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良合一脸惊讶,他反问道:“娜布其她们出宫了?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我更惊讶,“今天早晨我还没有床的时候她们就被送出宫去了,你一直守在门口难道没看见吗?”
“不可能!整座寝宫有近百名宫女,她们要出宫会有多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我连一丝音信都没听到!就是守在侧门的侍卫,也没听他们提起……”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口,眼眸中浮起一种恐惧的死灰色,怔怔的呆在那里半晌不语。
我感觉到他未完的话里似有隐情,忙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快说啊!娜布其她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兀合良直勾勾的望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半晌他垂下头无精打采的向回走。
我忙拉住他逼问道:“到底怎么啦!你好歹说话啊!”
青年的眼角有泪悄悄滑落,他抬手擦试的时候,飞快的低声说道:“今天早晨从侧门走出十辆装满东西的板车,上面用草帘子盖得严严实实,姑娘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想到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被雷电击中,我呆傻在当场再也动弹不得。兀合良失魂落魄的走回到他的岗位,双眼空洞的望着一个飘忽的目标,再也不说一句话。
苏布得过来提醒我上车的时候,我都几乎挪不动脚步,这打击太沉重了。她提议道:“姑娘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先回去,等改天再出门玩吧!”
“不,今天我就要走……不,是出去!”我连忙否决她的提议,稳稳神走向马车,在两名贴身宫女的搀扶下上了车。
马车重新开始行驶,离开了凤天翔的寝宫慢慢向着宫门的方向驶去。
坐在车厢里我简直五内俱焚,额头不停的冒着冷汗,手足冰冷,整个人的魂魄已经去了一大半。
——早晨从侧门走出十辆装满东西的板车,上面用草帘子盖得严严实实,姑娘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想到那是什么东西!
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个不停,我悔恨的几欲立时死去。真没想到他会如此狠绝,近百条青春鲜活的生命,就因为他的一时恼怒转眼间变成了冰冷的尸首,装在遮盖着草帘子的木板车里,悄悄的运送出了皇宫。她们会被葬在哪里?乱葬岗吗?
凤天翔,你好狠!
在微微颠簸的马车里,我哭得唏哩哗啦,两名宫女吓得手足无措,想安慰都找不着合适的词,因为她们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跟她们的王子殿下闹别扭才让我哭得如此伤心,只好慌手慌脚的帮我试泪,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逗我开心。
停止哭泣的时候,我发现马车已经驶出了幽深的皇宫,来到热闹的京城大街上。西域的京城名叫木伦,很繁华的异国城市。
在这片广袤的大漠地区,西域是最强盛的国家,它的势力和国土面积仅次于南邻的凤凰王朝。它的东邻楚国势力也不容小觑,现在已跟凤凰王朝政治联姻。它的西领乌托国国力也不弱,现在正打算跟西域政治联姻,假如联姻成功的话,这四国之间会形成一个微妙的关系网。互相牵制互相制约,暂时都不能给彼此构成致命的威胁,只是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平衡和谐。只是这种表面的和平并不长远,任何一次意外的变故都有可能打破这种和谐。
比如二十多年前,西域也曾跟凤凰王朝联姻,娆苒公主下嫁凤凰王朝的先皇为妃,使两国维持和谐许多年。但随着凤凰王朝的先皇驾崩,娆苒公主殉葬,这桩以稳定两国关系为目的的政治婚姻基本已丧失了全部作用。
斗转星移,新一代的联姻大戏持续上演。凤天傲娶了凤凰王朝南邻的秦国公主为后;平王凤天弦娶了北邻方向的楚国公主为正妃;凤天翔的目标是西域国西邻的乌托国公主……但不管怎么联姻,这些皇族王孙的正室名单里都不可能有平民女子的名字。
这是多么明显多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我会想不明白?为什么居然会相信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是因为他为我编织的玫瑰花环太美了,让我情不自禁的深陷进他的玫瑰陷阱里再也无法自拔?那沁人的甜蜜好像还回味在唇齿之间,他的海誓山盟仿佛仍萦绕在耳际,蓦然回首堪破情关时发现自己已在迷途中走出好远。
为什么我要清醒?为什么不索性傻一点,或者干脆装傻,就这样无怨无悔的跟在他身边,哪怕一辈子都见不得光。卑微而又安守本分的做着他身边的众多女人之一。
可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也许是对他爱的不够深,我无法想像自己变成一个深宫怨妇的样子,也不敢相像那种幽锁深宫的生活该是多么的可怕!我不能过那样的生活,我真会在寂寞幽怨中死去!
