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也给我写了信:“亲爱的,娶了你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幸福。请原谅我对你的伤害,原谅我隐瞒了病情,因为我想让你有个好的心情等待孩子的出生……亲爱的,如果你哭了,说明你已经原谅我了,我就笑了,谢谢你一直爱我……这些礼物,我担心没有机会亲自送给孩子了,麻烦你每年替我送他几份礼物,包装盒子上都写着送礼物的日期……”
回到医院,先生依旧在昏迷中。我把儿子抱过来,放在他身边,我说:“你睁开眼笑一下,我要让儿子记住他在你怀抱里的温暖……”
先生艰难地睁开眼,微微地笑了一下。儿子偎依在他怀里,舞动粉色的小手。
我“喀嚓喀嚓”按快门,泪水在脸上恣意地流……
法取上一片静默,气氛显得沉重怪异,好像大家还等着什么似的,陪审团则先行退席商议。
坟墓
莫泊桑/文
凌晨两点半,住在贝希耶墓园末端小屋里的管理员,被关在厨房里的狗的叫声吵醒了。
他赶下楼来,看见狗一边嗅着门底下,一边狂吠不已,好像有可疑的人在屋外晃来晃去似的。管理员文森于是拿起了枪,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去。
他的狗立刻朝着波奈将军径道的方向奔去,到了托玛索夫人的墓前,突然停了下来。
管理员小心地往前走,很快便发现在马朗维径道那边,亮着小小的火光。他钻进墓碑之间,竟目睹了亵渎死者的恐怖一幕。
有名男子挖开了一座坟墓,将前一晚下葬的年轻女子的尸体拖出坟外。
土堆上摆了一盏火光微弱的小提灯,映照着这可怕的景象。
管理员文森冲向这个可恶的家伙,将他击倒在地,并捆了双手带到警察局去。
这个年轻男子是城里的律师,既富有,又受人敬重,他名叫库柏代。
他被开庭审判。检察官提起了几十年前贝特朗上士的恋尸癖行为,想煽动群众的情绪,果然使得庭上群情激愤。
群众因愤怒而起了一阵阵的骚动。当法官入座后,“判死刑!判死刑!”的叫声此起彼落地响起,庭长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庭上的秩序。
随后他严肃地问:
“被告,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库柏代没有请辩护律师,自己站了起来。他长得相当俊美,身材高大,一头深色棕发,五官明显,脸庞带着刚毅,眼神则显得坚定果断。
旁听席上响起了一连串的嘘声。
他并未感到局促不安,刚开始他说话的声音还有点低沉模糊,但渐渐地便清晰起来。
“庭长,各位陪审先生,我没有什么话说。我挖坟移尸的女子是我的情人,我爱她。
我爱她,但这份感情却并非肉体的爱欲,也不只是心灵中淡淡的温存,而是绝对的、彻底的、狂热的激情。
你们听我解释。
当我第一次遇见她,我立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惊讶,不是爱慕,也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一种恬静舒适,好像泡在温水中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吸引着我,她的声音尤其令我陶醉,我看着她,心中充满欢喜,一看再看毫不厌倦。我还觉得仿佛与她相识已久,仿佛早已见过她。从她身上可以看到我的影子,她的个性也和我颇有类似之处。她似乎回应了我灵魂深处一声声的召唤,而成了我一生的希望。对她稍有认识之后,一心只想着再与她见面,这样的念头扰得我心烦意乱,深以为苦。当我的手碰触到她的手,心中的快乐真是我从前做梦也想像不到的,见到她的微笑,更令我的眼神难掩狂喜,直想奔跃、起舞,在地上打几个滚。
于是她成了我的情人。
不止如此,她甚至是我的生命。在这世上,我不再期盼什么,我不再希求什么,完全没有。我不再渴望或羡慕什么。
然而,有一天晚上,我们沿着河边散步,走得有点远了,忽然下起雨来,她受了风寒。
隔天,她并发了肺出血,一星期之后她就去世了。
她临终时,惊愕与惶恐使得我懵懵懂懂,无法思考。她死后,我深深陷入绝望之中,脑海里一片空白。我只是掉泪。葬礼的每个阶段更是恐怖极了,原本深刻强烈的痛苦,至此更骤然加剧,成了一种感官肉体上的痛楚。
