把起脉来,不一会儿便甩开寒墨的手说道:“墨儿,你吓为师?”
寒墨睁开眼睛,揉了揉酸疼的膝盖,说道:“师傅,徒儿知错了。”
华禹真人心下大怒,但也舍不得这个身体虚弱的徒弟再受苦,只得转过身去无奈道:“罢了罢了,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多少债,你躺着休息吧。明天早上按时喝药。”
寒墨浑身一僵,想起师傅先前说的黄连,心里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