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在公园的最高处停了下来,这儿视线极广,可以看到整个公园的情形。她终于拿出手机给大卫警官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刻到公园来见面。十几分钟后终于见到一辆卡迪拉克停在公园门口,身着便服的大卫警官匆匆赶来,径直去往郝佳约定的冷饮店。郝佳又观察了几分钟,确信他是孤身一人赴约后,才如约赶到约定的地点。
“你可来了!”在冷饮店见到大卫警官时,只见他早已等得心急如焚,把郝佳领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他便急不可耐地从手中公文包中拿出一叠资料,却又犹犹豫豫地没有递给郝佳,只担忧地问道,“你确信自己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以经受任何不可思议的意外?”
郝佳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这两天的经历已经足以把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锤炼成钢铁,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意外能令击倒她。大卫警官见她坚定地点了点头,他才把手中的资料递过来,低声解释说:“那天你被内务部的人带走后,我出于好奇照你给我的号码查了你的身份证,这才发现你已经出车祸死亡。对不起!我的意思是照记录,那个叫‘郝佳’的女孩,已经在一次车祸中死亡,这是车祸记录和保险公司的赔偿情况。”
郝佳木然接过资料,只感到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听大卫警官接着道:“这情况引起了我更大的好奇,我又通过关系暗中查了你父母的一些个人信息,却发现从血型上看,他们不可能是你的亲生父母,这是他们的血型资料。”
郝佳心中虽然早有这种揣测,但当真正证实这一点时,她还是感到万分失落,她不知道除了这对父母自己还有没有别的亲人,甚至不记得除了这对父母之外任何亲人的情况。
“更令人奇怪的是,那个流浪汉的死被局里压了下来,死亡鉴定被人篡改成因病死亡。局里没有人再提到那个流浪汉,也没有人再提到一个叫‘郝佳’的报案人。”说到这大卫警官叹了口气,“我现在相信你那天说的每一句话了,我甚至敢肯定你身上隐藏的秘密远远超过你自己的想象,你要详细告诉我发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我希望你尽量配合我调查,我愿尽我所能帮你查明真相!”
“我要如何配合你?”郝佳呆呆地问。大卫警官拿出一盒印泥道:“我想采集你的指纹,现在每一个人一出生就有完整的指纹记录,我想通过它找到你真正的身份和真正的父母。”
郝佳照着大卫警官的吩咐把指纹印在了他准备好的纸上,接着便把这两天的经历说了出来。大卫警官越听越惊讶,待郝佳一讲完他就道:“看来你现在真有危险,千万不能再到处乱跑!我现在就送你到一个朋友那里,你先在那儿躲几天,待我查出点眉目后便向局里反应,争取让重案组介入调查,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全。”
“不必了,我能照顾自己!”郝佳不敢太相信旁人,也不想太麻烦大卫警官,也不怎么相信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警察能帮到自己。见郝佳态度坚决,大卫警官很是失望,不过他还是没有勉强,只匆匆写下一个地址交给郝佳:“我这个朋友完全可以相信,你如果没地方可去可以到他那儿避几天,我会给他打电话让他收留你,不过不会跟他说你的事,以策安全。”
郝佳不置可否地接过纸条收好,大卫警官这才起身道:“一有新发现我会马上和你联系,你有情况也要随时打电话给我。”
待大卫警官匆匆驾车离去后,郝佳百无聊赖地拿出方才那个外地游客交给自己的名片,现在她宁肯相信陌生人,也不敢轻易再相信熟人了。
照着那个外地游客留下的电话打过去,很快就联系上了那个叫“马英武”的主治大夫,当郝佳提到那个外地游客保罗的名字后,马大夫立刻变得十分热情,马上就与郝佳约定了时间。几个小时后郝佳如约来到那家私人医院,医院不大,不过各种设施并不亚于最好的医院。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检查,一丝不苟的马大夫把检查报告交给了郝佳,然后很是疑惑地解释说:“从检查结果来看,你的大脑完全正常,没有发现阴影或肿块,也没有发现伤病留下的后遗症,不过你却做过颅骨穿孔和非常复杂的整容。”
“整容?”郝佳吓了一跳,却见马大夫耸耸肩说:“或者不能叫整容,而应该称为换脸,你的整个面部皮肤都彻底更换过。据我所知,这种手术通常只有在严重毁容或者需要彻底改变面容时才做。”
郝佳望着手中的颅骨照片呆呆说不出话来,刚知道父母并非亲生已经够意外的了,没想到连这张熟悉的脸都不是自己的!自己究竟是谁?为何自己对换脸这等大事也依旧没有半点印象?自己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我不知道你换脸的原因,”马大夫继续解释说,“不过我可以肯定不是因为毁容或与之相类似的原因,从你面部骨骼看,没有任何外伤或事故留下的痕迹。更详细的检查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你给我留个电话,一有结果我马上通知你。”
“好的!谢谢!”郝佳草草写下自己的号码后转身就走,她几乎没有勇气再去探询自己身上的任何秘密,她怕自己会被这些秘密逼疯。不顾马大夫的呼唤,郝佳匆匆跑出了这家私人医院,外面天色已是黄昏,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断。
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郝佳一看号码,居然是家里的电话!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只听电话中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佳佳,我是妈妈!”
