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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萧宁泽——

刘成儒突又想起那个多年前嫣笑如花,缥缈若仙子、孤傲若凤凰,有倾国倾城之容的艳丽倩影,握着茶杯的手不由一紧,胸口似被人用利斧狠狠地劈开,锐疼难当。

“慕云瑶!为何过去这么多年,你依旧阴魂不散——”。

“为什么萧峰当年将萧宁泽这个“天之煞星”隐藏得几乎无人晓得,如今却让他在京都如此招摇过市,难道他就不怕当年的隐秘为世人所知,亦或者他另有打算?”

“这么多年你隐而不发,却在此时让萧宁泽在京都出现,你倒底在想下哪一步棋?”刘成儒心暗自揣摩。

良久之后,若老僧入定般的刘成儒才淡淡地叹了口气对刘杰道:“为父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刘杰连忙称是,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刘杰心中何曾不想在爹面前告萧宁泽一状,帮表弟陈天宝出口恶气,可是他知道此时他说什么话都没用,因为爹心中本来就看不上酒囊饭袋般的表弟,向来不喜欢自己和表弟接近,如果不是有娘多次请求,舅父根本就来不了京都为官。如今表弟又出了这档事,在爹心中对他更是厌恶至极。

刚从院门出来,刘杰就看到自己最贴心的奴才小喜子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小喜子,你被狗咬了还是让妓院里的婆娘挠了,这么急三火四地干什么?”刘杰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耳朵使劲拧了一圈,压低了声音轻吼,如果不是还在爹的院房里,刘杰早飞起一脚踹过去了。

小喜子大惊之下抬眼看是刘杰,这才讨好的笑道:“少爷莫气,奴才这不是有急事找少爷您吗,听管家说您来了老爷这儿,奴才就急着跑过来,您莫生气!”

“有何事快说?”

“陈舅爷府上刚才派人过来,说是陈公子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详谈!”小喜子耳朵被刘杰拧得通红,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不敢声张。

刘杰一皱眉,眼珠四下乱转。他知道陈天宝在想什么,表弟是个欺行霸市的主儿,从来都见他占便宜,哪见过他吃亏。今他初到京都就让萧宁泽当街打得跟死猪一样,砍断一条胳臂不说,还让他永远成了残废之人,使他在京都这些世家公子面前颜面尽失,以后他还怎么在京都呆下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说他不想报仇连财神爷都不会相信,如今他这么急着找自己,一定是与萧宁泽有关。

刘杰摸了摸鼻子想了好久,眼神先是闪烁不定最后终于流露出一丝狠绝,冷冷吐出几个字:

“告诉陈府来人,说本公子随后就到!”

宁园——萧府东北角,原本是萧府最为冷清宁静之地,可近日里却有些热闹起来。

自打宁瑞醒来后,宁泽便赖在宁园不走,刚开始宁瑞还劝他回房去睡,哪想这家伙后来连自己日常的衣物都让凌儿搬进了宁园,在宁瑞的侧间随便找来个暖榻,就死活不愿离开了。

而前些时日来萧府的唐傲及儿子唐玉,也不知是何原因被萧峰留在了萧府住到现在,唐傲更是要唐玉每日都来给宁瑞察看伤情。萧成更是三天二日的往宁园里跑,所以整个宁园凭添了几分勃勃生气,独有地宁静也被彻底打破了。

宁瑞为人低调向来不愿劳烦下人,在平日里萧峰严苛的管教,所以事事都身体力行,亲力亲为。从没有当自己是萧府的大少爷,因而宁园里的几乎没有什么奴婢下人,只有二、三个老婆子帮忙打点日常起居,宁泽哪能受得了这等事事都要亲自动手的行事,从萧成那里硬是要来了萧府近半数的奴婢下人来宁园打点一切,这下反倒苦了宁瑞。

“各位姑娘,我真的不需要你们服侍,你们都请回吧!”

