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床睡着真的很舒服,幽幽的檀香味很是好闻,它不断地从鼻端进入肺部,让人迷恋流连。床板上传來的阵阵温凉更是让人很快便睡意朦胧。
杀猪匠和我都是没肝没肺的人,我俩除了觉得舒服,根本就没有去想其它他的什么,很快,我俩就进入了梦香。
也许是刚睡着,也许是几小时后。我发觉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时候,床沿边上站了一个威严的官老爷,这名官老爷生的十分高大,威猛。着武将官服,是那种四爪的蟒袍,头上是雕翎冠带,胸前挂着朝珠,看样子,应是清朝的一位大将军。
那将军见我坐起,立刻右手戟指,左手捻须,大声喝问:“尔等何方刁民,竟敢与吾同榻,占吾宝寝?”其气势之强,威压之劲,竟然让我心生几分畏惧。我有点茫然,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在睡觉的,怎么又凭空多了位将军老爷出来?难道,是在做梦?我心底一悚,一下睁开了眼睛。娘的,果然是在做梦呢!
好奇怪的梦!我下意识的朝床外看去,竟真的看见一道身影一闪便隐进了墙壁里。
什么狗屁东东嘛?难道又是我眼睛花了?不然人怎么能钻进墙壁里去?
管他那么多,我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意外的没有看见憨哥的脚(他睡那一头)。噫!他去哪儿了?
“憨哥,憨哥!”我扯开喉咙大喊了两声,他却没有回答。
“狗日的,懒牛懒马屎尿多。”我估计他去蹲大号了,于是接着睡了起来。
睡在这张床上,我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一方面,这床睡着确实很舒服,另一方面,我又一直处于一种朦朦胧胧,迷迷盹盹的壮态。似乎一切都知道,又似乎一切都不知道。
恍恍惚惚间,我觉得我的脖子有点凉幽幽,痒酥酥的感觉。似醒非醒里,我以为憨哥屙完屎回来跟我睡在了一头,还侧面对着我的脖子呼气。
又过了一阵,我忽然觉得我的脖子上好象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那痛不是很明显,却麻麻的,很痒。我忍不住用手摸了下,却发现脖子上有点黏糊糊的,湿漉漉的。
啥玩意?该不会是。鲜血?
想起刚才莫名其妙的痛了一下,我一下子惊醒过来。翻身坐起后,我第一时间朝手上看去,我的妈呀,我手上满满的竟然全是鲜血,还热乎乎的。天呐,这是我的?我不敢相信的摸向脖子。果然,我的脖子被咬开了一个洞,万幸的是,伤口离动脉还有点距离,不然,老子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归位了。是什么东西咬了我?蛇?老鼠?还是。。僵尸?我有点害怕了,会不会中毒呢?咋办?
思忖中,我突然想起了那只花脸猫,还有那个幽怨的鬼哭声:“我会回来找你们的。”是它吗?生魂会咬人?还是那只花脸猫?传说猫有九条命的,难道是它还魂了?
我越想越害怕,记忆中,这好像是第一次尝到怕的滋味。
血还在流,不过没有流的那么厉害了。当我从床头的衣服了摸出卫生纸捂住伤口时,这才想起杀猪匠来。这时他已经回来了,在那一头睡的正香呢。
“憨哥,憨哥,我被咬了,你起来帮下忙。”
“憨哥!”
我连叫了三声,可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得已,我提起脚来,打算踹他两。,然而,当我的脚抬起之后,却像是被人施了术一般,一动不动的定在了哪儿。霎时间,一股冷汗直冒而出,湿透了我全身。
这个床实在是大,憨哥睡得有点靠出,侧着身子面朝床沿而卧,据我竟有一米多距离。我赫然发现,一条碗口粗细的黄金大蟒正缠绕在他的腰上,盘旋而上,蟒头直奔前胸,不知是怎么一个情况?
