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突如其来让沈晗一时觉得混混沌沌的,好在她性格开朗,想不通倒也不至于沉浸其中,只把这当做一件有些特殊的研究课题。
调入研究室的第一天,她才发现自己想的太过于轻松。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整个研究室里几乎是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即使偶尔发出的声响也只是仪器和某些容器的碰撞声,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事情。但是她却是例外,她站在一旁,那些人明明就在眼前却觉得极为遥远,她找不到一点空隙可以把自己塞进这个集体中。每个人似乎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的存在有如空气一般。
一直熬到下班了,研究室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她从下班前就开始在纠结要不要去找领她来的赵院长问问。她如此犹犹豫豫的跟着人群走出研究室,有个声音却从后面叫住了她。
“沈晗,你等一下!”是秦主任,这个细胞研究室的所有大小事情便是由他负责的。
“秦主任,怎么啦?”沈晗避开人群,在一边等着秦主任。
“是这样的,如今你已经开始在实验室上班了,按照规矩,你明天就把宿舍搬到我们这个区的宿舍里面,另外今天你可以回家说说你的情况,以后没有特批是不能出这栋楼的。”秦主任已经换下了一身的白大褂,脸上架着一副黑色镜框的眼睛,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学究一般。
“啊,哦,谢谢秦主任的提醒。”
来这里上班以后便听说了这样的规定,也已经知晓了相关的保密要求,突然间知晓自己也将进入那种牢笼般的生活,沈晗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做多想,大步出了一零一医院的大门。
看着天空中飘散的云霞,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抬手遮挡着渐渐西沉的阳光,仰望着这片黑夜前的最美天空。
下了公交车,穿过眼前这条车流不息的马路,向左拐进两边栽满了常青树的清河路,在路的两边是一栋栋略显老旧的简子楼。发黑的外墙,各式各样的窗户,几乎每一样都在诉说着这一片地方的历史。站在穿越马路的天桥上眺望这片楼房,尽管建筑物略显颓旧,此刻沈晗看着却别有一番风味。
她快步走下天桥的楼梯,迎面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比她更迅速的冲了上来,狠狠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那只单肩包被撞飞了出去,摔在了楼梯口。她看了眼自己的包,侧过头来看那个男人。男人丝毫不以为意,急匆匆的上了天桥,不曾有过丝毫的停顿。沈晗气得满肚子的脏话一句也没骂出来,干巴巴的看着男人穿过天桥。她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把包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耳边忽然间“嘭”的一声轰响,侧身便看见对面的马路上,一个男人倒在血泊里,一辆小轿车闪着车灯停在男人两米开外的地方。沈晗惊得嘴巴半天也没有合上,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刚刚还是满腔的愤恨突然间被同情和怜悯占据。在她二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在眼前。她久久的愣在当场,看着那摊血慢慢散开,一时间忘记了最基本的事宜。
直到警笛声想起,她才想起自己犯了个连自己都不能原谅的错:居然没有再第一时间叫救护车。她站在这边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警察上前,怅然若失的转过了身去。尽管她此刻的心情忽然间变得有些沉重,她还是像每一个路人一样冷漠的对待这一切。
她没有丝毫的心情留下来看这样血腥的热闹,越过朝这边聚拢过来的人群。一步一步的向自己的家走去。
迎接她的是一扇冰冷的铁门,她按了门铃,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只好从包里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鸡汤味,却不见老太太的人影。沈晗有些失落的把包放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一张纸条顺着她的手飘落在地上。纸条被折成了一个正方形,打开里面印着两个墨黑的字“小心”,她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纸上除了这两个字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的信息。文字是打印出来的,没有一丝一毫手写的痕迹。
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一个老人老态龙钟的缓步走了进来,“你回来啦,汤快好了,我给你盛碗去。”
说着老人径直进了一旁的厨房。沈晗迅速的把纸条收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也随着老人进了厨房。
“奶奶,你跑哪里去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鸡汤的清香越发浓郁,呼哧呼哧的热气正从压力锅的小嘴里喷出。
“你喝碗汤就去你爸他们研究所看看,都过了这么久了也没有打个电话回家,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你说,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给家里知会一声,也不怕我这个老婆子挂念。”老人家絮絮叨叨的说着,手上的活计却很是熟练,揭盖,盛了一碗汤出来。
“奶奶,您就放心吧,爸可能是一时忙,给忘了,要不就是去的地方太偏僻,没有信号。”沈晗柔声安慰道,心虚的背过身去,不敢看老太太。
虽然沈晗清楚父亲的所在,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她还一时不明白个中缘由。她还是按照老太太的要求驱车去了郊区的研究所。
守门的老汉看到沈教授的车子还以为是沈教授回来了,探头从门卫室向沈教授问好,见放下车窗的人是沈晗,熟络的喊着“小晗回来了。”
她从守门老汉手里借了钥匙,打开了父亲办公室的门,扑鼻而来的尘土味无声的在告诉她这个地方已经许久没有人进来过了。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任何改变。靠着门口的这面墙摆了一溜的橱窗,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矿石样本。在对面的那扇墙,靠近窗口的位置摆着一张不大的办公桌,桌子后面是一排排的书架,几乎占了半个办公室。
沈晗像是在检阅一个阔别已久的家一般将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几乎和记忆中父亲的办公室一样,找不出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她把钥匙送还给守门的老汉,老汉一边把钥匙收进柜子里,一边问道:“小晗,你父亲这次出去的有些久哦,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这个,我……我也不知道。”沈晗吞吞吐吐的答道,她不想多说,道了声:“谢谢陈叔了,麻烦您了。”
人已经出了门卫室,老汉又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的信件和几个包裹,“这些东西在我这里已经放了不少日子了,我这里东西太多,别给弄丢了,你把这些寄给沈教授的东西都拿回家吧。”
沈晗愣了半响才接过去,连声到了几次谢。她把车子行驶到一条车流稀少的乡道,有些迫不及待的把信件和包裹拆开来看了遍。包裹里大多都是各色矿石的样品,信件不是稿费领取通知单便是索稿,几乎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唯一有封特殊的信件,是一个叫做李少洋的人寄来的,里面有张写着“老师,小心!”的纸条,字迹潦草,不知是原本就是留书的人写字的习惯还是太过匆忙,但是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还是让她更倾向于后者。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沈晗突然间心跟着一颤。她越发对父亲现在的遭遇感到云深雾里,同样两张写着“小心”字样的纸条,似乎不用作太多的设想,这背后都隐藏着某些恐怖的事情,沈晗不由得心里变得紧张万分。
她在脑海中把所能想到的人过了一遍,发觉自己可以依靠的人几乎没有。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国外求学,国内的同学联系早已经断了。她想来想去,目光定在了那封信上寄信人一栏中的名字上。
“既然称我爸为老师,那多半是他的学生了,我这就去学校打听打听这个人,说不定能够从他那里知道些事情。”如此想着她把车子开往地质大学。
哪知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学生已经失踪了,甚至连警察都找不到他的人。这个消息如雷霆般把沈晗惊得愣在当场,许久才缓过神来,问道:“失踪多久了。”
“大概在去年的十月份就不见了,最开始也没有多想,后来还是沈教授托人打电话来找这个学生,没有找到人才报的警,警察也找不到人,就给定了个失踪。”
沈晗看了遍信封上的邮戳,显示的时间正是十月初的时候。看到这个时间,沈晗更加确信这个学生的事情肯定和父亲有关。她又匆匆忙忙的赶往警察局,获得的消息大同小异。
这一夜,沈晗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有丝毫的睡意,这次她算是想通了,也管不了什么纪律的,明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赵院长问清楚父亲的现在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