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他一再地抛下她。
当年毅然随父回晋阳掀杆起义!害她被炀帝软禁长安,到死都没再见到自己的父亲一面。
临盆在即,他又抛下她,让她独自面对生产的恐惧。
是他亏欠了她。
是他亲手折断她的羽翼。
她为她放弃了广袤的天际。
得到的却是他一再地亏欠。
“呃”躺椅上的吉儿忽然动了动,喃喃呓语。眉头蹙紧。
轻抚着她拧紧的眉际。为什么,即使在梦中也皱着眉头。
他的吉儿,何时变得如此悲伤!
他却不自知!
吉儿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宓儿笑盈盈地端着梳洗的物品走进来。
“小姐,你醒来了!”
“为什么?”她会在床上?
“是秦王抱你上床的,昨夜王爷来得时候,小姐睡着了,不忍吵醒小姐,王爷还为小姐摇了半宿的团扇呢?”
宓儿的兀自絮絮叨叨,吉儿只听到了秦王两字。
他来过了?
“小姐真是幸福,王爷那么宠爱小姐!”
“是么!”叹口气,为他的柔情。
武德一年。
唐军发动了对宇文化及的进攻,远击聊城。近年,退避聊城的宇文化及已是强辱之末。如风中残烛。
宇文化及是杀害隋炀帝的凶手,那么谁要是杀了他,便会得到故隋臣民的拥护。
李渊看到了这一点,窦建德当然也知道!
于是,在聊城之外,李唐的大军与窦建德兵戎相见。
此时,却传说,宇文化及手持传国玉玺,企图联络前朝的皇子,号令天下正义之师,复辟隋朝。
矛头直指隋朝唯一的血脉,困在长安的杨侑!
吉儿知道,李渊要下手了!
她也加紧了脚步。
吉儿从容地吩咐下人把一件件的物品搬进宅子中,新棉被,枕头,布匹,应有尽有。甚至还命人修葺了院落,种上满园的花朵。还请了了几个舞姬夜夜陪杨佑玩乐。
外人看来,杨佑也不过是一个只知享乐,昏庸之辈而已!
而这真是吉儿所期盼的,她要李渊放松对杨佑的戒备,为他们争取时间!
警觉地环顾四周,在确定没有人跟随后,吉儿从暗处现身。
接过黑亮汉子递给的书函,展开。
辰儿。
你的信函姑姑已收到。杨氏血脉定当全力维护,怎奈突厥可汗内侍相争,姑姑亦不能亲自前往,只得派人在关外守候,并派了亲信的手下来长安接应你们,当他把信交予你时,务必信任此人!到时,就以白色羽毛为记。切记!
信笺里还放了根乳白色的羽毛。
“公主!”
“姑姑已在信中向我详细说明,谢谢壮士!”
“公主客气,可敦之令,在下当全力以赴!”
“那小女子再次谢过壮士,明日黄昏还望再次在此等候等候,以此羽毛为记!”
“公主小心!”
点上烛火,让窗外的人清晰地看到窗上映出的身影。
吉儿细心地替杨佑穿上自己的衣服,把他的头发放下,插上珠钗。
远远看去,就像是自己。
把白色的羽毛交到杨佑手中,反复叮咛“记住,轿子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不要说话,只管往城门前去即可,然后在姑姑告诉你的地方,如果看到有个黝黑的男子,他头上插着一样的羽毛,你就把这根羽毛交予他,他自会带你离开,侑儿,一定要小心!”
“姑姑,那你呢?”如果李渊知道她放走了自己,一定会处死她的!
“姑姑不会有事的,秦王爷一定会保我周全!”她必须留下来,牵制敌人!
世民并不知道此事,她不要他插手,那样说只是为了让杨佑放心。
如果这次她死了,也是她解脱了!
“快走,时间紧迫!”
急急把杨佑推出房间,关上门,直到听到脚步声渐远,吉儿才松了口气,走到床前,套上杨佑脱下的衣物,束起长发。插上玉簪。
推开门,望着门外徘徊的身影。从容地走到后院,背对着门口,摆弄着花圃。
修长的手指却不停地抖着,千万不要被发现啊,越晚露馅,哪么杨佑逃走的机会就越大!
父王,这是辰儿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夜慢慢变得深沉,天空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起细雨,杨佑应该已经出城了吧!
正想着,一声轰鸣,仰头望着天际,乌云翻搅,似有一场暴雨降临了,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沁寒。吉儿搂紧了发抖的双肩,不消片刻,细雨已经变作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夏季,雨势总是来得如此迅猛!
正打算回去房屋避雨。门外忽然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吉儿的心一紧。这样的脚步声她听得太多。
往往伴着血腥!
门豁然被人撞开了。
同时,天空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整个天际。
也照亮了所有的人!
面前,李元吉负手站在前列,阴柔的脸庞带着讥诮的笑,而他的身后,兵士抬着一张木板进来。
眯起眼,雨水顺着身子滑下。
木板上。躺着冰冷的杨佑,一动不动,胸口已经被鲜血染得猩红,殷红的血液正顺着他年轻的脸庞缓缓滑下,一滴一滴!
掉落在地上,一地的触目惊心!
甚至,他的右手还紧紧地把羽毛攥在胸前。
一个踉跄,吉儿瞪大了双眼,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一阵地天旋地转!
耳边,李元吉冷冷的声音传来“杨佑,不感皇恩,反生叛乱之心,企图叛逃突厥,皇上下令,就地处决”
“啪”天空又一道惊雷。
“公主,看在你同我二哥的‘情分’本王特意来给你送个全尸。你慢慢哀悼吧!”
说完,大笑着领着侍卫离开宅子。
雨丝毫没有停歇之意,重重地砸在吉儿单薄的身子之上,雨水沁湿了她紫色的衣袍。已不觉得冷,因为心早就寒透了!
李元吉狂肆的笑久久地回荡在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