太邪异了!太可怕了。我竟然被这么个大家伙给咬了一口。而杀猪匠到底是死是活?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一下急得满头大。,趁它还没注意,偷偷逃走?可憨哥怎么办?找个东西来打它,救憨哥?可那么大条蛇我打得过吗?但如果不立马出手,可能憨哥就要被缠死了。
稍作犹豫,我立马冷静了下来,《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吸血蟒鲜血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而出。
妈的,见死不救哪是男人,我从小养成的大侠性格支配了我的行动,我调整了一下姿势,不顾仍在冒血的伤口便猛然扑向那条大金蟒,我要学郭靖喝干它的血,救出杀猪匠!
然而,当我扑出去的瞬间,又一幅画面立时在我的脑海闪现而出,一位身着蟒袍,身挂朝珠的清朝将军戟指而唱!
难道是梦中出现的那位将军?他活了?还和我睡在了一起?
我扑得太猛,想要收势已是不能。半空里,我见那人所穿衣服果然与杀猪匠不同,而那条黄金大蟒,正是绣在衣服上的,不是活物。
奶奶的,到底是鬼还是僵尸啊?我收势不住,重重的扑在了那人身上。不过,让我倒抽凉气的是,我发觉自己像是扑在了一块钢板上,或者说,是一截水泥电线杆。这个“人”,除了僵硬,浑身竟然没有丝毫的生命气息,更无体温。
我敢保证,这辈子我从来就没有弹跳的那么高过,速度也是快的稀奇。只是一瞬间,我将我自己摔出了床去,起码有三米远。
“黄毛小儿,汝占吾宝榻,与吾同寝也就罢了,缘何还要扰吾清梦?尔该当何罪?”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竟然和我梦中听到的那个官老爷一模一样。我不由得一个激灵,顾不上疼痛,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床上看去,果然,梦里出现的那位将军正身穿蟒袍朝服,胸挂朝珠坐于床上。
这。。?
他会说话,还坐了起来?
我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真的见到了这一切?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此刻,我觉得自己非常的迷糊,根本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许久,我抬起手来看了看。不错,这是真的,我手上的鲜血仍历历在目,脖子上的伤口仍隐隐作痛。
是他咬了我?他是僵尸?可是,僵尸怎么会开口说话?况且他没有狰狞的獠牙。一时间,我变得很是茫然。
“呔,小儿,你见了本将军为何不跪?”
那将军见我发愣,便出口喝斥,其官威十足的语气,让人还真是有点惧怕的感觉。
“将军?什么将军?你到底是什么人?”
呆懵一阵后,我清醒过来,开口便问。
“哼!小儿你听好了,本将军乃是康熙大帝御封的殿前正三品骠骑大将军,你还不跪拜参见?!”
“哼!将军,还康熙御封,你见过有咬人的将军吗?”
我满不在乎的指着自己的脖子。见鬼,生平可不是第一回了,他既说是康熙朝,那一定不是活人。
“大胆,你竟然敢说本将军学狗咬人,你。。咦!还真是被咬了哦。’
将军说着,腾一下就站到了地上,我甚至没看清他到底是怎么下床的。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脖子,直瞅的我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小子,汝是何人,被吾之地龙所伤,竟能不死?”
