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机场下午两点——
苏寂渊拖着轻便的行李箱默默向人群中张望。他的身边簇拥着一帮从小玩大的狐朋狗友,一群**毫无形象的相互调侃,完全无视此刻神色阴郁、心不在焉的苏寂渊。
朋友A:“哎,你这一走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奴家想你了该肿么办?”
朋友B:“切,他爱走就让他走,本公子才不稀罕”
朋友C:“不稀罕你干嘛千里迢迢赶过来送他?”
朋友B:“路过。”
朋友D:“哎,对了!寂渊,你家那个宝贝妹妹呢?”
朋友A:“..”
朋友B:“..”
朋友C:“..”
俗话说的好,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冷场王恰好就属于爱作死的那一类。那些插科打诨,试图翻过这一页的朋友们抹额叹息,很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眼瞎才看不见苏寂渊此刻乌云密布的脸色啊,谁都不想在这个混世大魔王临走前被暴揍一顿。
于是朋友D被苏寂渊一记超级无敌飞毛腿踹飞老远,委屈的蹲在地上咬手帕,“泪水涟涟”。
“旅客们请注意,开往伦敦的721航班即将登机,请..”机场大厅里回荡起播音员机械化的嗓音。苏寂渊一愣,时间到了。他闷沉着脸色向四周再次望了一眼,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上课吧。是他让她不要来送他的,他现在又在期待什么呢?
苏寂渊自嘲的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安全检查入口。
机场大厅二楼的某个角落里静静的立着一个身影。少女面如止水,俯瞰着一楼大厅,秀拳却紧紧的握着,指甲深陷在掌心里,很疼。但她的眉心却是舒展着的,冰冷的表情和淡漠的神色令她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情绪的起伏。
看着那少年逐渐消失的背影,她的心里又泛起一阵闷疼,脸色白了白。苏弯将修长的指甲更深的掐进掌心里,丝丝血珠慢慢在白皙的掌纹间蔓延开来,掌心尖锐的疼痛缓解了心上的闷疼。
苏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站就是整整一下午..
******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又是半个月。
午休时间。
苏弯安静的躲在角落里,吃着手中的便当。九月的太阳已经不再那么毒辣,洒在人身上有一种异样的温暖。
一群女生从苏弯身边走过,看到她时用一种极近嘲讽的语气惊呼一声,“哎呀,这不是苏家大小姐吗?”
苏弯抬眼斜睨身前的这群人,又是她们。
微蹙起眉,少女水蓝色瞳仁里升起一股不耐烦的寒气。但她没有作声,低下头继续吃着手中的便当。
涅源中学是A市最有名的贵族学校,几乎所有上层社会的老板削尖了脑袋也要将子女送进这所学校中。不仅是为了面子,更是为了方便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因此,能够进入这所学校的学生要么是一等一的特优生,要么便是某些大公司的少爷小姐,一个个都骄纵惯了。
而当下这群前来造势的女生,便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校花团。既然是校花,当然都是个个美貌过人。
可是自从苏弯来了以后,校花团却逐渐成了一个笑话。因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虽然校花团里那些从小在护肤品里泡大的女生的确很漂亮,但苏弯那宛若天成的美却胜过了她们每个人。
苏弯的反应显然激怒了这群自命不凡的女生,校花团的首领是盛世集团总裁的千金凌筱。她望了一眼苏弯的便当盒,嗤笑一声,“哟,怎么?苏家千金居然只吃这些连猪都不吃的东西?”
苏弯心中大怒,她一颦眉,正待发作。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脆生生的笑声,“猪吃不吃,你怎么知道啊?”
众人诧异的回头望去,走廊的尽头,一个女生很悠然自得的向着她们走来。正午,阳光温暖的洒在地面,透过建筑物镂空的花纹,在走廊上落下斑斑点点的光影。
夕释笑嘻嘻的走过来,随意的把手搭在校花团团长的肩上,一双漆黑的小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芒。她调皮中带着点憨气,看似不经意却又充满了挑衅的,拿起凌筱制服的领带轻轻在后者鼻子上戳了戳,撅起粉嘟嘟的小嘴,乐呵呵的笑道,“莫非······你是它?”
校花团的女生看着忍俊不禁。在这个世上,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团长的也只有夕释学姐了。可是团长却吃她这一套,在夕释学姐面前,丝毫不敢造次。
“笑什么笑?都给我闭嘴!”凌筱呵斥一声,愤愤不平的向着一旁那冲她笑出一朵花儿来的夕释白了一眼,“我们走!”
谁让自己欠她一条命呢!算她狠吧。是的,一年前,夕释曾救过她。她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千金小姐,竟然要受制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袁夕释!
“唉!”夕释好像根本不在乎凌筱的无礼,依旧笑嘻嘻的冲着凌筱的背影大声喊,“凌筱小朋友,不要愁眉苦脸的!爱笑的女孩才是最美的!”
众人一致黑线······
“你没事吧?”夕释在苏弯身边坐下,眼睛却直溜溜的盯着苏弯的便当盒,口水直流。
“没······”
“你那个荷包蛋不吃吗?”
“······”
“你不吃的话给我吃好不好?”
“······”
不远处的教学楼顶上静立着一个身影,那是一名男子。男子五官俊逸,而穿着却显然与身后的建筑大楼格格不入。仿佛刚从古装剧组里走出来,他长发及肩,一袭湖蓝色锦袍在风中衣袂飘飘。
他静静的立在那里,神色凝重,手中紧握着一面做工精美的古镜。悠远,清新的像一幅水墨画。
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在他的脚下,是两个捧着便当盒互相争夺的女孩。此刻,男子俊逸的眉微微蹙起,像极力在脑海中搜索着什么,喃喃出声,“她就是浔浮光?”