然后当她走了,人土了之后,我的思绪一下子恢复了。接下来的却又是一连串精神上的折磨,真想不到曾经与她共享的爱情,代价竟如此之高。此时,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如果一整天思绪都在这上头打转,无论是谁都会发疯的。你们想像得到吗?有这样一个人,一个你爱的人,一个独一无二的人,因为人世间已没有第二个像她一样的人了。这个人把自己献给了你,跟你缔造了一个神秘的组合,我们称之为爱情。她的双眼比宇宙更广袤,比世界更迷人,清澈的眼眸泛着柔情。这个人爱你,听着她说话的声音,你便觉得幸福泉涌。
但突然之间,她消失了!你们想想!她不只是消失在你眼前,而是永远地消失了。她死了。你们知道‘死’的意思吗?也就是说这个人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任何地方了。她的眼睛永远再不会睁开;在所有人之中,永远再不会有同样的声音,用同样的语调,说出她曾说过的话。
永远再不会出现和她神似的面容。永远、永远都不会!我们保留了雕像的模型,加以利用便可重新塑造出相同外型、相同颜色的物体,可是这个身躯和这张脸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世上。虽然将来会诞生几千个、几百万个、几十亿个,甚至更多更多的女人,可是这一个却再也不存在了。可能吗?一想到这里,我几乎都要疯了。她活了二十年,只有二十年,然后就永远消失了,永远、永远!
她本来有思想,会微笑,而且爱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我还想到她的身子,她活生生、温热的身子,原是那么柔嫩、白皙、美丽,如今却将随着地下的棺木一块儿腐朽。而她的灵魂、她的思想、她的爱,又在哪里?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不断想着这具腐烂的尸首,心想也许我还能认得出她来。我想再看她一眼!
于是我带着铁锹、铁锤和灯出发了。我越过墓园的围墙,找到了她的墓穴,坟还没有完全填好。
我挖出棺木,掀起了一块木板,一阵腐尸的秽气与恶臭扑鼻而来。天啊!她的床,充满鸢尾花香的床!
我还是开了棺,我把点着的灯伸进棺内,我看到她了。她的脸发青、浮肿,可怕极了!从她的嘴边还流出了黑色的液体。
是她!没错,是她!我感到一股恐惧袭上心头,可是我还是伸出手,抓住她的头发,将这张畸形恐啼的脸拉近身来。
管理员就在这时候制止了我。
一整晚我身上都留着我心爱的人的气味,那腐败的尸臭,就像是相拥过后恋人身上留下的香水味。
“我就听凭你们处置吧。”
法庭上一片静默,气氛显得沉重怪异,好像大家还等着什么似的,陪审团则先行退席商议。几分钟后,当他们回席时,被告似乎毫无所惧,也毫无所思。
庭长以既定的程序公布,陪审团宣判他无罪。
他一动也不动,而旁听席上的群众则掌声四起。
老专家颤抖着走向她,仿佛回到了从前。轻轻地,他握住轮椅扶手上她瘦骨嶙峋的手。这时,她脸上的皱纹突然凝住,然后又舒展开来。
执子之手
莉莉·莲安/文
5岁时,她在贫民区的巷子里被几个孩子拦住,抢走了快餐盒和水晶发卡。惊恐中大哭时,一个男孩跑过来,赶走了那些人,然后牵着她的手陪她回家。她忘了问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手心的温暖。
6岁时,她转到新的学校上学。她的小礼服裙与其他同学朴素的衣着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她低头不语。班长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这时,她看见了那双浅蓝色瞳仁。她记得他手心的温度。
12岁时,她考入一所私立中学,才发现自己已经不习惯没有他牵手的日子。放学后,她跑过好几个街区,到他的学校找他,正巧碰上他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说话。她伤心了很久。
14岁时,有一次,她躲在角落里看他打篮球,结果被他发现。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拖着她,坐到了最前排的座位上。
16岁那年,他犹豫着说,他家很穷,怕配不上她。她不让他说下去,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他。那个晚上,他跑到树林里,摘了一大捧娇艳的野玫瑰送给她。隔着她家后院的铁栏杆,她把他伤痕累累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19岁时,她考进了外地的一所大学。一个寒冷的清晨,她站在空荡荡的站台上,向浓雾弥漫的铁轨尽头眺望。因为,他已经攒够了旅费,要从遥远的家乡来看她。火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上了月台。看到她的脸冻得通红,他一下子把她揽进自己的大衣里。
