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关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第二辑·第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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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张子正蒙》选读(7)

问:“横渠言由明以至诚,由诚以至明,如何?”伊川曰“由明至诚,此句却是,由诚至明则不然,诚(即)〔则〕明也。

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只‘我知言’一句已尽。横渠之言不能无失类若此。若西铭一篇,谁说得到此今以管窥天固是见北斗,别处虽不得见,然见北斗不可谓不是也。”。“程氏遗书”。

子厚言:“关中学者用礼渐成俗。”正叔言:“自是关中人刚劲敢为。”子厚言:“亦是自家规矩太宽。”

子厚言:“十诗之作,止是欲验天心于语默间耳。”正叔谓:“若有他言语,又乌得已也?”子厚言:“十篇次叙固自有先后。”

子厚言;“今日之往来具无益,不如闲居与学者讲论,资养后生,却成得事。”正叔言:“何必然!义当来则来,当往则往尔。”

张子厚罢礼官归,过洛阳相见,某问云:“在礼院有甚职事?”曰:“多为礼房检正所夺,只定得数个谥,并龙女衣冠。”问:“如何定龙女衣冠?”曰:“请依品秩。”曰:“若命名某当是事,必不如此处置。”曰:“如之何?”曰:“某当辨云大河之塞,天地之灵,宗庙之,社稷之福,吏士之力,不当归功水兽。龙,兽也,不可衣人衣冠。”子厚以为然。见程氏遗书。

吕与叔作横渠行状,有“见二程尽弃其学”之语。尹子言之,伊川曰:“表叔平生议论,谓颐兄弟有同处则可,若谓学于颐兄弟,则无是事。〔顷年〕属与叔删去,不谓尚存斯言,几于无忌惮矣。”遗书。

问:“横渠之书有迫切处否?”伊川曰:“子厚谨严,才谨严便有迫切气象,无宽舒之气。”同上。

横渠尝言:“吾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见上蔡语录。

叹息斯文约共修,如何夫子便长休!东山无复苍生望西土谁供后学求!千古声名联棣萼,二年零落去山丘。寝门恸哭知何限,岂独交亲念旧游!明道哭子厚诗。

后录下“心妙性情之德”,妙是主宰运用之意。朱子语录。

伊川“性即理也”,横渠“心统性情”,二句颠扑不破。

惟心无对,“心统性情”,二程却无一句似此切。

“心统性情”,统犹兼也。

性对情言,心对性情言。今如此是性,动处是情,主宰是心。横渠云:“心统性情者也”,此语极佳。大抵心与性情,似一而二,似二而一,此处最当体认。

“心统性情者也。”寂然不动而仁义礼智之理具焉,动处便是情。有言“静处便是性,动处是心”,如此则是将一物分作两处了。心与性不可以动静言。凡物有心而其中必虚如饮食中鸡心猪心之属,切开可见。人心亦然,只这些虚处便包藏许多道理,弥纶天地,该括古今,推广得来,盖天盖地莫不由此,此所以为人心之妙欤!理在人心,是之谓性。性如之田地,充此中虚莫非是理而已。心是神明之舍,为一身之主宰,性便是许多道理得之于天而具于心者,发于智识念虑处皆是情,故曰“心统性情者也。”

性、情、心惟孟子横渠说得好。仁是性,恻隐是情,须从心上发出来。横渠曰:“心统性性者也”,性只是合如此底。

又曰:性只是理,非是有这个物事,若性是有底物事,则既有善亦必有恶,惟其无此物只是理,故无不善。

“心统性情”,性情皆因心而后见,心是体,发于外谓之用。孟子曰“仁人心也”,又曰“恻隐之心”,性情上都下个心字。“仁人心也”是说体,“恻隐之心”是说用,必有体而后有用,可见“心统性情”之义。

问心统性情。先生云:“性者理也。性是体,情是用,性情皆出于心,故心能统之。统如统兵之统,言有以主之也。

且如仁义礼智是性也,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本是情也,孟子曰‘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以此言之、则见得心可以统性情。一心之中自有动静,静者性也,动者情也。”

问:“心统性情,统如何?”曰:“统是主宰,如统百万军。

心是浑然底物,性是有此理,情是动处。”又曰:“人受天地之中,只有个心性安然不动,情则因物而感。性是理,情是用性静而情动。且如仁义礼智信是性,然又有说仁心义心,这是性亦与心通说。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情,然又说道‘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这是情亦与心通说。这是情性皆主于心,故恁地通说。”问:“意者心之所发,与情性如何?”曰:“意也与情相近。”问:“志如何?”

