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朱辉为首的七十八名黑衣影卫应和一声,便奋不顾身地投入了战斗,他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在乎能否完成主上的命令,因为一旦完不成任务,他们就会生不如死。
“杀了黑衣影卫,活捉萧克阳!”段景山大喊一声,便带领着天云山庄弟子,秋水商号精英,和十八地狱使者的人冲了上去。
片刻间,双方便交战在一起,拼得是你死我活。双方都知道,今晚就是一锤定音的一晚,赢的那一方,便赢得了活下去的机会,而输的人,恐怕再难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黑衣影卫想的是,拼死完成主上的命令,力保主上安全,并且击杀对方所有人。
而段景山和秋常庆等人想的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萧克阳,便能阻止一切阴谋发生。
但是,想要抓住萧克阳,真的那么容易吗?
此时,双方共近两百人激战一处,打得难解难分。就连夜不归和秋海棠等一众小辈都参与其中,想拼尽全力帮助己方获胜。至于老萧,则是一直呆滞在原地,他还没有从父王阴谋反叛的震惊中清醒,就被两名黑衣影卫带走,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老萧的心中,能够理解父王为什么会这样做,自从他记事起,就没有人告诉他那段往事,也没有人告诉他自己曾被劫持,更没有人告诉他娘亲是如何死的,是因为什么死的。
当然,这都是萧克阳的吩咐,他不准任何人告诉老萧曾经的事,因为他不希望老萧跟他一样痛苦,跟他一样活在悲痛与复仇之中。萧克阳隐忍二十年,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老萧。
皇位,萧克阳并不看重。如果不是因为报仇,他根本不会在意皇帝有谁来做。仇恨,蒙蔽了萧克阳的理智。但是,萧克阳却清楚地希望,所有的仇恨都由他一人承受,不要波及到老萧。所以,萧克阳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放过夜不归一行人,才会在张文韬如此劝说要斩草除根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举棋不定。那是因为,萧克阳看到了老萧跟夜不归等人在一起时的快乐。那种快乐,萧克阳二十年不曾体会,但他希望,老萧能够尽可能地多感受一段时间。因为一旦他知道了残酷的真相,他的心情必定会一落千丈,跌入深渊,就像现在这样。
“先带他回府,好生看管,一定不能让他离开,更不能让他出事!”萧克阳不忍地看了一眼老萧,便让人带他离开了。萧克阳知道,现在对老萧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他回去慢慢解释和开导了。
“是!”两名黑衣影卫答应一声,便要带着老萧离开。
“等等。”萧克阳又叫住了两名黑衣影卫。
“主上还有何吩咐?”
“把鬼影的尸体也带走,好生安葬。”萧克阳看着鬼影的尸体,不由得回想起当年与鬼影初见时的场景
二十多年前,鬼影年纪尚小,又是几天几夜没吃东西,生命垂危。萧克阳见其可怜,便赏了他口饭吃。鬼影感激萧克阳的救命之恩,决定誓死追随萧克阳,报答他的恩情。
萧克阳根本没把救人一命放在心上,当年的萧克阳,也是位乐善好施的人,这样的事情他每天都在做,又怎么会把一个不起眼的孩子放在心上呢?
但是,当萧克阳看着那个孩子的眼神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因为这个孩子的眼神中,带着坚定、执着、冷静,还有对追随自己的热切。
就是这样的一个眼神,着实让萧克阳感到,这个孩子的确有过人之处,将来很可能会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于是萧克阳决定收下他,并且培养他。
“你叫什么名字?”萧克阳问道。
“我没有名字。”那个孩子回答。
“没有名字?”萧克阳只是看看他,并没有追问他为什么没有名字,而是跟他说:“好,那我就给你一个名字。从今以后,你就叫‘鬼影’。将来,你要成为我的影子,成为我最得力的助手,誓死追随我。你能做到吗?”
“能!”那个孩子没有丝毫犹豫,语气依然坚定。
“恩。”萧克阳点点头,他也相信,这个孩子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自己最亲密最信赖的人。
从那以后,萧克阳不惜一切代价培养鬼影,要把他训练成为一个武林高手。而这个高手,却不会出现在江湖上,因为他只属于萧克阳,只听命于萧克阳。
直到萧克阳经历了兄弟间的决裂,经历了丧妻之痛,决定报复的时候,鬼影就更加是萧克阳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萧克阳非常的信任鬼影,能够进他密室商议反叛大计的人,除了张文韬以外,就只有鬼影一人。
然而,张文韬毕竟是他秘密请回来出谋划策的,利益相投而已,不能算是真正的心腹之人。鬼影则不同,那是萧克阳一手培养,可以说跟自己的孩子一样,足可以推心置腹。
但是,萧克阳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他最为信任的人,却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别人。而那个人,还是他此生最大的对手,千叶剑夜离。
这种被最信赖的人背叛的痛苦,让萧克阳如何能够承受?
其实,鬼影并非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恰恰相反,他正是因为太重情意,太重别人给他的恩惠,所以才会把萧克阳的秘密告诉夜离。
当年,鬼影极受萧克阳器重,他曾暗暗立誓,要成为一等一的高手来报答萧克阳。所以,他决定独自出外历练,经受江湖中腥风血雨的考验,铸就铁血般的意志。但是,当初出茅庐的鬼影面对尔虞我诈的江湖险恶时,难免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
有一次,鬼影遭人追杀,濒临险境,生命岌岌可危。这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他打发了所有追杀自己的人,救自己于危难之际。
这个人,就是千叶剑夜离。
夜离救下鬼影之后,还把他带回夜家住过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鬼影深深地受到了夜家门风的熏陶。而鬼影的心里,也渐渐泛起了侠义之心和是非之情。
渐渐变得明辨是非的鬼影,感到萧克阳的秘密可能会颠覆天下,祸国殃民,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他很矛盾,自己到底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夜离。如果告诉,自己就成了破坏主上计划的罪魁祸首,那自己如何去面对主上多年来的养育教导之恩?如果不告诉,自己便可能成为天下的罪人,又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心呢?何去何从,鬼影异常苦恼。
鬼影唯一不会怀疑的,就是自己对萧克阳的忠心。只要萧克阳有命令,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即使是萧克阳想要自己的命。
最后,鬼影还是决定将秘密告诉夜离。但是,鬼影也决定,以后除非主上想对夜恩公或者夜恩公的家人不利,否则他不会再向外泄露主上机密半句。
这几年间,只要与十八地狱使者有关的事,鬼影都尽力回避,与夜家人有关的事,他也没有参与。两边都对自己有恩,如何才能做到两边都对得起,才是鬼影此生最大的难题。
鬼影清楚,萧克阳和夜离迟早都会见面,也迟早都会有一场决战。而当他们势不两立的时候,自己又当如何?
以死谢罪,不帮其中任何一边。这是鬼影的选择,当年那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孩子,如今,选择了为情义而死。恐怕也只有如此,对鬼影来说才算是解脱,才算是安慰!
萧克阳望着鬼影那毫无生机的尸体,沉痛地说道:“鬼影,本王从不怪你。今生,你我主仆缘分已尽。等来世,咱们再续情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