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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地狱修罗(1)

一只游隼从天而降,扑簌簌落到阿拉尔神庙那宽阔的大殿前,一个身披婆罗门祭司白袍的少年,上前捉住游隼,取下它腿上的竹筒,疾步往大殿后奔去。

不一会儿,幽暗阴郁的阿拉尔神庙内,突然响起了“咚咚”的羯鼓声。无数修行者被鼓声惊动,忙奔向神庙大殿。鼓声是婆罗门教三大祭司之一的暗月祭司羯摩那召集教徒的信号,通常只在举行重大祭祀时才敲响,像这样在非祭祀的日子响起,以前还从未有过。

空旷阴暗的神庙大殿中,数百名修行者聚集到湿婆神像前。只见身披白袍的暗月祭司羯摩那,在几名护法弟子的蜂拥下缓步而出,在湿婆神像前跪了下去,默默祷告片刻,他这才长身而起,慢慢转向众教徒,阴郁的目光在大殿中缓缓扫过,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羯摩那并不是个高大魁伟的人物,身材甚至有些矮小瘦弱,皮肤更像个贱民一般黢黑,这一点完全不像血统高贵的婆罗门,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威严,尤其他那双白茫茫看不到瞳仁的眼眸,初看似乎双目俱忙,再看才发觉,那眼光是透过白蒙蒙的眼眸射出,这让他的威严有了一种诡异的味道。

“我得到湿婆大神最新的神喻,”他向众人举起双手,“一个邪魔的使者已经来到了印度大陆,他是为寻找一部邪恶经书而来。那部经书假冒我婆罗门教《天启书》之名,已被湿婆大神永久封存于地底,一旦它重见天日,将给婆罗门教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是生存还是毁灭,湿婆大神让我们自己选择!”

众教徒面面相觑,神情俱有些变色,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关于那部经书的传说:当年释迦族太子悉达多为追求生存的意义,舍去王位出家苦修,前后六载也无结果。据说后来他得到了一部假冒《天启书》之名的邪恶经书,最后在菩提树下枯坐七七四十九日,终于堕入魔道,修成恶果。他自称觉悟者,也既佛陀,并向追随者传授他的教义,于是一个全新的教派在恒河流域兴起,影响之广甚至超过了婆罗门教,那真是婆罗门教的恶梦。两个教派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相互间却明争暗斗数百年,最后佛教的经典终于毁于战火,而那部假冒的《天启书》,传说也被埋于地低,永世不见天日,于是佛教渐渐衰落。而婆罗门教改头换面为新婆罗门教后,重新成为统治印度大陆、信徒最多最广的宗教。如果那部邪恶经书再见天日,恐怕又是婆罗门教的空前灾难。

“毁了他!毁了他!”众人突然齐声高呼,婆罗门祭司乃是世袭,他们从小就有一种超越普罗大众的优越感,视自己为梵天大神的当然使者。如果谁要挑战这种权威,都是婆罗门当然的敌人,都该列入毁灭之列。

羯摩那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道:“我收到了鹰弋的传书,他声称那人有着超凡的力量,非他所能对付。想鹰弋乃是本师座前最为得力的弟子,如果他都认为那邪魔的使者十分强大,恐怕再没有人能对付得了那恶魔。”

“那你想怎么做呢?”一个须发皆白的修行者越众而出,他是婆罗门教的长老。虽然羯摩那是婆罗门三大祭司之一,在教中有着极大的权力,但依然要接受教中长老的擎制和监督。

“阿弥尼长老!”羯摩那对老者恭敬一礼,“我想得到长老们的授权,动用阿修罗的力量!”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那老者更是面色大变,忙喝道:“不行!地狱之神的力量非人力能驾御,一旦失控,将极大地危害人间!”

羯摩那脸上现出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长老多虑了,既然阿修罗神传下修罗道,就是要它有朝一日能发挥它毁灭一切的力量,除去一切危害到本教安危的邪魔。如今正是这样的时候,阿弥尼长老为何要反对呢?”