她满24岁时,她父亲找到他,以她一生的安定幸福为由,建议他离开。临行前,他在她窗下站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她推开窗,看到院墙每一根栏杆上都别着一朵瞧悴的玫瑰,还有一地凋零的花瓣。
25岁时,她结了婚,随先生移居国外。
她一生安定富足。75岁那年,丈夫去世了。儿子已经事业有成,执意接她回国同住。不料,3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她醒来后发现,再也看不见家乡美丽的阳光。儿子急匆匆请来当地最好的医生。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专家在走进房间的一瞬间,突然愣住了。
老专家颤抖着走向她,仿佛回到了从前。轻轻地,他握住轮椅扶手上她瘦骨嶙峋的手。这时,她脸上的皱纹突然凝住,然后又舒展开来。她摸索着,把那只同样苍老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喃喃低语:“就是这个温度。”
她的眼睛虽然治不好了,但他还是满心欢喜地娶了她。结婚那天,她挽着他缓缓走在红地毯上,闻到整个礼堂里都是红玫瑰圣洁甜美的芬芳。她泪光闪闪,感觉自己就像70年前那个被他牵着的小姑娘。
贺年卡的封面图案很简单,洁白的纸上画着一片绿色的叶子,叶子上方印着五个字:“默默的祝福”。
寄贺年卡的人
李致祥/文
新年将至,他却没有快乐。也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张贺年卡。这令他十分意外。
妻子去世一个月来,他始终无法从痛苦中挣脱。他冷漠地对待这个世界,消极地生活。人们劝他振作,他却冷冷丢给人家一句:“我心已死!”人走屋空后,他孤寂地坐着,一口一口地喝烈性酒。
他不知道,在他日日冷漠地对待的这个世界上,有谁还会给他寄贺年卡。
贺年卡的封面图案很简单,洁白的纸上画着一片绿色的叶子,叶子上方印着五个字:“默默的祝福”。打开贺年卡,他却没找到寄卡人的姓名,只在像封面一样洁白的纸上,有钢笔写着的几行字——“别去猜我是谁,也不必去寻找。只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人在默默地祝福你。生活依然美好,依然充满热情,依然充满爱。新年与你同在!”
这几行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悄悄潜入一丝暖意。是谁送来的这温暖呢?他极力去辨认那钢笔字,但这隐去姓名的祝福者显然是要真正隐去他自己。字,一笔一画,横平竖直,是标准的仿宋体,根本看不出一点个人风格。谁呢?我一定要找出来。
第二天上班,他仔细观察他的同事。他冲他们微笑点头。妻子去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露出微笑。同事们也分别向他回报以微笑,微笑充满了温馨。他分辨不出,他觉得每个人都像是那祝福者。
在美好的微笑与轻声的祝福中,他感到生活真的充满了爱。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悄悄融化,他冰封经久的情感被解冻了。他的心尚未死。
“别去猜我是谁,也不必去寻找。”他想起了这句话,他知道他是找不到那人的。他郑重地从信封中抽出贺年卡,珍惜地抚摸着。突然,他看到信封上的邮戳:贺年卡是挂号寄来的,为什么不去问问邮局呢?他来到邮局。
邮局的人说:“噢,这个办挂号邮贺年卡的人我们记得非常清楚。两个月前,来了一女人,很瘦,因为病态,她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她说她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了。她请求我们代她在年前寄出这张贺年卡……我们知道她已经死了。因为,她临走前说,如果她能将生命熬到年底,她将亲自来寄这张贺年卡:”
听完这些,他已知道了这寄贺年卡的人。他深深地,不知是向这告诉他谜底的人,还是向那已长眠的妻子,鞠了一躬。
男人低着头偷偷地瞄着老板娘手上的结婚戒指,一滴温暖的眼泪,悄悄地滑进了那杯早已冷却的咖啡里。
冷却的咖啡
佚名/文
丁零!
