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太湖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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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芦苇青青 一

第二天,冲山岛上敌人的岗哨、巡逻一一撤去,舰艇也“哒哒”开走了,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山本太郎和金维汉、胡再德以及三十多名日伪军换上了当地老百姓的衣裳。

浓云翻滚,势如压城,天又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山本太郎出得禹王庙后,即便吩咐手下把村西金绣娘押去“十亩头”芦苇荡。

“你们想把我怎么样?”一会儿,金绣娘被押到禹王庙前。

她见日本兵和伪军都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感到莫名其妙。

当山本太郎吩咐人拿来了一只竹篮,篮里有一碗米饭、一些烧熟的鱼虾、蔬菜等,金绣娘茫然不解,不知敌寇又要耍什么鬼点子。

“你的,跟姓金的女人讲,明白?”山本太郎生怕自己讲不清楚,弄巧成拙,示意金维汉前去与金绣娘说话。

“金阿姨,你好呀。”金维汉未说先笑,跨前一步,说,“太君是要你去芦苇荡,对藏在那里的新四军游击队说:太君……不,应该说东洋鬼子、和平军搜查不到你们,灰溜溜地撤走了……你们这几天在里面饿坏了……请出来吃饭吧……”“东洋鬼子?什么的话……”山本太郎听了金维汉的话十分不满,瞪着双眼,暴跳如雷,“骂人的干活,不行,说皇军灰溜溜地走了,多没颜面,应该是你们中国的成语叫……”他又想不出来,只得大踏步地走了几步,可在走的时候,不小心踩着了块小石子,绊了一跤,他站稳后,做了手势,示意金维汉说出这是句什么成语?“一败涂地?”金维汉小心翼翼地猜测。

“不不……”山本太郎连连摇头,“触霉头的不干。”“一无所获?”金维汉心想:明知肚皮里没有货色,偏要装成“中国通”,叫人猜谜语,真不是个味儿。

“简直是胡扯!”金维汉把自己在冲山岛上的围剿越说越糟,山本太郎暴跳如雷。

“我的猜不出了。”金维汉一向自以为知识渊博,此时将手一拱,甘拜下风。

“太君说的是班师回朝?”胡再德在一旁揣摩着这个东洋鬼子好大喜功,所以插言道。

“对对,班师回朝。”山本太郎顿时喜笑颜开。

“不行呀,太君。”金维汉苦口婆心地解释,“中国话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特定的人口中说出的话,是有特定的意思,金绣娘这个老太婆,应该按照我说的话说,藏在芦苇荡里的新四军游击队才会相信,否则,他们绝对不会从芦苇丛中走出半步。”“唷西唷西……”山本太郎想了想,觉得金维汉的话不无道理,所以才点头同意,但听了,总觉得不顺耳,浑身不舒服。

“我不去!”金绣娘想:原来日本鬼子是想叫自己诱编新四军游击队走出芦苇荡,所以断然拒绝,“你们既然都穿了我们老百姓的衣裳,可以自己去叫他们出来呀。”“你的一定得去,新四军游击队的相信。”山本太郎凶狠狠地说,“不然,下场的惨。”言罢,向手下使了个眼色。

“走,走……”随着一阵吆喝声,两个日本鬼子把金绣娘的儿子金生从禹王庙里押了出来。

金绣娘闻声,抬目一看,只见儿子金生步履踉跄,混身伤痕累累,不由一阵心痛。

她想上前抚摸一下儿子,对他说:“儿呀,娘对不起你,但你要咬牙挺住。

你吃苦受累,为的是保护新四军游击队,只要有了新四军游击队,才能打败东洋鬼子,我们村上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山本太郎、金维汉等日本强盗和汉奸卖国贼正盯着自己。