此刻,宁瑞的双手死死捉着床被,将自己包裹的只留个脑袋露在外面,躲藏在角落中含羞带急的低求。

“大少爷,泽少吩咐过奴婢们了,您的一切起居全由奴婢们服侍,您还是不要推托了。”一个机灵的小丫环,看着一张俊脸比天上朝霞还红上几分的大少爷,暗自好笑却善解人意的恭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不需要你们服侍,我自己来就好,请你们都下去吧!”宁瑞身子紧帖墙角,面对近前站着的众多奴婢、丫环,平日里淡然温文的秀容上露出几分尴尬几分难为情,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有一大早见过这么多丫环在自己房中,更别说让她们侍候晨起更衣,所以实在不知道该对这些奴婢们说些什么。

宁瑞一大早刚睁开眼,便察觉到卧房外间站着无数准备服侍自己的丫环,从洗漱、备靴、穿衣、打水等等有七、八人之多,将向来不习惯被人照顾的宁瑞吓得又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可是这些奴婢都静静地等他全无退去之意,二三个时辰之后逼得宁瑞只得起身,哪想她们一进来,就把宁瑞吓得惊慌失措。

“大少爷,泽少说了您的伤势未好需要人服侍,奴婢们不敢让您劳神。”

“没关系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可是——”

宁瑞看着这些奴婢踌躇着不愿退下,心里是又急又不知如何是好,恰巧此时凌儿正端汤进来,便只好用眼神向凌儿求助。

凌儿先是一愣,待看清此刻情形后,才发现如今大少爷可怜兮兮地瞅着众人,脸上火辣辣的都能烫熟一个烧饼了,暗自笑到胃疼脸上却不露声色,“你们先都退下吧,大少爷这里有我来服侍就好。”

等众奴婢都退下后,宁瑞才长出一口气,对凌儿感激地点头一笑,“多谢凌儿姑娘。”对这丫头捂唇偷笑的脸自当没看见。

宁瑞抬手刚想自己去拿衣服,胸口的伤口就是一阵抽痛,让他吃痛地不觉双眉微皱。

凌儿眼尖地忙将衣服递给宁瑞,“大少爷,还是让凌儿服侍您吧,如今你的伤还未大好,不能乱动!”宁瑞刚要说不用,凌儿又道:“您若觉凌儿服侍的不好,我就将外面的众姐妹都叫进来,一同为您穿衣洗漱。”

宁瑞无奈扫了一眼笑眯眯的凌儿,不得不点头同意。心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这凌儿姑娘也和泽儿一样都是伶牙俐齿的主儿,自己只有听着份儿。

“凌儿姑娘,这一早为何不见泽儿?”宁瑞轻问。

“泽少一大早便拉着唐公子出门了,说是要去唐家药铺看看还有草药可供大少爷服用,这是他临出门时,要奴婢为你做的冰莲玉参汤,吩咐奴婢让您定要趁热儿喝了,效果才妙。”

宁瑞望着凌儿端过来的参汤,抬眉苦笑,“我多日不曾下地,这各种汤药倒是吃的多到有些想吐,泽儿怕是将府中的百草丹药成堆的让你煮给我吃了,如今他去唐家药铺有想到了哪一出?人家唐伯父来此是客,而且还将唐门那么珍贵的九龙星草拿给我解毒,希望你家主子可不要怠慢了人家。”

凌儿抿笑应承,“大少爷放心吧,泽少做事会有分寸。泽少说了,大少爷虽常年习武体质好于常人,但些次毒性狠辣且中毒太深怕会伤及五内,所以多吃些补药还是好的。”

品了一口参汤,宁瑞眼尖的发现这汤中玉莲有颇些眼熟,便向凌儿问起,“凌儿,这汤中的玉莲是从哪里找到的?”

凌儿眸中闪光一丝慌乱,只当未听见。这让宁瑞越发起疑,再三追问起来。

凌儿无法只得吞吐半天才道:“回大少爷的话,这汤中的雪玉莲是祠堂内将老爷供奉在后堂里的那棵百年雪玉莲。”

宁瑞闻言,“噗”地一口汤喷出,瞪大眼睛看看汤再看看轻笑的凌儿,半晌才找回声音,

“你是说,这棵是祠堂里供奉的那棵雪玉莲?”

“正是,泽少说这棵雪玉莲不比寻常玉莲,它对补气血有百倍功效,是世上难得的珍物,所以要我今日特意做给大少爷吃。”

宁瑞双眸猛然张开,气势凌厉地一把拉过凌儿急问:“凌儿,二少爷是不是偷拿这棵雪玉莲给你的,别人可曾知道此事?”