“你真是我妈妈吗?”郝佳一声冷笑。电话那头静默了数秒,才听那个曾经是自己老妈的女人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是不是你妈妈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告诉你,赶快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要快!”
“为什么?”郝佳忙问。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叫,跟着便听到“咯嗒”一声脆响,电话突然就断了。郝佳心中一紧,本能地意识到老妈出了危险!她慌忙拦了辆的士往家赶去,在到达小区后门时郝佳已冷静下来,暗忖道:莫非这又是一个圈套?
用街边的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只听电话一直是忙音,根本无法接通,郝佳握着电话犹豫片刻,对那个曾经是妈妈的女人的关心超过了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她终于放下电话,毅然向家中跑去!
翻墙进入小区后,一个身穿制服送外卖的年轻人的身影让郝佳灵机一动,她故意从暗处冲过去撞上他的自行车,二人顿时摔倒在地。
“小姑娘,你没事吧?”那小伙子慌忙下车搀扶郝佳,却见郝佳翻身而起,一掌便向对方脖子劈去,送外卖的小伙子猝不及防,一声不吭就软到在地,双目紧闭晕了过去。郝佳就势把他拖入花木丛中,片刻后她已套上他的制服从花木丛中出来,扶起自行车向自己家赶去。
几分钟后郝佳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她拉低帽檐遮住自己的脸,然后按响了家中的门铃,家里响起门铃的“叮咚”声,却始终无人应答,郝佳等了片刻,正要用钥匙打开房门,却发现房门虚掩,根本没有上锁。
郝佳心中突然泛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忙闪身而入,只见家中漆黑一团,静悄悄毫无声息。她蹑手蹑脚地顺着房间找过去,终于在书房中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老妈。
“妈妈!”郝佳慌忙打开电灯,只见老妈一动不动倒在地上,脸色煞白。郝佳忙扑上去想将她扶起来,才感觉入手冰凉,竟已死去多时。她的胸前有一点血迹,在白色睡衣上十分明显。郝佳抖着手拉开她的睡衣,这才发现她左胸心脏部位有一个米粒大的伤口,出血不多且已经凝固,十分的不起眼。
郝佳的泪水夺眶而出,虽然已知道这个女人并非自己的母亲,但她忘不了这个女人给予过的母爱,哪怕这种爱只是出于欺骗,郝佳依然为她的死感到难过。如果说这之前她的心中还只是充满了恐惧和害怕,想尽量逃避,但现在,她的心已为悲痛和愤怒充盈。
兜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郝佳拿起一看,认出是大卫警官的电话,她刚一接通就听手机中传来大卫警官激动的声音:“郝小姐你好!我是大卫!你快来一趟,我发现了真正令人吃惊的东西!”
“是什么?”郝佳颤声问。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最好马上过来,我现在总算知道他们为何要那样对你了!”大卫警官说完立刻给了郝佳一个地址,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郝佳默默把妈妈抱上床躺好,轻轻为她覆上被子,在她的床前凝立片刻,这才毅然转身而去。她已对死者暗下决心,一定要揭开自己身上的秘密,一定要杀人者偿命!