那老者涨红了脸,急道:“修罗是血腥和死亡的代名词,你若让它来到人间,那是对所有人的犯罪!”

“长老言重了!”羯摩那淡然道,“修罗固然恐怖,但婆罗门教的命运更为重要。咱们何不听听大家的意见呢?”

婆罗门长老虽然有擎制三大祭司的权力,但他们又是由众教徒推举,所以教徒们的意见对他们也有极大影响。羯摩那知道自己得不到长老们的支持,所以这次召集了阿拉尔神庙内的所有教徒。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寻常教徒对修罗的传说仅有耳闻,从未得见,不少人心中还存了亲眼一睹的期待。如此一来,同意羯摩那动用阿修罗神力量的呼声渐渐占了上风,只有少数几个老成的长老,脸上俱有深深的忧色。

“阿弥尼长老,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还是让神来决定吧。”羯摩那笑道,“同意本师动用阿修罗神力量的教徒,请站到湿婆大神这边来!”

众人应声而动,纷纷站到羯摩那身后,只剩下阿弥尼长老和几个老成的教徒还留在原处。阿弥尼长老见状无奈叹了口气,对羯摩那黯然道:“你赢了,这是地狱之门的钥匙。在祭出修罗之前,让我们为天下苍生祈祷吧。”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柄钥匙递了过去。

另外几个长老也只得掏出贴身保存的钥匙,无奈递到羯摩那面前。暗月大祭司眼里闪过兴奋的微光,双手合十,仰天一拜,“伟大的阿修罗神啊,请赐予我毁灭一切的力量吧!”

恭敬地仰天拜了三拜,羯摩那转向身后几名弟子:“去打开地狱之门,请出地狱的修罗,让它们接受本师的役使!”

几个弟子取过钥匙领令而去,片刻后,地底传来了沉闷幽远的轧轧声响,就像是力士在转动绞盘,缓缓开启了沉重的地狱之门······

“前面就是王舍城!”广袤无垠的平原上,白思绮突然勒马遥指前方。此时天已黄昏,四周薄雾缭绕,前方朦朦胧胧现出了一段绵延的城郭,因距离太远,尚看不太真切。

凤舞也勒马停了下来,自从避开了鹰弋后,白思绮就在集市上买了匹温驯的牝马,原本还怕凤舞不敢骑,谁知少女的胆子比他想象的大得多,两三天后就已经能熟练骑乘了。只是她那身长裙既不方便又惹眼,所以白思绮给她买了一套男子的服饰换上。此刻女扮男妆的她少了些少女的柔弱,多了几分飒爽英姿,若不靠近还真不容易看出她是女扮男妆。顺着白思绮所指凝目望去,她疑惑地问道:“那烂陀寺在哪里?”

“就在王舍城后面,现在还看不到。”白思绮解释道,“咱们只要绕过王舍城,就能看到那座天下名寺了。”

“它很有名吗?”少女天真地问。

“非常有名!”白思绮笑道,“据佛典记载,当年悉达多太子出家后,在进入苦行林苦修之前,曾去摩揭陀国见了频毗娑罗王。娑罗王愿以一半的国土相赠劝他不要出家,但被悉达多太子婉言拒绝。娑罗王即提出请求,希望太子成道之后再去度他。为了实践当初的诺言,太子成佛后,率弟子来到摩揭陀国的国都王舍城,住于城郊竹林内。娑罗王闻悉佛陀已成正果,立即赶到竹林之中听佛陀说法,深有感悟。于是第二天就邀请佛陀以及一千弟子进入王宫应供。城郊的那片竹林,原为迦兰陀长者所有,也受佛陀的感化,把它奉献了出来。娑罗王即在此竹林之中为佛陀及其弟子们建造了僧房,这是佛教史上第一所有名的大道场,经后人多年扩建,最后成了名传天下的第一名寺,收藏有最多最全的佛经。当年玄奘大师到天竺取经,就曾在这里学习了五年之久。即便远在东土,许多佛门中人也知道那烂陀寺的大名!”