“如果你不去叫新四军游击队出来吃饭,就枪毙了这个游击队……”山本太郎威胁道,“你的想清楚了没有?”“好吧。”金绣娘想了想,顿生一计,拿过了竹篮。

走了几步,她又想到了什么,说,“不过我不知道芦苇荡里到底有没有新四军游击队,要是我喊不出来,你们可别怪我。”“唷西唷西!”山本太郎连连点头。

他心想:只要金绣娘出面,芦苇里的新四军游击队准会上当受骗。

只要新四军游击队一出芦苇荡,他便可以一网打尽,到那时,岩限那里就可以“交账”了,说不定领章上会添上一颗小星,但为了叫金绣娘不至于临场转舵变卦,扰乱自己的计划,故意说了一句:“这个绑着的游击队的命,捏在你金绣娘手里,听清楚了没有?”“太君的话我都记着,包括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金绣娘故意当众放声说。

金绣娘提了竹篮子在前,身穿当地百姓服装的山本太郎、金维汉、胡再德和日伪军紧随其后,一会儿到了十亩头芦苇荡边。

十亩头的芦苇,尽管前几天被压倒了一批,现在有的又竖立了起来,狂风劲吹,白茫茫湖水中的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

金绣娘看到后,心里十分难受,像刀割一样。

她想:新四军游击队为了打日本鬼子,背井离乡,现在芦苇荡里受尽折磨……哪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生,要是他们的爹娘知道了,心里会多么多么的心疼……想着想着,心里一酸,不由泪珠儿扑簌簌地往下掉。

“快喊呀……”金维汉站在金绣娘背后,见她不响,一个劲儿流泪,心里急了。

金绣娘揩了下泪水,往芦苇滩边走了几步。

她想,风吹芦苇“沙沙”声这么响,自己走近一点说话,可以让藏在芦苇丛里的新四军游击队听得清楚一点。

“薛司令,同志们呀,你们听着,我金绣娘有话对你们说……”金绣娘拿出篮子,扬了扬,大声对着芦苇荡说。

山本太郎、金维汉听了,相对一笑,心里在想:金绣娘这么亲热地对着芦苇呼喊,这说明新四军游击队和他们的司令薛永辉果真在芦苇汤里。

“东洋鬼子里的中队长山本太郎对我说:太君与和平军因搜查不出你们,他们班师回朝了……你们这几天在里面饿坏了……快出来吃饭吧。”山本太郎一听,不由火冒三丈,心想:按照金绣娘这么说,新四军游击队一定会听出这是诱军之计,当然不会从芦苇荡里出来。

嗖地拔起手中佩刀,正欲上前杀死这个赤色分子,可刀拔了一半,又“噗”地插回。

因为他想:自己在这里杀了金绣娘,新四军游击队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从芦苇荡里开枪打死自己,为金绣娘报仇。

山本太郎将手一挥,几个日本鬼子急急忙忙拖了金绣娘原路返回。

一到禹王庙,山本太郎余怒未消,对金绣娘骂道:“八格亚鲁,你的坏来西的,为什么在芦苇荡讲这些话,叫新四军游击队的不信?”“我说的这些话,不就是刚才你们教我说的那几句话吗,难道哪句讲错了?”“你的,应该按照金队长的话说,我的话,不行!”山本太郎气咻咻地解释。

“我刚才不是当众说过,我一定会按照你的话说,可我说了,你又说不对。

在这里你的官最大,连金队长也听你的,我当然照你的话说喽,难道这也有错吗?”金绣娘佯作十分委屈。

山本太郎心想:金绣娘在十亩头芦苇荡边上说的话,正是自己说的话,一句也没错,临去芦苇荡时,她也确实说过按照他的话说,所以如同湿稻草塞进了灶膛里,有火发不出。

可金维汉心里明白,这金绣娘是有意装疯卖傻,弄得他“诱敌出笼”这盘棋全盘皆输。

事到如今,在冲山岛上已经这么多天了,还没抓到一个真正的新四军游击队,届时,山本太郎一定会迁怒自己……金维汉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