一种无奈悲凉的情绪爬上我的心尖,纠缠得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我不过是想寻找一份平凡而专注的爱情,为什么这么难?
马车绕着京城的大街慢慢转悠着,看样子似乎没有想出城的意思。凤天翔说让他们带着我出来透透气,他们还真当让我出来放风了。
我呼出一口气,稳了下心神,其实也无心观赏京城的风光,只是单纯的想走出皇宫,渴望到外面的世界里来。
想起娜布其她们,我心里就憋闷的难受哪还有心情游玩。真不想再回到那座让人揪心的巨大牢笼,也不愿再面对那个让我伤心的男人!他终归还是让我失望了!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来,我要离开这里,我想回凤凰王朝!那里有我的事业,那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爱情已残破不堪,未来更是阴晦一片看不到丝毫的光明和出路。我决定不再纠缠下去,放弃这条没有希望的死胡同,我想转身,想走另一条我喜欢的光明大道。
人生短短几十载,为什么不能活得轻松些快乐些!
有了新的目标,我精神一振。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还好穿着自己喜欢的汉装。今早出门时了为了游玩方便,我换下长裙穿上一条粉色的纱裤,上身是窄袖的罩衫,脚蹬绣花软底鞋,这一身穿戴十分方便外出行走。
掀开车厢帘子,看看日色,应是上午八九点左右的时间。很好,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我知道一个单身女子要想横穿大漠再走过那条马匪肆虐横行的古道,简直等同于痴人说梦。但我却有我自己的打算,大漠里最可怕的就是严酷的地理环境还有神出鬼没的马匪。那我就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到马匪窝里去,找马帮的首领赤术,让他护送我回京城!
我跟中山狼的恩怨他并不十分了解,但却知道我是中山狼的结发妻子,这就好办多了。这些马匪虽凶残没有人性却很讲义气,奉行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则,现在中山狼已葬身大漠,面对我这个遗孀,他赤术自然要尽到物归原主的责任。
就让他送我回京城,这是我千思万虑之后选出的唯一可行之策。只是马帮的老窝地址我并不熟悉,要怎么找到赤术呢?不管了,先逃离开西域再说吧!鼻子底下是大路,我就不信找不着赤术。
先喊停住马车,再以买东西为名让苏布得拿来一些碎金碇和白银,满满一布兜,约有几十两,到凤凰王朝的盘缠应该足够了。我在宫女的陪同下下了马车,到路边的银楼和布庄看了看,也没买什么。出来时再到路边滩上买了些肉包子还有花糕什么的装了满满一大包,看看银子和食物都有了,我这才满意的重新坐上马车,命令侍卫统领篾儿吉走出城门,带我去观赏大漠风光。
篾儿吉大吃一惊,不敢自作主张,忙驾马到后面苏布得乘坐的马车前请示。不一会儿,苏布得过来了,她先拿凤天翔压我:“王子殿下吩咐了,只在京城里转悠着散散心就可以。现在外面马匪横行,为了保障姑娘的安全还是不要出城的好!”
我自然没那么好打发,坚持道:“今天我的心情很好,难得殿下也恩准我出来散心,当然要尽兴而归!我可没有听到殿下说不许我出城,他只是让我玩得开心些。要想让我开心自然要听我的安排,我想到大漠去看看,这有什么不妥。有你们这么多的人陪着我呢,不会有事。再说了,我们也不走远,就在大漠边缘转一圈,马匪白天也不会出现的。你也未免太小心了!”
我说的合情合理,苏布得纵然不情愿也不好违逆,再说她也看出我在凤天翔面前的不同,也不想深得罪我。为难的思量半晌才犹豫着说:“姑娘既然这般坚持,那奴婢也只好遵命了。只是到晚上殿下问起的时候,姑娘可要帮奴婢说几句话,不然殿下怪罪下来,奴婢也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