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报仇吗?”苏榠的温和的声音传入夜箜岚的耳里。
她迷茫的眸子闪着水光疑惑地说:“报仇?”又轻笑,“连仇人都不知道,怎么报仇?”
“天下的四分五裂,便是这仇恨的根源。”
夜箜岚摇摇头,表示不懂。
苏榠微笑,继续说:“想不想离开皇宫?”
“当然想!”说到这个,夜箜岚的眼中多了一丝急切,“奴婢做梦都想回家!”
“那你记住喽。”苏榠笑着,笑得妖娆。
“记住什么?”夜箜岚被她这番话弄糊涂了。
苏榠不答。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榠抬眼看去,夜箜岚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十六七岁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奴才给小姐请安。”
“何事?”苏榠打量他一番,腰间挂着的腰牌写着“洛承殿”,洛承殿是南宫凌染的寝宫,看来这人还是南宫凌染的近侍。
“陛下召见小姐,现,在洛承殿。”小太监毕恭毕敬,礼仪都做到了位。
苏榠不禁有些疑惑,这南宫凌染三番五次惦念着自己,到底有何打算?
虽不愿意去,可圣谕不可违,让夜箜岚回楹华殿,自己跟着小太监去了洛承殿。
洛承殿离御花园并不远,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殿前。
小太监在殿前止步,道:“陛下就在里面,姑娘请。”
苏榠也未多想,推门进入。
殿中软绫飘飘,熏香静静的焚着,灼热的空气似乎在这里消退了。
卧榻之上,一男子侧卧于榻上,右手拿着一枚白玉的棋子,目不斜视,盯着卧榻中央的棋盘。
长发束起,黄袍加身,此时阳光正好,投在那人身上,满目金色。
但不知怎的,苏榠总生出了一股违和的感觉。而榻上之人的一个微小动作,恰恰让这违和感的原因暴露了出来。
南宫凌染虽盯着棋盘,但却知道苏榠进来了,而她站在那儿半天都没有动静,南宫凌染的伪装几乎快要绷不住了,黑眸微斜,见苏榠盯着自己,又快速转回。
苏榠嘴角勾起,南宫凌染想看自己如何应对,那自己便如他所愿。
良久,南宫凌染觉得自己全身都硬了,苏榠却还不请安,她是在捉弄自己么?余光看看,发现苏榠依旧淡然的站在哪里,不禁有些懊恼。动动脖子安静的室内听见了骨头摩擦的声音,“咔咔咔咔”,细微之极。
“咳咳”南宫凌染清了清嗓子,“神凝姑娘到啦。”
“臣女给陛下请安。”苏榠淡淡地笑着,“刚才进来,发现陛下在专心思考,便不敢打扰,陛下,这棋局可想出落子之地了?”
两人的目光落在棋盘之上,苏榠笑得越发灿烂,而南宫凌染脸却黑了。
本就是临时起意,却仓促间忘了准备棋局,如今的棋盘上,一子也无,黑色的盘面如同南宫凌染的面色。
“这个……”南宫凌染抓抓后脑勺,转移了话题,“听说神凝小姐半月前回的京城,之前的事也又听说,但这等奇人奇事,还是要眼见为实。姑娘不妨给朕说说。”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这皇帝对她这么关注是怎么的,也仅仅是他好奇罢了。
苏榠面色如常,不疾不徐地说:“臣女六年前不幸被奸人所害,失了记忆,历经六年辛苦转折才回到家,是为苍天有眼!”
短短数词,便把六年经历稀数概括,南宫凌染也不禁尴尬了,不知该说什么。
室内又是一阵静,最后还是南宫凌染缴械投降,“罢了,看来你也是知道朕的目的,既然不想说,朕也不强求,晚宴还有很久,不知可否下一局?”纤长的手指着棋盘,目光带了些期待。
宫内本就无趣,皇帝的生活除了奏折就是上朝,南宫凌染还未开纳后宫,所以能供消遣的事务又少了大半。
苏榠也不拒绝,执黑子落在棋盘中心。
南宫凌染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棋手都知,第一颗落子在棋盘中间多有不妥,而她却反其道而行之,这……转念又一想,神凝府嫡女,怎么可能这点儿都不知,想必是故意为之,定有后招。
果不其然,棋局过半,苏榠的黑子来势汹汹,白子已成落败之像,第一局南宫凌染自行认输。
“陛下心不在焉,想来还是再来一局。”苏榠见南宫凌染有些懊恼,便顺手给他个台阶下。
第二局,南宫见苏榠技艺高超,才不得不摆正了自己的姿态,毕竟自己是一国之君,输给一小小女子,说出去也有些丢面子。
苏榠第一手依旧放在中心,南宫凌染不禁皱了皱眉。待棋子都落满大半棋盘,黑白军却僵持不下,苏榠淡然的心态似乎也被勾起了好胜之情。
玉手落下一子,局势顿时有了转变,黑子如同一只蛟龙,在白色海洋里畅游,似要吞噬掉这白色海水。
南宫凌染不禁眼前一亮,叹道:“妙棋!”宫里虽有专人陪练,但碍于自己情面,谁人又敢赢了自己?
苏榠此举与旁人显为不同,南宫倒是心中乐了,对苏榠的看法更多了一些不同之意。
双方又僵持着,沉默无声。殿外的小贵子好奇地向里探了探头,这陛下和神凝姑娘在做什么呢,这么久了,一点儿半点儿的声儿都没有。
“朕输了。”南宫凌染皱着眉端详着棋盘,虽是败了,却不算太惨,而苏榠却平静地如刚进来一般,一丝也无胜者的傲态。安然自若的棋风南宫凌染也不慎佩服。
“陛下输了吗?”苏榠看着棋面,巧笑嫣然,捻起一颗白子,落下。
南宫皱起的眉突然松开,面上的惊讶表露无遗,原本以为死掉的棋,居然反败为胜,片刻,室内传来一阵放肆的大笑。门外的小贵子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探头向内窥肆。
“妙哉!姑娘果真是一奇人!哈哈哈哈”这一番棋下的开心,南宫凌染最近的烦恼,倒是因为这一局棋开了怀,笑得舒心。
待苏榠走后,南宫凌然不禁皱起了眉头。
人说神凝家嫡女事事不通,性格懦弱,可是这再怎么看,也不像传言中所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