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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王蟒惊魂(1)

阿拉尔神庙的骚乱和火光,立刻就引起山坡下众人的注意。寒星祭司阿丽姬达的心中虽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而日宗众沙门却依旧盘膝瞑目,对身外的一切俱充耳不闻;只有羯摩那频频回望,脸上渐生焦急。

一个小沙门从神庙中如飞而来,在羯摩那耳边低低禀报了几句。羯摩那面色大变,起身对旭日祭司的辇车一拜:“师兄稍坐,我庙里发生了点小小变故,去去就来。”

说着羯摩那正要率门下赶回神庙,突听神庙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只见大弟子龙迦率几个师兄弟和无数门人匆匆而来,众人来到羯摩那所在的山坡下,龙迦“扑嗵”一声跪倒在羯摩那面前,嘶声道:“阿弥尼长老勾结日宗弟子迪尼亚,盗去了湿婆神殿中的《天启书》。弟子无能,竟让二人逃脱,实在罪该万死,愿领受师父责罚。”

羯摩那面色大变,不由转头望向一直寂然无声的辇车,厉声质问:“师兄这是什么意思?一面在我庙门前停车不进,一面指使弟子潜到我阿拉尔神庙盗经,如此行事,难道是日宗大祭司所为?”

幔帐中无人应答,一旁的阿丽姬达幸灾乐祸地笑道:“以羯摩那师兄的为人,旭日师兄如此对你也不算过分,”

羯摩那无暇理会阿丽姬达的调侃,愤然来到辇车面前,质问道:“咱们日月星三宗,虽暗中钩心斗角,但也谊属同门,从未公开敌对。师兄如此行事,莫非是要与我月宗为敌?还请师兄给我一个说法!”

辇车中依旧寂然无声,只有辇车前的红袍沙门喝道:“大祭司正在静休冥想,任何人不得惊扰打搅!”

羯摩那一声冷哼,不禁又逼近两步,两个红袍沙门立刻出手相拦,谁知还没碰到羯摩那衣衫,就被他擒住手腕扔了出去。众日宗沙门见状纷纷长身而起,欲拦羯摩那去路,龙迦等人立刻护在师父身前,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师兄一直一言不发,让人生疑,在下只好有所得罪。”羯摩那说着手中比了个手势,身后四个修罗倏然而出,两个拦路的日宗沙门顿时被修罗拧断了脖子。羯摩那身形一晃跃上辇车,嘴里叫道:“师兄见谅,这里少不了要你主持大局。”话音未落,他已全神戒备,缓缓伸手撩开了幔帐。

厚重的幔帐徐徐揭开,幔帐中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羯摩那正自惊讶,陡听身后响起一声清越的呵斥:“旭日大旗所至,谁敢有半点不敬?”话音未落,一股暖风毫无征兆,由身后倏然而至。

羯摩那听身后风声霍起,连忙回身出掌,以毕身功力硬挡了身后这猝然而来的一掌。双掌相接,羯摩那只感到一股暖流瞬间透入自己体内,浑身顿时如沐春风,暖洋洋提不起半点力道。他不禁大惊失色,一个到翻跃下辇车,失口惊呼:“旭日东升!你竟练成了日宗的最高心法?”

出掌的是一个白皙英俊的年轻人,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淡然一笑,“羯摩那大祭司果然识货,要不要再尝尝烈日炎炎和夕阳西下?”

羯摩那盯着年轻人喝道:“迪尼亚,你竟然对本师无礼?就连你师父也不敢如此狂妄!”

原来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诱骗白思绮偷入阿拉尔神庙盗经,利用他调开湿婆殿守卫的年轻祭司迪尼亚。面对羯摩那的质问,他若无其事地哈哈大笑,盘膝在辇车中坐了下来,缓缓亮出贴身戴着的一面梵天神像,淡然道:“家师新近去逝,在下刚继承家师衣钵,成为婆罗门教日宗大祭司。按说你是在下长辈,在下该执礼参拜,不过婆罗门教向以我日宗为尊,如今我忝为日宗大祭司,也不能乱了教中贵贱尊卑。羯摩那,见了新一任旭日大祭司,还不上前参拜?”

“旭日师兄过世了?”羯摩那一怔,连忙喝问道,“旭日师兄怎会突然辞世?”

“先师练功入魔,于上个月突然辞世。我收到寒星祭司的飞鸽传书,只得接替先师匆匆赶来,你还有何疑问?”迪尼亚说着举起手中神像,肃然道,“羯摩那,见了本宗神符,还不上前参拜?”