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一个年约三十岁,穿着笔挺西服的男人,走进了这家飘散着浓浓咖啡香的小小咖啡厅。
“午安!欢迎光临!”年轻的老板娘亲切地招呼着。
男人一面客气地微微点了点头,一面走到吧台前的位子坐了下来。开口对老板说:“麻烦给我一杯摩卡,谢谢。”
“好的,请稍候。”老板娘微笑着说。接着便开始熟练地磨碎咖啡豆,煮起咖啡来。
男人一直带着笑容看着老板娘煮咖啡的动作,似乎对这样的景象感到相当喜欢。过了没多久,老板娘便将一杯香醇的咖啡端到了男人的面前。
“请慢用!”“谢谢。”男人将杯子拿到嘴边,浅浅地尝了一口。
“第一次来吗?”老板娘问。
“是啊!”男人答。
“觉得我们这家店怎么样?”
“很不错!气氛很好!”
“我自己也是很喜欢,所以虽然生意不好,我和我先生却还是舍不得把它关掉。”
“嗯……”男人好似有所同感地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咖啡。
两人沉默了一会,使得空荡的店里只剩下悠扬的爵士音乐。这时男人忽然开了口,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呃,不好意思,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呢?”老板娘好奇地问。
“嗯……这……这该怎么说好呢?”男人抓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可以先听我说个故事吗?”老板娘点了点头,示意男人继续说下去。
“我以前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已经到了要论及婚嫁的地步。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发展得相当平凡,并不是什么经过大风大浪、轰轰烈烈般的爱情。但我想从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仿佛有一股魔力,有一个声音,在推动着我,在告诉着我,就是她了!她就是我一直期待着的女孩。
更令我高兴的是,她也响应了我的示爱,接受了我。这一切的顺利让我整个人陶醉于幸福的喜悦之中,只不过…_”
“只不过!发生i『’什么事了吗?”老板娘打断了男人的话。
“嗯……”男人脸色沉了下来,略微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开口说下去。“只不过我忘了幸福的背后,往往藏匿着最可怕的恶魔。就在我们订婚前一个月的一个晚上,她……她却遭到歹徒的强暴……”
“啊!”老板娘仿讶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都怪我!要是我那天坚持送她回去就好了!”男人用力地捶打着桌面,使得杯子中的咖啡因剧烈的震动而洒了出来。
“你要问我的该不会就是这个吧!”老板娘一面擦拭着洒出来的咖啡一面说。
“不!不是的!我对她的感情不会因为这样而有所动摇,我决定仍旧如期订婚,可惜就在我们订婚的那一天,她……上吊自杀了”男人说话的语调十分地平静,但从他的表情上看得出,当时的他是多么的难过与震惊。
“自杀!那她有没有怎么样?”老板娘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男人。
“幸运的是我们发现得早,送到医院时还有气,只是脑部因为长时间缺氧,而呈现昏迷状态,甚至一度有成为植物人的危险。”
“那她后来有醒过来吗?”
“有的,她醒了!”
“但……但当我得知她醒了的消息,高兴地要去看她时,却被她父母给拦在门外。”
“为什么?她父母为什么不让你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