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以乱之。非其本体也。是故圣人亟指之。而欲以其知及之。信其本无不止之体。而究其有所不止之由。即应感之间。察流行之主。使所谓不思而明有则而不可乱者。卓然见于澄汰廓清之余。而立于斋庄凝聚之地。是则知止之义。盖致知格物者所必先。而圣人之所为亟指也。由是而定静安虑。其为消融长裕。虽甚敦笃精密。思以效与能之才而不可废。然非知止。抑孰从而竭之。盖不知止。则其思不一。其思不一。则其主不藏。其主不藏。则其几不生。其几不生。则其则不见。如是而曰安静定虑。皆诬而已。学焉而不得其旨。其流未有不至于漫焉以自诬者。夫以梏亡反覆之体。侈然于感应之间。而欲责其当下流行之几。以充致知格物之量。是索照于尘鉴。而计沟浍之必江河也。恶可得哉。彼高明之士。苟能反身而窑比之。亦可自悟矣。(赠沧守胡子序。
阳明之学。要于心悟。而取撰于致知。将以探言行所本。辟夫滞见闻而习度数者之非。而究其知出于自然。
亦以信其所不息。而扩其所必烛。彼舍言行而别求一心。
与夫外功力而任本体。皆非其旨也。嗣后一传百讹。师心即圣。不假学力。内驰见于元漠。而外逃失于躬行。后生不察。遂谓言行不必根心。而圣人之学。不足达于用。由是继之以畔。夫良知曰致。盖必举其灵晰圆神出于自然者。恍然澄定于廓清凝聚之余。而日见其参立于前。而后养以长裕。渐以销融。使其精微中庸。皆将毕于竭才。以几浑合。如是则所谓心悟者。非百倍其功不可入。而至于长裕销融。固未尝亡所有事也。此岂无假于学哉。(龙冈摘稿序。
理一而分殊。知先后者其庶乎。知止始条理也。立主宰以统流行。非遗外也。先立乎其大者尔。定静安虑。
终条理也。流行中精此主宰。非离根也。致其用焉尔。豻侗似理一。防险似分殊。远矣哉。然则奈何。曰。由知止焉精之而已矣。
知者行之主。行者知之用。良知良能。其体一也。
致知格物。其功夫亦一也。学者能使其明觉之几归于精实。则知行一矣。虚见非知也。袭义非行也。二之故也。
二之也。离其体之谓也。故立本以利其用。君子务焉。
成己即能成物。非推也。传有之。有诸己而后求人。无诸己而后非人。奈何。曰。物有本末。学有先后。
始也尽其性而物体焉。所以道之也。既也察诸物而性尽焉。所以齐之也。齐而不道。谓之无本。霸术是巳。道而不齐。谓之遗末。二氏是己。有始有卒。圣学其几矣乎。
周一己之善。仁欤。赞一世之化。知欤。天地万物。有根窍焉。往古来今。有宗统焉。君子中天下。定四海。仁知之事也。乃所性则不与焉。些子头柄。全其为人之道而已。故人也者。天地之灵也。万物之命也。往古之藏。来今之准也。知此谓之知学。信此谓之信道。
学必有见。见不以默。是神识也。非性之明觉也。
学必有造。造不以深。是袭取也。非性之真养也。学必有措。措不以时。是力魄也。非性之动以天也。性者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见而无见。是为真知。造而无造。是为实诣。措而无措。是为当几。故习以学者。不离乎概节名义勋庸艺文之间。而不得夫概节名义勋庸艺文之迹。此于其质不已化而趋于中乎。
居仁由义。穷居即大行也。视达道何损焉。成器而动。大行即穷居也。视求志何加焉。
夫学性情而已矣。不怨不尤。孔子所以学天也。不迁不贰。颜子所以学圣也。
性天命也。宏之存乎人。不虑而知。其谁命之。故不信天。则学无从。不竭人。则道不致。知天焉尽矣。
人我立达。天所为也。性其仁乎。然立达不先。近无可取譬。能此乃谓求仁。遗己急人。非天所为尔。故求仁莫先反身。
退藏于密。神智出焉。惟洗心得之。乃见天则。天则无本末。然其主不藏。则其几不生。退藏其至乎。洗心要矣。
造诣涵养。皆自见始。忘见而修。以身至之。日虚日新。不见其止。造诣极矣。涵养奚俟焉。即见为守。不可语悟。以是为涵养。末矣。