白思绮一路讲着关于那烂陀寺的典故,一路纵马疾驰,不知不觉就绕过了王舍城。极目望去,广袤的平原上一望无际,除了一些零星的断垣残壁,哪有什么寺庙的影子?

“那烂陀寺在哪里?”凤舞紧跟在白思绮马后,遥望四方傻傻地问。白思绮纵马来到废墟前,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名传天下的那烂陀寺,竟然已成一片废墟。”

废墟布满尘土,大半被荒草埋没,有无数蛇虫鼠蚁在其中出没,看起来毁了没有几百年也有好几十年了。虽然废墟中已经很难看到一处完整的殿堂,不过只看它占地之广,也能想象它当年的规模。白思绮勒马矗立荒原,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沧海桑田的感慨,不禁谓然长叹:“堂堂佛教第一圣地,竟成这般模样!佛陀在天有灵,恐怕也决没想到吧?”

“看!那边好像有火光!”凤舞突然指向远方。白思绮顺着她所指望去,就见一处断垣残壁间隐隐透出一丝火光,此时天色尚未黑净,火光还不是太明显,若非凤舞仔细,还真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

“走!去看看!”白思绮翻身下马,将马栓在废墟前一棵大树旁,小心翼翼地踏入废墟,向火光透出的地方摸去。

二人翻过无数断垣残壁来到近前,才发觉那是一间尚算完整的偏殿,一小半已被荒草埋没,门前的荒草被践踏出了一条窄窄的小路,蜿蜒到远处的树林中,看来这里尚有人时常进出,才在荒草中踏出如此一条小路,此刻那火光就从破损的柴门中透出。

二人不明底细,不敢贸然闯入,便悄悄来到紧闭的柴门前,透过门缝向内窥探。只见门内是个小小的偏殿,神龛上的神像肮脏破败,已看不出本来模样,一盏孤灯立在神龛前,摇曳的火光将殿内照得朦朦胧胧。偏殿不大,一眼就能看完,只见殿中空无一人,唯神龛前燃着三柱香,一缕轻烟正袅袅升起,给死寂的废墟增添了一分人气。

白思绮示意凤舞留在门外,然后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嘴里小声问道:“有人吗?”

只听偏殿内只有“嗡嗡”的回响,无人应答。白思绮来到神龛前,发觉香火才刚刚燃起,上香的人应该还没走远,环顾四周,他突然发觉门后有个丢弃的木鱼,正欲上前捡起细看,突然眼前一黑,神龛前的油灯竟无风而灭。

此时天已黑净,偏殿内一下子变得幽暗朦胧,除了那三点香火微微的红光,一切都看不太真切。就在此时,门外的凤舞突然失声惊叫,令人心胆俱颤。几乎同时,白思绮感到身后似有异动,不由猛然回头,立刻看到神龛中那不知名的神像,正向自己缓缓压来······

啊——!

地底突然传来一声以隐约的惨叫,声音刚起就嘎然而止,那沉闷的轧轧声也终于停了下来,空旷的阿拉尔神庙大殿内,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众教徒屏息定气,侧耳凝听着地底的动静。此时天色已暮,虽然神案上点着两支儿臂粗的火烛,但殿内依旧朦胧一片,完全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众教徒不约而同地相互靠近,似乎这样就可以稍稍减轻心底那莫名的惧意。

恍若一股阴风从殿后吹来,烛火蓦地一暗,几乎要被这股阴风吹灭。待烛火重新亮起时,大殿内已多了三个人。或许那不能叫人,而只能称作一种人形怪物,因为它们除了像人一般直立行走,已看不出它们与人还有什么相同之处。