婆罗门教日月星三宗,分别以创造神梵天、毁灭神湿婆、保护神毗湿奴,作为各自敬奉和膜拜的主神。虽说神话传说中,梵天大神地位最高,但婆罗门教弟子从不因膜拜的主神不同,就分出高低贵贱。今见迪尼亚竟用梵天神符来压服同门,羯摩那不禁气得浑身发抖,戟指迪尼亚怒道:“狂妄小辈,偷入我神庙盗经不说,还敢挟技自傲,以神符压服同门,就连你师父在世之日,也不敢如此狂妄。你以为练成日宗最高心法就可肆意枉为?真是小看我羯摩那了。”说着他双手翻飞,比了个复杂的手势,然后向辇车中的迪尼亚一指,四个修罗立刻丢开旁人,向迪尼亚飞身扑去。

“你以为仗着修罗之凶,就可无视我日宗的威严?”迪尼亚一声长笑,一个倒翻从后方跃下辇车。辇车上精美的幔帐,立刻在四个修罗爪下裂为碎片,跟着四人跟踪追击,如受命出击的猎犬一般,凶猛地扑向猎物。

迪尼亚不敢与修罗正面对敌,向后飘然而退,眼看就要被四个修罗追上,一只战象已来到他身后,前腿屈膝半蹲,长长的象牙向前伸出。迪尼亚脚踏象牙,借力跃上战象脖子,猛一拍战象头顶:“起!”

战象应声而起,举起长鼻仰天一声长啸,众象齐声呼应,声势骇人。四个修罗不知畏惧,依旧向迪尼亚扑去,只见战象长鼻一挥,冲在最前方的风反应极快,贴地一滚躲了开去,他身后的电躲闪不及,被象鼻卷了个正着,跟着望空一扔,他的身体立刻在空中翻翻滚滚飞出数丈远,落下时被另一只战象长鼻卷住,跟着又是一扔,抛给了第三只战象。几只战象竟将电的身体当成了玩具,在空中抛来抛去地玩耍。电虽是年纪最小的修罗,但凶悍不亚同类。在被第四只战象接住的时候,双爪齐出,猛然插入象鼻,竟从坚韧的象鼻上生生撕下了一块皮肉。那战象吃痛,愤怒地一声咆哮,将电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又狠狠踏上一脚。电的身体顿时像炸开的麻袋,只留下一地的血腥。

就在第一只战象将电抛出去的同时,雷也冲到了它的跟前,一爪势如闪电,狠狠插向它扬起的脖子。谁知战象皮粗肉厚,这必杀的一招竟只伤到战象的皮肉,它立刻一声咆哮,抬腿将雷踢出老远。跟着雷的身体又被另一只战象卷起扔出数十丈,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羯摩那眼看自己引以为傲的四个修罗,转眼就一死一伤,在训练有素的战象面前,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慌忙用修罗语招回风和雨,正欲率门人弟子落荒而逃,却见十六只战象在日宗象奴的指挥下,对众人形成了合围之势。望着这些缓缓逼近的威猛战象,月宗弟子个个惊惶失措,不由自主挤成一团。人的武功再高,面对这些皮粗肉厚的战象,也完全无能为力。

眼看包围圈越缩越小,一个月宗弟子压不住心中恐惧,一声嗷叫挥刀向战象扑去,尚未扑到战象身前,弯刀就被战象挥鼻打飞,跟着就见那战象一摆头,象牙如利剑一般刺入了那月宗弟子的身体。当他被战象摆头甩开时,已经只剩下出气的份。

十六只战象转眼就将月宗弟子逼成一团,紧紧挤在一起不知所措。羯摩那心知人的武功再高,在战象面前也只有被屠杀的份,只得放下面子,对包围圈外的阿丽姬达高声道:“师妹,旭日师兄死得蹊跷,如今迪尼亚又借机屠戮本教同门。如果我月宗今日覆没,你星宗恐怕也难逃覆亡的命运!”

眼看战象已经将月宗弟子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屠杀即将开始,阿丽姬达心中略一权衡,忙对迪尼亚喝道:“等等!”

骑在头象脖子上的迪尼亚抬起左手,十六只战象应声而停。他转望阿丽姬达,若无其事地笑问道:“寒星祭司飞鸽传书日宗,要先师为你主持公道。如今我欲替你除去仇敌,难道你要阻拦?”

阿丽姬达双手合十,向迪尼亚恭敬一拜:“旭日大祭司在上,月宗暗月祭司羯摩那,虽然强夺我星宗圣物,欺压我星宗,但毕竟是教中同门,罪不至死。我婆罗门教日月星三宗,虽敬拜不同的主神,却都是婆罗门教一脉相传的同门弟子。今大祭司欲屠戮同门,恐有违梵天大神的意志。”

迪尼亚一声冷笑,“羯摩那训练修罗,杀戮无数,寒星祭司却还要替他求情?”

阿丽姬达点了点头,“我不是替羯摩那求情,而是替教中兄弟求情。”

迪尼亚遥望虚空淡淡道:“若我对你的求情置若罔闻呢?”