生之谓性。原无对待。克伐怨欲之心。即恻隐羞恶之心。只从不虑出来则为性。从躯壳上起则为妄。颜子不绝妄念。只妙悟此性。性性生生。则虽习心未净。自无住脚处。如此乃能立本。经纶知化育也。务绝念。并本来生机一齐灭熄。遂使天地之化。都无从发生。安得为仁。
主政唐一庵先生枢
唐枢字惟中。号一庵。湖之归安人。嘉靖丙戌进士。
除刑部主事。疏论李福达。罢归。讲学着书。垂四十年。
先生初举于乡。入南雍。师事甘泉。其后慕阳明之学而不及见也。故于甘泉之随处体认天理。阳明之致良知。两存而精究之。卒标讨真心三字为的。夫曰真心者。即虞廷之所谓道心也。曰讨者。学问思辨行之功。即虞迁之所谓精一也。随处体认天理。其旨该矣。而学者或昧于反身寻讨。致良知。其几约矣。而学者或失于直任灵明。此讨真心之言。不得已而立。苟明得真心在我。不二不杂。王湛两家之学。俱无弊矣。然真心即良知也。讨即致也。于王学尤近。第良知为自然之体。从其自然者而致之。则工夫在本体之后。犹程子之以诚敬存之也。真心蔽于物欲见闻之中。从而讨之。则工夫在本体之先。犹程子之识仁也。
阳明常教人于静中搜寻病根。盖为学者胸中有所藏躲。而为此言以药之。欲令彻底扫净。然后可以致此良知云尔。
则讨真心。阳明已言之矣。在先生不为创也。
礼元剩语
天地从空中生。故生而不有其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夫大虚者致一之道。故曰不贰。人亦从空中生。非天地所生。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亦致一之道。天地包裹。其中空。为万灵聚所。人气质包裹。空藏于心。
亦为万灵聚所。屈伸阖辟。化机牵扰。而其灵未尝灭。牵扰者。生于有其生。未尝灭者。乃乾元坤元。太虚之真生。有其生。亦生于真生。初无相别。要之万灵一真。一事灵。则万事灵。一也。有致一之灵。有只灵于一事。以分合为真假。以存逐为空塞。空则不塞。不塞则万物皆备。故尽万物而无边际则空。落一念着一物。则灵为一隅所覆。是以牵扰之生。即其所在。虽未尝不生。而终死于其生。乃非所以生生。故曰非真生。古谓无思无为不识不知。即真生之无生。又谓心之官则思。思者圣功之本。即真生之自然。生无生者。无逐物之生。自然生者。生虚空之生。世人之思。患在离虚而逐物。迷中起悟。则有转向入身来。
感应之理。外悦受而内止。这止处。乃成始成终玄机。命之流行而不已也。此实不变真体。故以不变者为主。则随应曲当。诸假只是我一事。孔子谓吾道一以贯之。是一所贯满。不是一以贯万。
理气无彼此。无异同。无偏全。总是太虚影子。虚之极则能生。故流行而为气。虚之极则不滞。故灵通而为理。不滞则所以为生。生则得于有生。所以为生。立有生之机。有生负终匮之化。然有生之机。即假终匮之化而见。气外别无情理处。汉宋诸儒。分理气作二种。不知性即理。性亦即是气。故曰仁者人也。形色天性也。性中无五德。五德所发见处都是性。气亦无二气五气。只有元气流行。随在变化。这里有所存主。便谓之德。各中时措之宜。便有五者名目。若在五者上觅性。则非德矣。天地有人。如人腹内有心。人为万物之灵。于理气不容毫发分别。虽禽兽草木。谁或出此。气各有偏塞。理亦即此而在。盖理无定体。可通处即是。若必以能言能行衣冠礼乐为理。即是泥于人相。不曾推见至理。苟泥于人相。虽天地亦唤不得作全理。风雨露雷山河大地。俱不是神物。若能超于人物相外。则禽兽之化生。草木之荣瘁。何等声名文物。各擅通处。若真论到极全大备。天地之道。人犹有所憾。只有人者天地之心。圣人成能。知天地之化育。中间纯驳去处。复有丹头可据。点化有恃也。
浩浩太虚。无有际住处。其间灵通神妙。彻宇彻宙。亦不见从何处举起。向何处止者。人气质之凝。似有住际。然神通在心。故其气也无涯。其有涯惟有生耳。舍其有生而能自主。其所为气。总是浩浩一物。乘不间之体。而尸本全之化。初未尝毫发添助。亦未尝毫发假借。