匆匆来到大街上,郝佳招手拦了一辆的士,立刻让司机驱车前往大卫警官所说的地点。
那是一处偏僻的小巷,当郝佳感到那里时,只见一个人影正跌跌撞撞地从小巷中出来,借着朦胧的街灯,郝佳认出那是身穿便服的大卫警官,她匆匆下车迎了上去。只见大卫警官如喝醉了酒一般步伐不稳,眼神呆滞,没走出几步就一下子软倒在地,再爬不起来。
“大卫警官!”郝佳忙上前搀住他,只见他脸色煞白,双眼无神,浑身更是瘫软无力。看清眼前的郝佳,他却猛一下抓住了郝佳的手,吃力地道:“我遭人暗算,时间已不多了,我不能把秘密带到坟墓,你要好好听着!”
郝佳十分意外,看他浑身上下既无伤痕又无血迹,却不知是中了什么暗算,正欲将他扶起。他却挣脱郝佳的手喘息说:“我托朋友查了全国的指纹库,竟没有发现你的指纹!你是一个不受法律保护的偷渡者或来历不明的人。而你的父亲郝明锋和赵葆初博士,都有着军方的背景,而郊外那处秘密的医院,更是军方一处秘密研究所!”
“他们究竟要干什么?”郝佳急切地问道。只见大卫警官的脸色由苍白变为蜡黄,眼神也渐渐在涣散,却依然拼尽全力道:“他们······他们把你当成了实验用的小白鼠······可惜,我还没查出他们在做什么实验,就······”说到这他把一个信封塞入郝佳手中,“里面是我查到的资料,还有我一个报社朋友的名片,快去找她!”
“喂!怎么回事?”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吆喝,两道雪亮的手电光照到了郝佳的脸上,跟着就见两个巡警大步过来,用手电照着郝佳和倒在地上的大卫警官喝问道,“他怎么了?”
郝佳把信封塞入怀中,用手挡着刺目的手电光,急道:“他出事了!快叫救护车!”
“是喝醉了吧?”一个巡警将信将疑地用脚拨了拨大卫警官的身体,见他一动不动,脸色蜡黄,忙伸手探其鼻息,跟着就赶紧缩回手一声惊呼,“没气了!”
“胡说!”郝佳一声怒斥,正要去摸大卫警官的脉搏,却见两个巡警如临大敌,掏枪指着郝佳喝道:“把手举起来靠墙站好!不然咱们要开枪了。”
郝佳没有理会二人的威胁,抖着手轻轻摸到大卫警官左胸,却没有摸到心跳,她不甘心地解开大卫警官的外套,却发现他左胸的汗衫上有一小块不起眼的血痕。郝佳撕开汗衫一看,只见大卫警官的心脏部位有一个米粒大的血孔,有血丝正从那细小的创口中慢慢渗出来。
“快把手举起来!不然我开枪了!”一个巡警如临大敌,另一个巡警者对着对讲机抖着嗓子喊道:“第五大道东小巷发现凶杀案,请求总部支援!”
郝佳默默为大卫警官扣上外衣,然后举手慢慢站了起来,一个巡警拿出手铐,示意郝佳把手伸过来。郝佳照他的指示把手放下来伸到他面前,就在对方手铐落下来的瞬间,郝佳突然一翻手腕,把手铐铐在了那巡警的手腕上,跟着扣住他的手腕一扭,只听“咔”一声轻响,他手中的枪已经落到地上。不等另一个巡警反应过来,郝佳飞起一脚踢中他的手腕,把他的枪也踢得飞了出去。跟着郝佳一脚一拳,分别击中两个巡警的腹部和咽喉,二人一声痛叫,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这几下如电光火石般迅速,只两三秒时间两个巡警就失去了战斗力,就在这时,只听远处有警笛声呼啸而来,同时有无数脚步声也向这边汇集,附近的警察都已闻讯赶来支援了。
郝佳丢下两个巡警转身就跑,刚跑出两步就见前方出现了十几个警察的身影,她忙返身而逃,却发现后方正有十多辆警车呼啸而来,自己已陷入包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