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才杀的两只鸡摆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盘子里,旁边一个盘子里放着些水果,点燃的香火冒着缕缕青烟,向屋顶飘散着。巫师一只手拿着一把彝族人用的刀,另一只手拿着个铃铛,正围着房间里不停地边走边扭动着身体,口里念着只有他自已才听得懂的词语。手中的铃铛不断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彝刀也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见到有人进来,巫师偷偷地拿眼睛斜了众人一眼,装做没看见的样子,继续着他的工作。
看着装模作样的巫师在哪里比比划划,郝胜不满地说了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一套。”蔡福对立即低声说了一句:“郝胜同志!注意民族纪律,不许胡说!”郝胜也感到此话有些不妥,闭上嘴没再做声了。
大伙默默地看着巫师在那里做法,谁都没有说话。心里感到既新鲜又好笑。裴云则拿着摄像机正忙着摄像。
过了一会,巫师的动作一点点在放慢下来,直至完全停止。缓缓地向地上躺了下去。躺了大约有个二分钟左右,假做苏醒状。
“这是个山鬼,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给赶走了。”
见到巫师做完了法事,沙马日使慌忙拿出一百元钱,塞到巫师的手里。
巫师看了看,没有接。说道:“还差一百元钱。”
沙马日使不高兴了,说道:“你这明明是‘小送’,一直都是一百元的,怎么却收起‘大送’的价钱来啦?”
彝族人的巫术活动,根据祭品的大小被分为“大送”和“小送”。若以鸡鸭等小禽为祭品,则跳“小送”,一般由巫师手挥刀剑或铃铛,口念咒语,并不跳巫舞。若祭品为牛羊等,则视为“大送”,大送则需要设立祭台,唱、念、并跳巫舞,直到仪式结束。
而“大送”的价格则相应要得高一些。
巫师解释道:“不错,你这确实是‘小送’,可你没看到刚才有人拿着个机器对着我吗?他的那个机器把恶魔给罩住了,同时也把我给罩住了,弄得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我驱赶恶魔的同时,还要花费力气冲破他的罩子,你说我应不应该多收你一百元钱。”一席话,说得沙马日使哑口无言,只得进到里面的房间里,又取了一百元钱出来,两张合作一起,递了过去。
巫师满意地收了钱,走了。
沙马日使的妻子用不满的眼神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略显尴尬的裴云。
裴云赶紧作着解释:“实在是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只是我的一种职业习惯!见到什么都喜欢拍下来。”
坐在一旁的马明枕看到这种情况,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元钱来,递到沙马日使妻子的手里,说道:“这个麻烦是由我们制造出来的,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一百元钱就由我们来出吧。”
沙马日使的妻子伸手要去接钱,一瞟眼看到丈夫正拿眼瞪着她,赶紧又把手缩了回来。说道:“怎么能收你的钱呢?不行不行。”说道话,继续用眼瞟着沙马日使。
马明枕见沙马日使的妻子不愿收钱,知道是沙马日使的原因,便把钱送到沙马日使的手里,两人推来让去,马明枕还是没能把钱送出去,但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马明枕见钱送不也去,也就不再推让。说道:“还是先看一看你儿子的病吧!”
沙马日使说道:“病魔刚才不是已经被请走了么?还看个什么病?”
马明枕道:“不管病魔在不在,都等我看完了再说!”
于是马明枕来到有气无力的沙马日使的儿子床边,开始为他做着检查。随后又询问了许多的问题。
最后,马明枕得出的结论是:急性胃肠炎。由于昨天白天同别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吃坏了肚子,反复的呕吐和腹泻,造成失水过多,引起身体脱水。
沙马日使的妻子不满意这个结论,说道:“他白天是同别人一起吃了饭的,不至于吃点东西就成这样子吧!再说其他人怎么就没事呢?”
马明枕对站在一旁的沙马日使说:“这样吧!你去昨天一起吃饭的几个人家里去看一看,是不是都有些拉肚子,回来以后就有答案了。”
沙马日使从儿子口中知道了加外三个人的名字,同沙马尔哈一起出了门。
没用多长时间,二人回来了。结论同马明枕说的一样,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拉肚子,只不过拉得没有那么严重。
这次沙马日使算是真的服了。
马明枕从药箱里拿了些药片,嘱咐沙马日使的妻子服食的方法。另外让其多喂食糖盐水,以补充病人失去的水分。最后补充一句道:“你就放心吧!明天你儿子就能起床了。”
沙马日使的妻子对着马明枕千恩万放谢,不知应该如何感谢才好,马明枕道:“不用感谢,让你丈夫为我们带路做向导就行了。”
沙马日使的妻子不停地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就让他去为你们做事情。”说完,就要往外走。沙马日使把妻子喊住,问道:“家里有客人,你要去哪里?”
妻子答道:“我去把被巫师拿走的钱给要回来!”
沙马日使吼了一声:“还要个屁。送出去的钱,有谁能要得回来。”
应沙马日使与其妻子的一再邀请,考察队员在他们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中餐。彝族人素有“打羊”“打牛”迎宾待客的习惯。为此,沙马日使宰了家里的一只羊,让考察队员们美美的吃了一回彝族人的“陀陀肉”,而那两只倒霉的敬神鸡,也全都装进了考察队员的肚子里。
大伙填饱了肚子,蔡福对催促着大伙准备继续出发。
随队记者裴云扛着摄像机,走在所有人的后面。
就在巫师做法的时候,因为他在旁边摄像,让巫师找了个理由多收了沙马日使的一百元钱。而当时做队医的马明枕却主动要求出这一百元钱。马明枕的目的是希望有特殊能力的沙马日使能够成为考察队的向导,以方便自己更多的观察和了解沙马日使。虽然沙马日使没有收这钱,但还是让裴云感到十分的尴尬。裴云当时确实考虑过是否由自己来出这一百元钱,可他认为自己根本就没有错。做为一个摄影记者,不就是见到什么就拍什么。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可恶的巫师,居然拿他的摄像机来说事。让裴云白白的拿出一百元钱来,确实是一件让他很心疼的事情。为此,他觉得那个做队医的马明枕,实在的太多事了。就从这一刻开始,他开始讨厌起那个人了。
考察队员们陆陆续续地上了车,由于人员的增加,车上也越来越拥挤。郝胜开的车总是走在最前面,不过早早就坐满了人。裴云想上第二辆由曾强开的那辆车,可当他看到队医马明枕也在那辆车上坐着,他犹豫了一下,走向第三辆车,也就是那台拉装备的小货车。自从多了这辆车,负责后勤保障的老赵就一直坐在这辆车上。裴云打开车门,老赵好奇地问道:“大记者,怎么坐上我这台破车了。”裴云没好气地说道:“一个个就像赶着去投胎似的,一下子就把位子给坐满了。我扛着个设备,可没本事跟他们抢。”老赵回了他一句:“我看不对吧!前两天你也是背着那个机器,不也抢得挺欢吗!为啥今天就蔫吧了?不会是有谁惹你不高兴了吧!”裴云不服气地说道:“谁能惹我不高兴,我这个人心胸开阔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