界隔尘根。妄施好恶。遂使灵气堕于有涯。而太虚真机。
时每流行而不息。乃舍此而他求学问之功。其荒矣哉。
性无有无空实。幻从空化。迷由无堕。幻则随处妄有。迷则随处滞实。性者得于天之生理。有无空实之境。
物而不神。舍生而就死。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是气。道亦即是气。阴阳所以能继。乃善之所在。这是命之流行。然非命在于善。阴阳所以各成。乃性之所在。这是心之流行。然非心着于成。性根为天地万物之主。天地万物有变。性根不变。在人则寄含心中一窍。是为心地。此生天生地生人生物玄机。岂容着得些子。才着些子。便是不能继不能成的病根。故以善恶礼性。即落意见。以善恶观心。即落情欲。
情欲从性外觅心。意见从命外觅性。皆是缘物而起。皆为有倚之学。
自生身以来。通髓彻骨。都是习心运用。俗人有俗人之习。学者有学者之习。古今有世习。四方有土习。真与习化。机成天作。每向自己方便中窝顿。凡日用睹记讨论。只培溉得此习。中间有新得奇悟。阔趋竣立。总不脱此习上发基。方且自认从学术起家。误矣。
本性各各具足。只被信心担阁。一返即得。一主即张。一现前即意流千古。一对境即智周万物。若不返不主。一任观察天地。博通古今。口中历历。意中了了。总是傀儡在场上。迷中忽悟此意。算得如此容易。亦被如此错过。则到这里。不觉甘心舍放矣。
三一测
阳明胜则德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阳之为明也。阴之为浊也。未始异为两物。其以互见而察之者也。顾其胜不胜。以别物欲德性。从此则名此。从彼则名彼。或得乎全。或据其偏之不同耳。坤之先迷。迷于阳也。是以谓之阴。乾之知始。始乎阴也。是以谓之阳。惟其迷则一切皆迷。其后之所得。得其所就之偏而已。惟其知则一切皆知。虽未尝无所被寓。莫非全体之为用也。故转识成智。
在致其思焉。思之思之。鬼神将通之。(阴识。
七情阳也。注而缘物。阳自外流。而内阴滞矣。云行雨施。春舒夏假。阳注而其虚不损太虚者。无所有。无所有则无所杂。故不损。此以逐彼。有缘之情。敝于无本。所谓无本。敝于其本之有物。圣门立方。不治病。治受病之源。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见人仰。犹天之恒燠恒寒。阳九百六。立见不远之复。不变乎其本则然耳。
不然。天下之情如水。能塞其委流。不能保汨汨乎源之不已也。(七情。
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以其偏者付物。而物束于命。物无立命之性。性无致命之才。气无造命之具。人则异是。虽赋滓驳。愚能明。柔能强。故气不歉于自立。
其大敝焉。于习乃资其明。用为奸。资其强。用为暴。盖不善用性也。(物气偏。
气非虚不生。命非性不行。性非命不始。虚非性不终。天者虚之所在。而命之所出也。太虚不得不生气。有无相入。空实相含。于是荡冲漠而滋消息。其为物无妄。
则其生生也不匮。故气与命一物也。气不二于命。又何性之二耶。横渠曰。合虚与气有性之名辞虽析。意实相衔。
不得已之言也。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反之云者。复其初也。能为反者。气之终不能胜者也。不能胜者。气之自具其美不澌灭也。明道曰。二之则不是。所谓论不论。亦不得已之言也。伊川曰。形易则性易。性非易也。气使之然也。濂溪性刚柔善恶中。谓至其中为性真。若五性杂感。
