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城上城下,攻守绞杀,陈尸无序,血腥盈鼻!着实一片人间炼狱的惨状。
可此役辽军势重,守军已显出疲态,可出于求生的本能,每个士兵都奋勇异常。但眼看着辽军的冲车越来越接近城门,尉迟湛的眼角眉梢吊的也越来越高。
他咬了咬牙,“来人!来人!”
一名刚向城下抛完石块的小校跑过来:“大人!?”
“快去给我多找几副皮甲来,越多越好!”
“得令!”
小校不敢怠慢,即转身向城下跑去。
尉迟湛逐召集自己身边的亲兵卫队于城门上方,集中强弓硬弩对辽军的冲车部队进行轮番施射。
但怎奈对方有盾牌掩护,收效甚微。
刚才那名受令的小校此时身背着一个大箩筐气喘吁吁的返回城上,见到尉迟湛便卸下箩筐。
“。大人,筐内一共九副皮甲。库内已无余留。如若不够,小人再去找。”小校喘息道。
形势急迫,尉迟湛哪有时间让他再找。
他大声命说道:“此役生死之战!辽人若破城,本将与你等绝难保全!我决意下城阻击,愿与我同去者可有?!”
身边的亲兵闻听登时跪倒一片,其中一名壮硕的汉子道:“大人不可!此等差事交与我等就好,大人不可犯险!”
“身为守将,若是城池陷落按律是死罪,况且辽人一定会屠城,但如果可以击退这首轮攻势,城内的一众生灵或许会有活命的机会!”
“可大人若有闪失,兵无将领,恐将无措,到时必然大乱,请大人三思。”
尉迟湛轻蔑的笑问道“你们刚才开弓接战的时候可曾想过本将的存在?”
听到此问,众人一时无语。
“此时守城不凭我的指挥,凭的是你们每个人求生的意志!我若身先士卒,必然军心振朔,即使战死,余部也会忘死守城!”
他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凝眉道:“我意已决,尔等不必多言,愿者同往!”
众人齐声道:“愿往!”
尉迟湛随即选定八名精壮亲兵,令道:“披甲!”
唐军的甲胄上至将领下至士卒多为玄铁制,防护能力十分出众,但重量偏大,而皮甲的防护效果不及铁甲,但重量较轻。尉迟湛将这两种甲同时穿着,即便辽军最为锋利的斩马刀也很难劈开。
两名亲兵帮尉迟湛扎紧外罩的皮甲,其他八人也相互的为彼此扎好甲胄。九人内玄外革,一身厚甲,各自带齐了兵刃,准备下城。
辽军的冲车部队已抵近门额下方,眼见就会冲入城门洞。尉迟湛采取了一个极快也极冒险的方式下城—跳下去!
他令人把绳子系在自己和其他八人的腰间,顺外城墙迅速滑下,由于速度快,并且出其不意,辽军的弓弩手并没有照顾到这九人。
当九人落到地面后,正面对着准备摧毁城门的冲车部队,双方逐展开厮杀。尉迟湛率领的这队人自方才接受命令时就没有了活着回去的打算,所以虽然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也是骁勇忘我砍杀,而尉迟湛更是如虎痴狼贪一般,手持的一杆长枪犹如猛龙搅海一般,顷刻间就刺倒了数名辽兵。
见这九人如此亡命,护卫冲车的辽兵一时竟不敢向前,导致整个冲车部队也因此而停滞不前。
辽军本阵万没想到守方会出此险招,冲车不前,城门不毁,整个飞沙城就难以在短时间内攻下。
于是辽军阵营中又冲出一股骑兵直奔城门而去,用意也相当直接,就是尽快消灭阻碍冲车的唐军。
而此时尉迟湛等人已开始对冲车进行破坏,两名士兵在其他人的掩护下用手中的兵刃猛砍冲车一侧的两个车轮,相对薄弱的轮辐顷刻间就被砍断数根。就在这时,众人只听前方几声呼哨,眼前的辽兵便迅速向两旁闪开,一队辽军的精骑疾驰而入,在战马的冲击下,骑士的长矛变得锐不可当。虽有里外两层的厚甲护体,但顷刻间仍有三名唐兵被刺穿了身体。护卫冲车的辽兵借此势头也向仅存的六人发起围攻。
骑步结合的围攻下,尉迟湛等人虽力战,却不支。逐向城门洞内退守,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两人被砍杀,包括尉迟湛在内的其余四人,身上也多处受创。
门洞内四人倚城门而立退无可退,此时此刻尉迟湛心知命不久矣,最后一丝生念的消失,让他放弃了本能的防御招式,瞪着困兽一般的双眼对周围的辽兵杀招尽用。这近乎寻死一样的举动让本已抵近的敌军纷纷后退,就连几名手持长矛的骑兵也只得周旋在外侧,原因是战马不肯向前。
“用冲车碾死他们!”一名骑兵喊道。
其余辽兵也觉得此计可行,于是便纷纷撤出门洞,停在门洞外的冲车随机而动,直奔城门而去,门洞的空间有限,冲车进入后,背靠城门的尉迟湛等人就再也没有了闪躲的空间,进退不得,已成待毙之势,辽兵全力驱使冲车向前,转瞬间包有铁皮的大撞木距城门已不到两丈,城破人亡只在瞬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