曰:“志也与性相近,只是心寂然不动,方发出便唤做意,横渠云‘志公而意私’,看这自说得好。志便清,意便浊;志便刚,意便柔;志便有立作意思,意便有潜窃意思;公自子细看自见得。意多是说私意,志便说‘匹夫不可夺志’。”

横渠云:“心统性情”,盖好善而恶恶,情也;而其所以好善而恶恶,性之节也。且如见恶而怒,见善而喜,这便是情之所发。至于喜其所当喜而喜不过,谓如人有三分合喜底事,我却喜至七分便不是。怒其所当怒而怒不迁,谓如人有一分合怒底事,我却怒至三四分便不是。以至哀、乐、爱、恶欲皆能中节而无过,这例是性。

先生取近思录,指横渠“心统性情”之语以示学者。力行问曰:“心之未发则属乎性,既发则情也?”先生曰:“是此意。”因再指伊川之言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

或问:“通蔽开塞,张横渠吕芸阁说孰为亲切?”先生曰“与叔倒分明,似横渠之说,看来塞中也有通处。如猿狙之性即灵,猪则全然蠢了,便是通蔽不同处。‘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如人头向上,所以最灵,草木头向下,所以最无知,禽兽之头横了,所以无知,猿狙稍灵,为他头有时也似人,故稍向得上。”

横渠先生曰:“凡物莫不有是性,由通闭开塞,所以有人物之别,由蔽有厚薄,故有智愚之别。塞者牢不可开,厚者可以开而开之也难,薄者开之也易,开则达于天道,与圣人一。”先生曰:“此段不如吕与叔分别得分晓。吕曰:‘蔽有浅深,故为昏明,蔽有开塞,故为人物。’云云。程子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之)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下也。’云云。”先生曰:“此继之者善也指发处而言之也。性之在人,犹水之在山,其清不可得而见也,流出而见其清,然后知其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处指以示人,使知性之本善者也。

易所谓继之者善也,在性之先,此所以引继之者善也,在性之后。盖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此以人性之发见者言,唯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发见亦如此。如后段所谓‘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某尝谓易在人便是心,道在人便是性,神在人便是情,缘他本原如此,所以生出来个个亦如此,一本故也。”

问:“张子云:‘以心克己即是复性,复性便是行仁义。’

(切)〔窃〕谓克己便是克去私心却云‘以心克己’,莫剩却‘以心’两字否?”曰:“克己便是此心克之,公但看‘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非心而何?‘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与前,在与则见其倚于衡”,这不是心是什么?凡此等皆心所为,便不必更(看)〔着〕心字。以夫子不言心,但只说在里教人做,如吃饭须是口,写字须是手,更不用说口吃手写。又问:“复性便是行仁义,复是方复得此性,如何便说行得?”曰:“即复得此性便恁地行,才去得不仁不义,则所行便是仁义,那得一个在不仁不义与仁义之中底物事?不是人欲便是天理,不是天理便是人欲,所以谓‘欲知舜与跖之分者无他,利与善之间也。’所隔甚不多,但圣贤把得这界定尔。”

问横渠说“以道体身”等处。曰:“只是有义理,直把自家作无物看。伊川亦云:‘除却身只是理,悬空只有个义理。’”

问“未知立心,恶思多之致疑,既知所立,恶讲治之不精”一章。先生曰:“未知立心,则或善或恶,故胡乱思量,惹得许多疑起。既知所立,则是此心已立于善而无恶了,便又恶讲治之为精,又却用思。讲治之思,莫非在我之道理之内,如此则虽勤而何厌!所以急于可欲者,盖急于可欲之善,则便是无善恶之杂,便是立吾心于不疑之地。人之所以有疑而不果于为善也,以有善恶之杂。今即有善而无恶,则若决江河以利吾往矣。逊此志,务时敏,须是低下着之心以顺他道理,又却抖搂起那精神,敏速以求之,则厥修乃来矣。

