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太湖风云
3665700000058

第58章 鱼水情深 一

敲门的人是金绣娘的儿子金生,他将炒米粉送至十亩头给了薛司令后,即便原路返回。

到了自家后门,他笃笃笃敲了三记,只听见门嘎吱一声开了,跨步走了进去,并将后门“咯落”一声关上。

可当他返身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娘亲,而是五六个龇牙咧嘴的东洋鬼子,不由一愣,再往后看,只见母亲金绣娘、保长李富、还有游击队短枪班班长秦子刚,知道事情不妙。

为避免鬼子怀疑,他大踏步地走进客厅,扫了大家一眼,往木凳子一坐,径自倒水喝茶。

山本太郎看到这个年轻人进门后一言不发,感到莫名其妙,一转身双目直逼金绣娘:“这个的,叫什么?你的什么人?”“……”金绣娘一时无言以答,因为坐在那里的金生是自己的亲骨肉呀。

“说不出的,统统的斯拉斯拉(日语:杀头)。”山本太郎勃然大怒。

秦子刚想,如果当着山本太郎的面,承认自己是新四军游击队,那么金生便是金绣娘的儿子,这样,日本鬼子把自己抓去,就不会连累到金绣娘一家了。

他正欲挺身而出,金绣娘突然面对山本太郎,指着坐在长凳上的金生说,“这人,我不认识。”她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坐在四仙桌旁的金生不由一震,缓缓地站起身来,深情地望了母亲一眼,把目光移向了黑黝黝的窗外,没有言语。

“……”秦子刚正欲承认自己是新四军游击队,见到金绣娘竟说出“不认识”自己的亲生儿子金生。

他知道这是她为了保护自己,心里感动不已。

老百姓对新四军游击队胜过自己的亲骨肉,其情浓浓,其意切切,感天动地!在现在的情况下,秦子刚认为:如果自己承认新四军游击队,那么敌人必然会把矛头直指金绣娘,不但保护不了她、保护不了她的儿子金生,还会暴露自己。

金绣娘保护自己,是希望新四军游击队日后拿起枪杆子,打败日本鬼子,从我们的国家赶出去!而自己肩负着侦察敌情的重任,得把情报及时送去十亩头芦苇荡,向薛司令报告……想到这里,他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唷西……”山本太郎用疑虑的目光盯着金生,又不时望望金绣娘。

金绣娘觉察到了山本太郎还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为了保护游击队战士,她知道,光凭自己说不认识金生还不行,只要儿子承认自己是新四军游击队,那么山本太郎兴许会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金绣娘问金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深更半夜到我家?金生他父亲在世的时候曾说过,要我儿子好好活着,不要忘了他是怎么死的,日后顶门立户,支撑家业。

你来了我家,日本兵怀疑我儿子是新四军游击队,你可不能断送了我儿子的前程啊……”母亲的暗示,金生心知肚明:她要自己不要忘了父亲临终时的嘱咐。

这,他时时刻刻铭记在心头呵!金生的父亲根汉,是个老实厚道的庄稼汉。

一天,他与潭西黄球娣的丈夫水生结伴去光福镇上卖果,被横冲直撞的日本鬼子踢翻了果筐子。

他仅仅说了一声:“你们日本兵,怎么如此横行霸道。”谁知,这个鬼子勃然大怒,抡起就是“叭”地一枪托,向他头颅砸去。

根汉当场鲜血四溅,昏死过去。

水生急忙把他送去济春药铺抢救,可因流血过多,不治而亡。

临死前,根汉托水生转告给妻子金绣娘、儿子金生这么一句话:“要记住,我是怎么死的,不把日本鬼子赶出去,我们老百姓没有讲理的地方,不会有太平日子……”以后,水生将这件事告诉了金绣娘母子俩。

金生听了,怒火中烧,誓为死去父亲报仇雪恨!新四军游击队是保护老百姓打鬼子的队伍,现在母亲叫自己承认是游击队,为的是让秦子刚得救,可以由新四军游击队完成他父亲的遗愿。

想到这里,金生从木凳上轰地站了起来,耸耸肩,对山本太郎说:“你们不是要抓新四军游击队吗,我就是!”金生一口承认自己是新四军游击队,生性多疑的山本太郎还是半信半疑。

经过他仔细的观察发现,金生是圆型脸蛋,柳条细眉,与金绣娘几乎相差无几,而秦子刚是方型脸庞,浓眉大眼,与金绣娘一点不像。

山本太郎不明白的是:这些人明明知道凡是新四军游击队要格杀不论,金绣娘为什么偏要说与自己相貌相同的年轻人陌不相识,这位年轻的小伙子要承认自己是新四军游击队,难不成她俩当真不是母子?难道他们当真不怕杀头坐牢?“他的,是不是她的儿子?”山本太郎指着金生和金绣娘,问呆立在一旁的保长李富。

“这个嘛……”李富在思忖着如何回答才好。

因为在现在的情况下,只要自己稍一疏忽,说错一句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心里在想,自己刚才已经对山本太郎说秦子刚是金绣娘的儿子,如果现在改口说金生是金绣娘的儿子,山本太郎一定会迁怒于他,那么,自己死于山本太郎的刀下无疑。

现在既然金绣娘说金生不是儿子,而金生又不承认金绣娘是母亲,干脆顺其自然,能瞒则瞒,不至于吃眼前亏。

想到这里,李富点头哈腰地说:“太君,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这位方形脸盘、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是金绣娘的儿子,而这位圆脸蛋、柳眉眼的……我也不认识,兴许是新四军游击队吧。”山本太郎从李福说话吞吞吐吐、神色慌慌张张上轧出苗头,他显然是在说谎哄骗自己。

山本太郎本想拔出腰间佩刀,杀了这四个人解恨。

转而一想,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苏州警备大队大队长岩限要自己把冲山岛上的游击队一网打尽,何不将计就计,把自认游击队的“假货”带走,而把真正的游击队放在这里做“诱饵”,一旦游击队派人来这里与“诱饵”接头,他便可以一一擒获。

即使游击队不来与“诱饵”联系,也没关系,因为这个“诱饵”开门出去,只要自己派人盯梢,即便可以找到游击队的藏身之处……想到这里,他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得意冷笑,指着金生,对手下的鬼子说:“把这个新四军游击队给我带走!”保长李富见山本太郎押着金生往外走去,终于松了口气,抽身就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