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闯皇宫,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诸葛先生,那他后来怎么样了,不会被朝廷抓起来了吧?”付尘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迫不及待地问起后面的事情。
“呵呵,如果他真的被抓起来,今日又怎么能坐在这里为你们抚琴呢?”诸葛孤雁笑道。
“啊?原来诸葛先生就是那个年轻人啊,还好还好,我还真怕那个年轻人被抓了去呢,那样的话故事就太凄惨了!”付尘暗自松了口气,又问道:“诸葛先生,那你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宫内禁军能奈我何?我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何人能够拦我?后来那个在雨夜擅闯皇宫抚琴的人就成了被全国通缉的重犯,我的事情被传到民间之后,江湖上的朋友倒是都很给面子,称我为‘夜雨琴魔’。唉,只可惜那位曾在皇宫大内来去自如的‘夜雨琴魔’,现在也只能躲在这里整日抚琴聊以自慰而已!实在是惭愧得很啊!”
“诸葛先生何需如此伤怀,天下有多少人能为自己愿为之事?诸葛先生洒脱豪迈,狂放不羁,就连守卫森严的皇宫大内都挡不住先生,如此壮举,天下又有几人?正如方才先生所言,如果人生在世能得一件慷慨激昂之事为世人所津津乐道,那么他便是死而无憾了!”夜不归劝解道。
“恩,不归小友果然聪慧过人,我大概懂得大哥他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了。”诸葛孤雁称赞了夜不归一句,又接着说道:“相见即是有缘,既然刚才你劝慰了我一次,那么我也回赠你一曲如何?”
“诸葛先生客气了,愿闻其详。”夜不归拱手道。
“此曲名为《广陵散》。东汉蔡邕的《琴操》中写,聂政原是战国时的韩国人,其父因为韩王铸剑,误了期限,被韩王所杀。聂政欲为父报仇却始终无法成功。当他听说韩王好乐后,便毁去容颜,入深山苦学琴艺十余年。当他身怀绝技返回韩国时,已无人相识,这边给了他进宫为韩王弹琴的机会。当他为韩王抚琴的时候,突然从琴腹内抽出匕首刺死韩王,当然,他自己也壮烈身亡。”
诸葛孤雁一边抚琴,一边向夜不归问道:“不归小友,你说那聂政为父报仇,有错无错?”
“为父报仇天经地义,自然无错。”夜不归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恩,从‘家’的角度看,他确实无错。但是,如果从‘国’的角度看呢?”
“从‘国’的角度看?晚辈不明,请先生指教。”夜不归不明诸葛孤雁话中的意思。
“那聂政因一己之私,杀了韩王。须知,韩王一死,便是帝王更替之际,如果让卑鄙之徒有机可乘,韩国必将****。到时候,又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命丧于此。聂政为父报仇,顾的是‘家’,致使上下****,祸的是‘国’。那么你说,呢?”
“这”听到这个问题,夜不归顿时陷入了沉思,他没想到诸葛孤雁竟能由一首小小的乐曲牵扯出国家大事,当真是有诡辩之才。
夜不归也直到此刻才明白黑衣前辈临走前对他们说的那句“小心别被迷惑了”是什么意思。诸葛先生仅用这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就让自己哑口无言,实在厉害。
“诸葛先生的这番话错了。”当夜不归正在为诸葛孤雁的问题而绞尽脑汁的时候,秋海棠站了出来,一上来就指出诸葛孤雁话中的错误之处。
“哦?我的话,哪里错了?”诸葛孤雁饶有兴致的问道。
“韩王只因铸剑误期便杀了聂政的父亲,施行的乃是****,如此昏庸无道的暴君,人人得而诛之。如果留他继续为王,必定更会使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境地。聂政为父报仇,顾的是‘家’,只是他诛杀昏君,却并非祸‘国’,而是救‘国’。方才诸葛先生问,是应顾国舍家,还是应顾家舍国,这其实已经是错了。顾国即是顾家,顾家方可成国,又怎可将‘国家’二字拆开而论呢?”秋海棠一语中的,字字铿锵,此番辩驳,堪称完美。
“好!好!好!”诸葛孤雁听了秋海棠的话后,连道三个“好”字。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安静的女子说起话来竟是如此的掷地有声,他不禁赞叹道:“秋姑娘果然才思敏捷,竟能立刻抓住我话中之误,并还以颜色。恩,好,好得很啊!”
“前辈过誉了,方才我只是一时情急,言语中若是冲撞了前辈的话,还请前辈恕罪!”秋海棠不骄不躁,十分有礼。
“哎!哪有什么冲撞,今日我败在秋姑娘之下,也算是心服口服。来日若是方便的话,我们再在古乐一道中畅谈如何?”
“先生怎么知道晚辈会弹奏古琴?”秋海棠惊讶道。
“呵呵,这有何难?方才我边弹奏古琴,边设下陷阱引君入瓮,你们五人中只有你不被我的琴音所迷惑,依然可以对答如流,反驳于我。而且,你一进来我便发现你的双手与我相同,皆有因常年弹奏古琴而留下的印记。你说,我怎能不知呢?”
“诸葛先生观察入微,晚辈十分佩服,来日若有机会,必再来向先生请教乐理。”秋海棠客气道。
“哈哈,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好了,既然你们已经过了我这一关,那就从楼梯处上去吧。我会在这里,继续为你们抚琴解忧的。”
“多谢前辈成全!”众人向诸葛先生行礼道谢之后,便从方才看到的楼梯处上去了。
众人走后,诸葛孤雁则操起面前的古琴,又为他们抚琴一曲。
而当诸葛孤雁眼前浮现出秋海棠离去背影的时候,他的神情忽然变得落寞起来。
诸葛孤雁哀叹道:“识曲知音自古难,瑶琴幽操少人弹。人生在世,知音难觅。秋姑娘精于此道,本可与我共奏《高山流水》一曲。怎奈她唉,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