凌儿瞅着大少爷满脸惊恐之色,有些不解:“大少爷说笑了,泽少是当着众人的面去祠堂拿的,何来偷字之说?”

“老爷和萧管家也知此事?”宁瑞惊地嘴巴半天合不上。

“是啊,老爷及萧管家还有雍亲王、唐老爷他们都在场啊。”凌儿回想当时的情景道,“泽少拿出来雪玉莲时,老爷虽然当时面色铁青阴沉,可是也未曾说过什么。”

宁瑞听到此话,一时间有些发怔,心中五味杂陈。原本他以为这是宁泽自己偷偷从祠堂拿的,可是如今却知是爹都同意的,真是不知这事作何解释。

宁瑞知道这棵雪玉莲不比寻常之物,它是当年先皇在世时赏赐给爹表赞爹爹多年沙场征战的功绩御赐珍宝,当世罕有。爹爹多年来视这棵雪玉莲为皇命荣耀,一直将其放在祠堂贡着从未让人碰过。

爹爹怎么可能舍得将如此珍物拿给自己吃,怕是自己有毒发身死危险,爹都不会拿它给自己用,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泽儿又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才让爹不得不答应此事。

想到这里宁瑞对宁泽气恨不已,如今自己都躺在床上了这小子也不让自己省心,宁瑞正在恼恨之时,房外一个清朗若环玉相击之声响起,“大哥,我回来啦!”

话音刚落,房内走进两位少年公子,皆是若美玉雕成般俊逸无双,尤其是最前面的少年,浓眉若峰唇畔衔笑,明眸似九天之日灼发光芒引人仰赞,此人正是宁泽。而他身后的唐家公子唐玉,双手中拎着几大包草药,眉宇间看向宁泽时,似乎隐有不满之色。

“大哥,小弟回来了,你今日身体可好些了吗?”宁泽三步并做二步向宁瑞床前走了过来。

宁瑞望着宁泽一脸灿笑神情,墨玉的双眸中突然闪过一丝隐忍的怒意,面上却神色不惊镇定自若的对唐玉颔首道:“唐公子,宁瑞有礼了。请恕在下有几句话想对萧宁泽说,您先下去休息片刻,一会儿我们再行续话如何。”

唐玉微愣不知何意,但仍然礼貌答应,转身准备离去。

宁泽刚刚被宁瑞看似无意间扫了一眼,突觉有刀锋划过周身,心下寒凉连忙对凌儿使眼色询问。凌儿会意地瞥了一眼宁瑞手中的冰莲玉参汤,示意大少爷已经知道了雪玉莲的事,让宁泽心下大悔。

宁泽快步向前走的脚步顿了几顿,眼珠四下一转,虚虚地偷看一眼宁瑞的脸色,心中暗想:如今雪玉莲已经算是从萧峰那里“抢”了过来,如果大哥真要知道这此中过程,怕是又会责罚自己一顿,现在大哥伤势未愈,莫不如等大哥伤好后再行解释,到时在见招拆招,此刻却断不能送上门来惹大哥生气。

想罢,宁泽忽又后退数步一把捉住唐玉衣袖道:“唐公子,您刚才不是说要去给你爹请安吗?正好我也多日未见唐伯父,不如我与你同去给他老人家问声好,而且这府中园深林多极易迷路,我也可给你带个路。”

话声刚落未等宁瑞扬声高叫,宁泽便拽着摸不着头绪的唐玉疾步向房门冲去,对着宁瑞陪笑讨饶,“大哥您先将汤喝了,有何事我们以后再说,泽儿陪唐公子去去就回。”

“萧宁泽!”宁瑞压着心头火气,冷声低叫一声,更让宁泽觉得四周空气都变的寒凉无比,脚下更快一闪便遁逃地缈无踪迹。

宁瑞气恨得狠狠地放下手中参汤,低斥:“萧宁泽,有胆子你别在踏入我宁园一步!”

凌儿看着宁瑞哭笑不得的神情,还有刚才泽主子那瞬间惊恐万分、落惶而逃的模样,再也抑制不住笑意,不顾身份地扶腰大笑起来——

而宁瑞望着凌儿开心大笑的样子,心中也是一畅,想到弟弟落跑的模样只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也有些好笑,不觉多日来的伤疼也在凌儿的一串清若银铃般的笑声中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