……
这几天一直阴雨绵绵,苏弯的头有些痛,和苏寂渊通电话的时候,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了?”苏寂渊在电话那头关心的问道。
“感冒了。”苏弯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要不去看一下医生?”
“不用,下午我还要去一趟图书馆还下书呢。”
*******
苏弯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蹲在马路边的花坛上脱鞋子的夕释。她一愣,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点不顾及形象。
她走到夕释的身边坐下时,夕释刚把袜子脱了,露出脚底板上那两个亮晶晶的水泡。仿佛早料到她会过来,夕释头也不抬的开口道。
“来啦?”
“你知道是我?”苏弯有些诧异,刚才夕释一直背对着自己,怎么就知道是她呢?
“我当然知道是你,因为我就是在这儿等你的。”夕释撅起粉嘟嘟的小嘴,神情极为的委屈,“你一定要问我等你干嘛。”
她从包里取出面巾纸,轻轻擦了擦脚上的水泡,继续愤愤不平的说道,“那我会告诉你,因为你有一个好哥哥,他刚才打电话给我,催魂一样叫我买感冒药给你,还叫我一刻也不要耽搁的交到你手上!”
想起苏寂渊在电话里凶巴巴的粗嗓门,她就一肚子火气。
“我干嘛要受你差遣啊!”
“是你欠我的!谁让我走那天你不来送我!”苏寂渊那义愤填膺的吼声还真让夕释生出了那么点歉意。说来也是,如果她去的话,苏寂渊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要求她把苏弯拉去了。
这怪谁呢?谁让她是这群人里唯一能拿下苏弯的那一个。
苏弯一愣,顿时笑了出来,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指了指夕释脚上的水泡,“然后就?”
“嗯。”夕释露出一个悲痛欲绝的表情,两眼水汪汪的看着苏弯,“我严重怀疑你走路是在飘,这么远的路你不打车,你走过来!让我跟在你后头一路追,你想累死我哟。”
苏弯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像一对蝴蝶的翅膀,轻轻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她将夕释的脚捂在手心里,轻揉,口中说道,“追不上我,你不能打车啊?干嘛非要追,晚上给我也可以呀。”
“我要和你比赛跑!”夕释郑重其事的说道。
苏弯“噗嗤”笑出声,“比什么比,脚都肿了。”她一直在和夕释说着话,转移后者的注意力,而指尖却有一束淡蓝的光缓缓渗透到夕释微肿的脚心里,渐渐的水泡消失了,浮肿也消散了。
苏弯将夕释的脚放回地面,轻笑道,“好了,把鞋穿上吧。”
“你揉的好舒服啊,再揉一会儿嘛。”夕释可怜兮兮的望着站起身的苏弯。
“你的脚还痛吗?”
“痛······”
“还肿吗?”
“肿······你看。”夕释把脚抬高,光洁的脚底板上泛着淡淡的粉色。她委屈的拿眼瞄了瞄脚底,却显然被吓了一大跳,不可置信的喊着,“怎么回事?咦?泡呢?我的泡泡呢?”她把那只脚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可是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苏弯看着夕释抓耳挠腮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啊。”说完,她也假装不再等夕释,徒步向前走去。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她没有看到身后的夕释眼中一闪而过的气恼和担忧。
“喂!你真不等我啊?”夕释一边穿着鞋袜,一边跳着往前走去,“你个没良心的。”
街边店面的玻璃橱窗上,倒映着她一蹦一跳滑稽而可爱的身影。那名女子,有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如此令人沉迷的美丽,却又如此不真实。
她似乎在笑,可晶莹的眼眸深处却好像有破碎之后拼凑出的痕迹,那伤痕是那样的陈旧,又是那样的深刻,仿佛它的主人曾经历过痛彻心扉的离乱与变故。仿佛她所有的纯真和傻气都只是······伪装······
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弯弯!人呢?又飘的不见踪影了!”夕释气嘟嘟的双手叉腰,张望着四周。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声。仿佛预感到了危险,她惊得抬头望去。
前方高耸的建筑忽然透明了,如若无物一般,她竟透过这座建筑看到了它背后那条街上的景象。很显然,那里发生了一起车祸,出事的轿车前身已经挤变形,驾驶员额头爆裂,死在了车内。人群陆陆续续地拥了过去,场面很混乱。
夕释心中一颤,慌忙向着出事的方向奔去,穿过几条街,她终于来到了事故发生的地点。环顾了一眼四周,她的心才终于安定了下来。
不远处,少女清丽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和谁说着话。
……
苏弯默默地走在街道上,头有些犯困,或许是感冒的原因吧,她觉得四周的景物都在不停的摇晃着。
忽然,她想起了半月之前,她的月牙印已经碎裂了一半光华。难道是因为封印被启的副作用,她才会感觉这么不舒服?
苏弯心猿意马地往前走,不知不觉中绿灯已变成了红灯,两侧的车辆开始穿梭。忽然,一阵刺耳的汽笛声传入她的耳中,她恍惚地抬头一看,一辆轿车正笔直的向她驶来。
水蓝色瞳眸微微一瞠,她感到大脑一片空白。轿车呼啸着冲向了她,苏弯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动也不能动。
正当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腰间一紧,有人已将她拉到了路边。那辆疾驰的轿车忽然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向着一旁的花坛倒去,其冲激力竟然比正常情况下强上了十倍,仿佛被施加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水泥花坛立即被撞成齑粉,湿黑的尘土和草木飞撒出老远,那辆出事的轿车也撞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