“那我星宗上下,只好与月宗联手,与旭日大祭司放手一搏。”阿丽姬达说着双手一摆,几个星宗弟子立刻四面散开,抢占了上风方向。

迪尼亚方才指挥战象,转眼就将月宗众人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根本无视暗月祭司和他那些修罗。此刻面对阿丽姬达的警告,他脸上却从未有过的凝重,眼望虚空,一时沉吟不语。

原来婆罗门教日月星三宗各有所长,互相擎制,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势力平衡。日宗善长驯象,能将笨拙的野象驯化成威力无穷的战象,这些皮粗肉厚的战象,恰恰就是月宗修罗的克星;星宗弟子善于用毒,虽然对修为精深的高手构不成多大威胁,但对日宗的战象却是无往不胜。千百年来,婆罗门教日月星三宗,一直维持着这种相生相克的奇妙平衡。论实力虽然一直是以日宗为首,月宗为次,但实力最弱的星宗,却能对付日宗最强的战象。而月宗的武功最为阴狠,就算没有修罗,月宗的武功也不输于日宗。所以星宗若与月宗联手,完全能对付实力最强的日宗。

迪尼亚对各方的优劣心知肚明,在心中权衡片刻,最后对阿丽姬达淡然一笑,“既然寒星祭司愿为羯摩那求情,看在你的面上,我就暂且放过他。”说着挥手令战象后退了两步,却依旧包围着月宗众人。

阿丽姬达对迪尼亚合十一拜,“多谢旭日大祭司宽宏大量,在下替月宗同门多谢大祭司。”

迪尼亚对阿丽姬达微微摇头,然后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羯摩那,淡淡笑道:“暗月祭司对我继承先师衣钵,出任婆罗门日宗大祭司一职,可还有异议?”

婆罗门日月星三宗,向来是各自推举各自的大祭司,无须理会其它两宗的意见。所以羯摩那虽然对前任旭日祭司的死心有疑惑,但看到眼前这情形,他只得点头道:“在下对日宗内部事务,不敢有任何异议。”

“那你还不上前参拜本师?”迪尼亚再次举起项下的梵天神像。羯摩那迟疑片刻,无奈屈膝拜道:“婆罗门暗月祭司羯摩那,拜见新任旭日大祭司!”

迪尼亚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册子,向羯摩那一扬,“这册《天启书》,原是我婆罗门教圣物,本属三宗共有。现在暂由我日宗掌管,改日再请三宗长老共研。暗月祭司可有异议?”

羯摩那略一迟疑,无奈点头道:“没有。”

迪尼亚笑着收起《天启书》,然后向众象奴挥了挥手。十六只战象立刻徐徐后退,解散了对月宗弟子的包围。

“大祭司不好了!”远远传来一声呼叫,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两个婆罗门教月宗弟子,搀着一个身披白袍的老沙门,从山坡上一瘸一拐地奔到羯摩那面前,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羯摩那见状忙喝道:“何事惊慌,慢慢说!”

那老沙门忙结结巴巴地道:“有人······有人救走了今日抓住的那个女人,还盗走了战神殿中的上古圣物,战神像胸口上镶嵌的战神之心。”

羯摩那面色一寒,不禁将目光转向了迪尼亚。却见迪尼亚连忙点头道:“别误会,除了《天启书》,我没动阿拉尔神庙中任何东西,不过我知道盗窃战神之心的家伙是谁。”说着他转向那两个月宗弟子,“那人往哪里逃了?”

那月宗弟子虽不知迪尼亚是什么人,不过见羯摩那没有阻止的意思,忙道:“他带着那女人,从神庙后面的悬崖顺树藤滑到了下面的山谷中。”

迪尼亚忙转望山谷方向,喃喃道:“我早就知道这人是谁,所以才将他带到神庙中,却没想到他还能逃出来。”说着他转向羯摩那和阿丽姬达,“这人是我婆罗门教共同的敌人,定不能容他逃脱。两位祭司可否愿意随我去追?”

羯摩那与阿丽姬达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合十拜道:“愿意听从旭日大祭司差遣!”

“很好!”迪尼亚抬手往前方一指,“立刻封锁山谷出口,天明后咱们再入谷去搜。”

天上明月如盘,地上月影朦胧,当白思绮与雪妮尾随那蒙面的黑衣人翻过阿拉尔神庙后墙来到悬崖前,不禁暗自舒了口气。幸亏有黑衣人在前方带路,二人才避开了众多婆罗门弟子顺利逃出神庙,虽然途中也遇到少数沙门的阻拦,但都被二人巧妙摆脱,回想其中发生的惊险,二人都有恍若隔世之感。

顺着树藤滑下悬崖后,二人跟随那黑衣人往山谷外摸去,此时天色渐明,黎明即将来临,白思绮不禁加快了步伐。他知道只要出得这山谷,外面就是广袤无垠的原野和丛林,道路四通八达,届时就算婆罗门教徒想要追赶,也是无从追起。

前面带路的黑衣人始终超前二人十多丈距离,二人可以看到他的背影,却无法看清他的模样。随着黎明的临近,黑衣人的背影渐渐清晰起来,这背影让白思绮总有些似曾相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