则善恶分也。夫气质之性之说。发于四先正。然而共指有在。非致疑性善。孔子以性为相近。子思子三知三行。得四先正所同。然其近也。非所以为兼也。兼则二之矣。其三也。毕可以归一也。不能归则二之矣。性无不善。合古今而同之。有所病于气。而气负能反之具。则近之者于善之中相近。未全堕于恶也。有所别于今。而气负能进之机。则三之者乃追责其本。未便定其品也。盖论性而及气质。推其用之所至。自其感物之动而追原本始。性固未尝敝也。故勇不决于力者。非才之罪也。辨不定于志者。非明之短也。德不长于事者。非理之衰也。(性一。
真谈
真心图说云。外一圈。元气之谓也。次中一圈。人身之谓也。最中一圈。人心之谓也。元气即大极也。可见者为天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而心具中理。天地无不包。
故居外。万物各得其偏。惟至真至精者为人。故居天地之正中。维皇降衷。无少偏倚。退藏于密。心之为心也。故居最中。夫中无所着。无所着则虚。虚而生灵。灵能通天地包万物。心该天地。是故人为万物。贵得天地之中也。
人为万物灵。心具天地之中也。人即天天即心。心无弗有。无弗能。宰制万物。放诸四海而准。与天地参。不容伪者也。着一物为塞。为偏。为私。为躯壳之身。是谓失其真心。
真心是人实有之心。实有之心。乃天地生人之根柢。互古今不变。不着一物。是谓中者天下大本。人孰无心。只因随情逐物生心。非天地大中之本心。不得为事物之主。必寻讨精详。辩其真而用之。不帮补外求。亦不索之玄妙无影。自然举念天则。拟议以成变化。其怠缓于过。错假为真。便一齐倒塌。醉生梦死。此讨之之功所以不可废也。
今三尺童子。知事由心作。小生初学。知道自心传。则认心不真。纵而不检者。以为随俗任情。不碍立身。自昧其神明之灵。亵天达天。浅识者以见闻所习。信而为当然。执以运用戾人罔人。不力考而深思之。何以迸出原生本体。
天之生人。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人之为心。
亦是不学而知。不虑而能。其所为知所为能。又却停停当当。增不得一些。彻古彻今。随愚随圣。无二道。无两心。私欲起。知能为物念所蔽。于是昏明强弱。低昂浅深杂出。然原生之知能与即坏之知能。总是一知一能。原生者全体定。而正用由此而发。既坏者偏于所便安。而用不得其正。全体定。是谓良知良能。偏于所便安。是谓识神。小有才识神与良知。小有才与良能。苟不自为主。深加精别。则妄与真混。
不有命则无以主其生。不有气则无以为生。其为生心也。而主之者。其真心也。于其生而思所以主之者。是讨也。心无两心。立乎其心之大。耳目口鼻四肢百骸。从其所令。则为真心。以耳目口鼻四肢百骸之所被以生心。
则心非其心矣。
宇宙真光景。自古流转迄今。风日雨雷山川草木。
今犹古也。文物声名衣冠居处。今犹古也。只一念朕兆。
乍呈乍灭。镽作镽改。而不着不察乃其病根。故有初发念本是真机。外感乘之而变。竟迷故步。以至愈感愈离。忘其所起。亦所随常应变。原无关辖。而中灵偶启。秉彝勃然。肇不知其所因。泯不知其所尼。事非降心。内非袭外。其必赋畀有系于天。而梏蔽亦别于人故也。天理不架漏过时。人心岂牵补度日。能一致留神。则点而化。在当下为之者。已真心即是良。知良知是活机。活机性之欲也。惟阳能活。惟阴能机。阳者虚之流行而不滞。阴者物之关辖而成运。合而发之。是为天灵。妄以为动。谓之变诈。此处毫厘千里。学者不致辨其间。总是活泼真体。所以一动便涉私利。善学者须惩根器所限。又念末俗颓习。
加心于货利之交。严决取舍。这关隘一透。然后随所举动。容易措手足云。命从爱生。爱因欲有。此亦就所生所化而言。正是机之关辖而成运者。若追求天命原始。则生生化化流行不滞之妙。只在真实一念上辨别。此一念倘转动不来。永被秽浊牵缚。及至生尽化还。方信无益其真。
心一也。曷言乎真之与假也。心得其心之体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