“地龙,什么地龙?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黄毛小儿,乳臭未干,不知亦不为怪,诺,你看,它在哪儿哩。”
将军说完,手指点向窗外。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立时倒吸一口凉气,窗沿上,一颗金黄色的大蛇头正闪着狡诘的光芒,戒备的盯着我看。
原来,就是它咬了我,我不由得怒火中烧,操起一把鸡毛掸子便朝那家伙扑去。
然而,我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那个家伙长得实在是太怪了,怪的让我毛骨悚然,就差两步的距离,我愣是没有勇气在往前扑。
这是一只五分像蛇的怪物,它长着蛇的脑袋,却肋生双翼,腰身粗而肥大,尾巴短而圆滚,腹下四爪如蛤蟆,背上花纹似狼蛛。隐约间竟然还能看见蝎子的身影。他整个的身体却偏偏又呈现出好看的金黄色。
这绝对不是生活中应有的物种,我相信,动物世界里也不会有它的名字。
“你是鬼吧?阳世间哪有此等凶物!”退回之后我问了将军。
将军依旧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我,脸上竟浮现出繁复的表情,一瞬间,我不知主的又把它当成了活人。
“鬼与人其实只在一念之间,说鬼凶恶,其实有些人比鬼更令人讨厌,他们的本性才堪比恶鬼,小子,你还小,以后你会懂得。记住,做人莫贪,不是你的,不能强求。我看你心地善良,胆气豪壮,就且放你一条生路吧。”
“呵呵,放我生路,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之处嘞!”我少不更事,对此不屑一顾。
“呵呵,小友,本将军承认你能克制于吾。可你应该知道,那龙儿可是活物,你是无法与它对抗的,就算是御前侍卫也对它敬而远之呢!”
鬼将军从一口一个小儿变成了小子,再到小友,语气来了个大转变,这让我心里不觉舒畅了几分。我学着古人的样子双手抱拳对他施了一礼,然后道;“将军,它既是如此厉害,敢问将军能否见告一二,小子对它一无所知。”
鬼将军点了点头,似是对我表现出的态度比较满意,随后语重心长的道:“小友,此乃事非之地,你还是早些离去吧,至于它是何物,你还是不知为好,以免惹来后患,如若有缘,我想我们还会再次见面的。”
语声落处,鬼将军的身影诡异的消失不见,仿似从來就未曾出现过一样。
我愣愣的看着将军消失的地方,一时不知所措。岂料一道金黄的身影幽灵般一闪,在我脸上舔了一下便消失在鬼将军消失的位置。那速度之快,除了恐怖,我简直找不到更适合的词来形容。
我摸着黏乎乎的脸,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竟然也会恶作剧。
幸好,它只是开了个玩笑,倘若它真的攻击我,恐怕我早就死硬了。
可是,我又有些想不明白,睡着的时候,它为什么又要咬我呢?还有,鬼将军的表情,他说龙儿厉害之极,我被咬了竟然没死?这么说,难道它有毒?
对了,还有憨哥,他去哪儿了?他怎么了?
想起杀猪匠,我立时心急如焚,立刻打着手电去厕所找,结果我将整个老宅寻了个遍也没能见到他,甚至连丝毫的线索也没有。他,竟然离奇的失踪了。
我回到床屋,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将军,结果却只是惊走了一只流浪的野猫,屋子里连半个应声都没有。
鬼将军不见了,杀猪匠失踪了,我被咬伤了。那一夜,年少无知的我傻傻的等了一个晚上,直到中午四眼送生活费过來,我才在他的陪同下报了案。
办案人员勘查一翻后,认为是我和杀猪匠合谋演了个双簧,意在骗取老板的赔偿。天地良心,我百口莫辩,他们怎会相信一个十六岁少年口中所说的满屋鬼话。最后,他们说我年幼无知,未成年,不是主谋,所以高抬贵手,将我放了。
走出派出所,我为数不多的几件涣洗衣服也被当成垃圾扔了。那一刻,我觉得我比乞丐都不如,至少,乞丐还有一只破碗,可我连破碗都没有一只。
不过,苍天怜见,我在饿的发昏的笫三天,终于遇见了一个好心的女孩,她叫阿萝。
想到阿萝,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抽疼,立时,我从回忆中惊醒了过來。
阿萝,那个温柔善良,美丽大方的女孩,你在天国还好吗?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想念你,你,也在像我想你一样的想我吗?
“少年郎,缘起缘灭皆有定数,你无须太过伤感!我想,她一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生活,而不是伤痛满怀。你,就为她而活吧。”
我抹了下眼角的泪水,疑惑的看向那和尚,他却仍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一切都好似与他无关。
“大师,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还知道些啥?”
“相由心生!一切都写在你的脸上和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