这下面云云,只是说一敏字。”

横渠云:“学者识得仁体后,如读书讲明义理,皆是培.”且只于仁体上求得一个真实却尽有下工夫处也。

问:“横渠观驴鸣如何?”先生笑曰:“不知他抵死着许多气力鸣做甚?”良久复云:“也只是天理流行,不能自已。”

先生云:“横渠说道,止于形器中拣个好的说耳。谓清为道,则浊之中果非道乎?”‘客感客形’与‘无感无形’,未免有两截之病,圣人不如此说,如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

或者别立一天,疑即是横渠。

“清虚一大”,形容道体如此。道兼虚实之言,虚只说得一边。

“横渠‘清虚一大’却是偏。他后来又要兼清浊虚实言,然皆是形而下。盖有此理则清浊虚实皆在其中。问横渠‘清虚一大’恐入空去否?”曰:“也不是入空,他都向一边了。这道理本平正,清也有是理,浊也有是理,虚也有是理实也有是理,皆此之所为也。他说成之一边有,那一边无要将这一边去管那一边。”

问:“横渠有‘清虚一大’之说,又要兼清浊虚实。”曰“渠初云‘清虚一大’,为伊川诘难,乃云‘清兼浊,虚兼实一兼二,大兼小’。渠本要说形而上,反成形而下,最是于此处不分明。如参两云以参为阳,两为阴,阳有太极,阴无太极,他要强索精思,必得于己,而其差如此。”又问:“横渠云‘太虚即气’,乃是指理为虚,似非形而下。”曰:“纵指理为虚,亦如何夹气作一处?”问:“西铭所见又的当,何故却于此指理为虚,似非形而下。”曰:“纵指理为虚,亦如何夹气作一处?”问:“西铭所见又的当,何故却于此差?”曰:“伊川云‘譬如以管窥天,四旁虽不见,而其见处甚分明。’渠他处见错,独于西铭见得好。”

问;“横渠言‘十五〔年〕学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莫是如伊川说:‘若不知得,只是觑却尧,学他行事,无尧许多聪明睿知,怎生得似他动容周旋中礼?’”曰:“也是。如此更有多少病。”良久曰:“人便是被一个气质局定,变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变得些子又更有些子。”又云:“圣人发愤忘食,乐以忘忧,发愤便忘食,乐便忘忧,直是一刀两段,千了百当。圣人固不在说,但颜子得圣人说一句,直是倾肠倒肚便都了,更无许多廉纤缠绕,丝来线去。”问:“横渠只是硬把捉,故不安否?曰:“他只是学个恭,自验见不曾熟,不是学个恭又学个安。”

问横渠说遇。曰:“他便说命,就理说。”曰:“此遇乃是命?”曰:“然。命有二,有理有气。”曰:“子思天命之谓性是理,孟子是带气?”曰:“然。”

横渠言遇,命是天命,遇是人事,便说得亦不甚好,不如孟子。某又问。曰:“但不知他说命如何?”

问:“近思录横渠语范异之一段如何?”先生曰:“惟是个人不能脱然如大寐之得醒,只是捉道里说。要之也说得去,只是不透彻。”又曰:“正要常存意使不忘,他释氏只是如此,然他逼拶得又紧。”直卿曰:“张子语比释氏更有穷理工夫在?”曰:“工夫固自在,也须用存意。”问:“直卿如何说存意不忘?”曰:“‘只是常存不及古人意。”曰:“设此语者,只不要放倒此意尔。”

问:“横渠物怪神奸书,先生提出‘守之不失’一句。”

曰:“且要守那定底。如‘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此是鬼神定说。又如孔子说‘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敬鬼神而远之’

等语,皆是定底。其他变处如未晓得,且当守此定底。如前晚说怪便是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