三个怪物除了腰间围着的碎布条,几乎全身****,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布满了乌黑的血迹和纵横交错的疤痕,那些疤痕最新的看起来也有几个月之久。头顶披散的毛发几乎长及地面,乱蓬蓬遮住了它们的面容,从毛发缝隙中透出来的,是灰蒙蒙、呆滞无比的目光。它们缓缓转动着头颅,似乎在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它们那灰蒙蒙的瞳仁,总给人一种双目俱盲的感觉。它们身上弥漫着一种中人欲呕的恶臭,那是一种柔合了血腥和腐烂的恐怖味道,闻到这味道,有教徒已忍不住干呕起来。

众人正在打量,三个怪物突然身形一晃,鬼魅般扑入人丛中。众人尚未有所反应,三个离它们最近的教徒已分别落入怪物手中。婆罗门教徒俱修习过瑜伽或武技,但在三个怪物手里,三人却根本没有半点挣扎之力。只见三个怪物在三个教徒脖子上一拧,随着一声轻微的“喀嚓”声,三个教徒脖子顿时耷拉下来,不过三人并未就死,尤睁着惊恐至极的双目,眼睁睁看着怪物张嘴咬上自己的脖子。鲜血顿时从怪物的唇边喷出来,怪物“滋滋”有声地吮吸着,似乎那是天底下最大的美味。

周围的教徒纷纷后退,脸上尽是恐惧之色。就在这时,只见三个怪物突然停止了吮吸,转头望向方才的来路,眼里满是敬畏和恐惧。众人顺着它们的目光望去,只见大殿后又缓缓踱出一个浑身苍白的怪物。三个怪物忙将手中的人放到它面前,然后垂手退开几步,俯首哈腰望着后来的怪物,神态如奴仆一般。

地上三个教徒脖子已被咬开,鲜血喷了一地,不过三人尚未就死,身子尤在微微颤动。后来那怪物目光在三人身上缓缓扫过,然后弯腰抓起一人,撩开自己头上的长发,将他喷血的脖子施施然凑到嘴边,从容地吮吸起来。

片刻后它终于松开爪子,将彻底失去知觉的教徒扔到地上,然后抹着嘴优雅地打了一个嗝。另外三个怪物见状,忙扑向地上那两个尚在流血的教徒,像疯狗抢食一般争夺起来。

这当儿众教徒已经看清四个怪物的差别,最后出现的怪物身材高挑,面色白皙干净,有着人一样的五官,面目甚至堪称英俊。它始终从容不迫,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早习以为常。另外三个怪物正抢着咬住地上两个受伤教徒的脖子,拼命大口地吮吸。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威猛,力大无穷,因此独占了一人,另外两个身材都比较纤弱,其中一个胸前还有两团不太明显的凸起,有些像女人发育不良的乳房。

最瘦弱那个形若孩童,拼尽全力也无法抢到猎物,它一声嗷叫,突然向人丛中扑来。虽然众教徒已经退得远远的,且皆全神戒备,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直如鬼魅一般。众人只感到眼前一花,一个小沙门又落入了它的爪中。它扣住那孩子的头颈,正欲拧断其脖子,突听殿上传来一声厉呵:“住手!”

那怪物循声望去,只见湿婆神像前,身着白袍的羯摩那从腰解下一条丈余长的细皮鞭,皮鞭只有指头粗细,黑黢黢毫不起眼,鞭柄上有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在朦胧大殿中发出幽幽的光华。那怪物一见之下眼里满是恐惧,对老者发出“啊啊”的怪叫,却不敢扑上前。只见老者长鞭一挥,“啪”一声抽在尤在吸血的另外两个怪物身上,厉声高喝:“见到阿修罗神的信物,还不上前听候差遣!”

几个怪物“哇哇”大叫,瞪着鞭柄上的夜明珠,眼里既有畏惧,又有不甘。却见羯摩那一手执鞭,另一只手不断比划出复杂的手势,领头的怪物一见之下,也伸手比划起来。二人就如在打哑语一般,不过与哑语不同的是,二人都只用一只手。

“修罗语!是修罗语!”阿弥尼长老见状低声叹息,“看来羯摩那早已打算役使修罗,今日只不过是恰逢其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