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季寒冬的京都,春风拂柳、万物复苏。
皇城永乐宫前,华国文武百官齐聚,参加本朝最为隆重的一件大事——
皇城比武、风云选帅!
雄伟宽敞的大殿前,百官先后到场,各自作揖寒暄:
“王大人,您听说了吗?王诚厉王将军昨儿向皇上呈了折子,说自己腿疾复发,不能参加本次皇城比武了!”
“陈侍郎,下官也刚听说此事。王将军多年征战沙场,为我朝防御外敌,如今旧疾复发真是可惜啊!”
“王大人、陈侍郎,其实明眼人都清楚,皇上举办本次比武大会,意在从萧宁瑞和刘寒洛两位少年将军中,选择一位作为风云骑的大将军,王将军虽是武将,却非莽夫有岂会不知其中道理!”
“方大人说得甚是,王将军此举即让皇上满意,又不得罪刘相国和萧尚书,真是一举两得啊!”
“……。”
姗姗来迟的萧峰一踏入宫门,便听到百官之间的悄声议论,只当不知,一路谈笑自若的与各位官员拱手作揖。
走到前面发现早已落座的刘成儒,萧峰清朗俊逸的脸上笑意又堆出几分,亲切作揖道:
“下官有事来迟,望相国大人海涵。”
刘成儒一见是萧峰,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含笑回礼道:“尚书大人客气,现在比武还未开始,是老夫来早了。”
两人相视一笑,嘴上谈着无关紧要的话,心中却各有所思。
这一幕看在百官眼中是自一番将相和、其乐融融的景象,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日比武其实就是萧家与刘氏一族的又一场对弈。
就在此时,皇城大殿前礼乐之音齐响时,有皇宫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皇城:
“皇上驾到!”
京都,一座偏僻寂静的宅邸后院——
芙蓉身着襄国少女常穿的绿翎长裙,若羊脂般柔嫩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宁瑞送给她的腰牌,神色迷惘的盯着窗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浓浓的哀伤之中。
“六师妹,师父让你将萧宁瑞的腰牌送到前厅去,永乐宫前的皇城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师父的阵法已经准备妥当。”伴着叩门声轻响,韦藻炻缓步走进房门,对着芙蓉轻道。
“二师兄,你说萧宁瑞今日,今日是不是定会命丧皇城!”芙蓉转身回眸,一张艳丽娇美的秀容上,尽是不忍和悲寂之色。
韦藻炻眸色温柔的看着这个名义上是自己妹妹,实际是忘忧谷炽焰使的芙蓉师妹,语气异常坚定:
“师父她老人家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要怪只能怪萧宁瑞命不好,身为萧家人他必须代萧宁泽为琦霜小师妹赎罪,所以他只有死!”
芙蓉手中腰牌不由一抖,脸色更加苍白若雪:“我知道师父之命不能违抗,可是我如今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四年前我与师兄在灵秀山庄里为萧宁瑞疗伤时,那美好快乐的光阴,我真的不忍心伤害他。”
“当年如果不是你体质孱弱不能住在忘忧谷中,我也不能陪你一直住在灵秀山庄里,也不会在机缘巧合下救了萧宁瑞一命,如今想来不知是不是今日他的劫,和我们之间的命数。”韦藻炻淡道。
“我们之间的命数!”芙蓉晃然间呆呆地重复这句话,眸中哀恸似心若刀割,好半晌才凝眉惨笑:
“师父那我就不过去了,劳烦二师兄将此腰牌送过去!我、我实在不忍心亲自送他去——”芙蓉说到此处终于说不下去了,那个“死”字如剑在颈上,怎么也说不出口。
韦藻炻心中唉叹一声,怜爱的轻拍了下芙蓉的肩膀,从她手中接过腰牌转身而出。
四年时间,足够一个天真少女长大成人,也足够让一位姑娘知道自己的心意。
当年六师妹与萧宁瑞病榻前的殷切照顾、两人在山间林中的谈笑风生,那眸间眉梢上的脉脉情意,已让韦藻炻心中知晓,自己这位仙姿玉色、慧质兰心的师妹已经喜欢上了萧宁瑞,只是她自己懵懂无知,一如今日她还不知道自己心意罢了。
皇城永乐宫前的玉石台阶上,明英帝唇间含笑的望着台下石阶前跪着的刘寒洛和萧宁瑞两位少年将军,心中暗自欢喜。
今日的刘寒洛精心装扮,一身银杏色锦衣华服,腰间金色祥云绣纹带、发束嵌玉紫金冠,那张本就与丞相刘成儒有几分神似的面容,更显意气风发、桀骜不驯。
反观宁瑞依旧是一袭若雪般亮白的素衣薄衫、美若玉雕而成的俊脸上,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温文浅笑。
明英帝用手轻抚鼻间,眸光在这两位华国朝堂中后起之秀的少年翘楚身上不断徘徊,最终眼神定在了宁瑞身上。
宁瑞恭敬温良的跪在那里,若清莲临风般淡然平和,隐敛自身所有的光芒。刘寒洛因为华服精美雕琢太多、凌厉太过,反而失去原有本色。因而宁瑞虽没有任何动作却已将同样算是俊美如画、精心打扮的刘寒洛给比得似有却无。
望着不远处只顾闷头饮茶根本不抬头的萧峰,明英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宁瑞就是当年少年之时那个冷静沉稳、潇洒俊秀的萧峰,隐忍内敛又随时锋芒尽显。而刘寒洛一如叔父刘成儒一样,虽有聪明傲骨却没有萧家父子那般更会审时度势。
扫了一眼同样似有觉察若有所思的刘成儒,明英帝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语声凝重、霸气的扬声道:
“今日比武意在选择一位得才兼备之人作为风云骑的大将军,率领风云骑保我华国疆土不受襄国进犯、护我国子民不被襄国蹂躏。”
“因而此次比武,重在切磋武功壮我朝声威,所以两位爱卿比武之时点到即止就可,切不能真伤了彼此!”
听到皇上这么吩咐下来,宁瑞与刘寒洛高声“万岁圣明”的同时,自己暗自长出一口气。
“不伤性命而胜自然最好,可是如何才能若爹说的那般即输得不动声色,又不失萧家威名呢?”
宁瑞正胡思乱想,暗自焦急之时却发现刘寒洛已经手提惯用宝刀走上擂台,只得拢眉暗叹一声,心道只有见机行事了,便不得不拿出自己的游龙剑转身上台……
京都,偏僻寂静的宅院上空被厚重的云层遮挡,空气冷凝肃杀,整个院落似乎被一股神秘恐怖的巨大力量所吞噬,显得阴寒幽深!
正厅之上,一位身着艳红色销金绣凤裙、面遮黑纱怀抱古琴,淡雅脱俗、玉骨冰肌般的中年贵妇,在十位娇美少女陪伴下,由八位神色恭敬的华衣少年用竹轿轻抬到台阶前,缓缓落轿。
韦藻炻神色无比谦卑的跪在台阶旁,用双手将宁瑞的腰牌高举过头,恭道:
“阵法已经准备妥当,师父您可以随时开始。”
那贵妇微一抬眉,整个厅前立时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只见她微一抬手,韦藻炻手中的腰牌便飞到了她的手中。
“这就是萧宁瑞的腰牌?”那贵妇语声若环佩轻击,悦耳动听。
“正是!而我们忘忧谷的朱雀印也在他的手上!”
“炻儿,你能确定萧宁瑞一定会将朱雀印带在自己身上吗?”贵妇摆弄着手中的腰牌,望向韦藻炻的眸光中闪过几分凌厉。
觉察到师父眼神扫过自己,韦藻炻只感到一股寒冷笼上全身,将头压得更低:
“弟子可以确定!当年弟子在灵秀山庄为宁瑞疗伤时发现,他习惯将认为极其贵重的什物放在自己身上。而且前日在烟雨楼上弟子还看到当时弟子送给他的一块玉佩,他还一直戴在腰间。”
听到此话,贵妇眸光顿时一暖,她猛地长笑一声后,便若长虹贯日般迎风而起,瞬息间飘落到厅中,一个诺大的血红色的星云阵图内。
等她盈盈落地之时才让人惊觉,那腰如约素的红色锦织长裙之下空无一物。
原本这位仙姿玉色、光艳逼人的贵妇,没有双腿!
这位贵妇就是得知自己最爱的徒弟襄国琦霜郡主,被宁泽在当街杀死。突然秘密来到京都,一直隐藏在这座偏僻宅院里想将萧宁泽千刀万剐的忘忧谷谷主——“飞天仙子”柳白芸!
此刻,柳白芸坐在巨大的星云阵图的中心,仿若一位母亲正在抚摸自己的孩子般面露慈爱之色,缓缓用手抚摸着地上刻画着无数诡谲多变、若蚯蚓般密密麻麻的各种星象云阵图,墨色的瞳孔里倒映在中星云阵图上的,尽是腥红血色的光芒!
柳白芸将手中的腰牌慢慢放在阵中,如玉柔荑的左手指间轻柔地在右掌随意地划了两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血口就窄现而出。
柳白芸似乎根本没有痛感般轻笑一声后,缓缓抬起右掌任由手上的滴滴鲜血若朵朵血花般,落到宁瑞的腰牌之上。
韦藻炻看着师父那一身红衣枯坐在血红色的阵图中,眸光紧盯着眼前萧宁瑞那个已将被血浸红的腰牌,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恐怖的死寂和令人窒息狂怒的杀意。
“萧宁瑞果然将朱雀印带在身上,“凤凰涅盘、星鬼翼轸、陵光朱雀”真的是天命星宫、霸道无比!”
柳白芸右掌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腰牌之上,而她的眸光也更加炽热狂喜。
又过了半晌,刘白芸喃喃自语道:“萧宁瑞,你好好享受一下这摄魂秘术的精妙,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在人间炼狱好好走上一遭!”
师父那眼底的疯狂和血色,让韦藻炻霎那间有一种整个人都被殷红血意吞噬的感觉。饶是他这种心冷意狠的人,都被这凉到心底的寒意和恐惧逼吓得毛骨悚然、凄厉害怕。
韦藻炻心中知道,萧宁瑞的腰牌一旦被师父的鲜血完全染成腥红血色,那么星云血图上,这个天下所有占星师禁用几百年的秘术——摄魂,将完全开启!
整个宅院内,时间寂静如死!
韦藻炻用眼角扫了一下厅外的众师兄妹和随从,他们脸上的惊怕和惶恐比自己更甚。有一位年幼的小师妹已经害怕的全身颤抖、几欲昏倒。
“炻儿,带着芙蓉和所有谷中弟子,尽快退到宅院五里之外,没有的本宫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如有违者,他就是这星云血图的祭祀之物!”
过了良久之后,厅内柳白芸的声音悠悠传来,依旧那么动听若莺鸣,而此时却让人觉得这声音是从一个巨大幽深的血洞中传出,让人胆寒心惊。
韦藻炻听到此话如遇大赦,若逃一般带领忘忧谷中众弟子退出正厅,吩咐他们快走后便冲到芙蓉房中,不等她说话便直接将其打晕带出宅院而走。
韦藻炻知道,星云血图之上摄魂秘术一旦开启,没有人能抵挡得了这百年秘术的嗜血和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