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曾国藩权经
3603900000052

第52章 曾国藩治军领兵的用权诡道(5)

第三号令要严明,兵勇不许乱出营。

走出营来就学坏,总是百姓来受害。

或走大家讹钱文,或走小家调妇女。

邀些地痞做伙伴,买些烧酒同喝醉。

逢着百姓就要打,遇着店家就发气。

可怜百姓打出血,吃了大亏不敢说。

生性老将不自在,这要出钱去赂罪。

要得百姓稍安静,先要兵勇听号令。

击军不许乱出营,水军不许岸上行。

在家皆是做良民,出来当兵也是人。

官兵贼匪本不同,官兵是人贼是禽。

官兵不抢贼匪枪,官兵不淫贼匪淫。

若是官兵也淫抢,便同贼匪一条心。

官兵与贼不分明,到处传出丑名声。

百姓听得就心酸,上司听得皱眉尖。

上司不肯发粮饷,百姓不肯买米盐。

爱民之军处处喜,扰民之军处处嫌。

我的军士跟我走,多年在外名声好。

如今百姓更穷困,愿我士兵听教训。

军士与民共一家,千记不可欺负他。

日日熟唱爱民歌,天和地和人又和。

这首《爱民歌》是借用白话诗的体裁,亦即当时最流行的莲花落歌词,深入浅出,富于情趣,又朗朗上口。这同时又是湘军士兵的识字课本,曾国藩每日里在训教的过程中,只教一、二句,先识字,后理会其内涵,循环往复,身体力行,使湘军成为一支有思想指导的军队。曾国藩这种精神训练方法,抛开其目的,仅从其治兵之道来看,是值得称道的。

曾国藩还亲自为湘军制定营规律条,对扎营、开仗、行路、守夜、军器等做了明确的规定。同时,赏罚分明,鼓励士兵勇敢作战。《晓谕新募乡勇》中有如下条文:

——临阵有能杀贼一名者,功赏银十两,并赏入品军功。

——杀贼二名者,功赏银二十两,并赏六品军功。

——杀贼三名以上者,除功赏银三十两外,随即奏请发营,以千把总补用。

——拿获长发贼,每名赏银二十两;短发贼,每名赏银十五两。

——拿获贼马一匹,即以其马充赏,如不愿要马,将马缴呈,赏银十两。

——抢获火药,每桶赏银五两。

——抢获铅子,每桶赏银三两。

——抢获火炮一尊,赏银十两;小炮一尊,五两。

——抢获鸟铳一杆,赏银三两。

——抢获刀、矛、旗帜,每件赏银二两。

——打仗奋勇当先,虽未得功,亦随时酌给赏号;落后者不赏。如以己物诈功冒赏者,查出捆责四十根,革除;临阵退缩者,斩杀;假冒功者,枭首示众。

——打仗阵亡者,照营制赐恤银五十两,烧埋银十两。

——伤分三等:头等赏银三十两,二等赏银二十两,三等赏银十两。

——临阵回身,伤在背后,不赏。

——诈伤冒功者,查出捆责四十棍,革除。

有了编练一新的湘军陆师和水师,又有了严格的训练和纪律,但这些还不足以抵抗有主义有组织的太平军。曾国藩凭借其修身、治学的一套“明理”工夫,以儒教带兵,倡忠义气节,在凝聚湘军的同时,展开对太平军的攻心战。

○用权实战:“飞毛脚”也要稳当走路

咸丰七年(1857年),曾国荃刚刚组建吉字营攻打吉安时,曾国藩针对他的出山之犊的心境,一再劝告他:“到吉日后,专为自守考虑,不为攻城之计”,“不好小利,不求速谈”,“不求近功速效”。同治元年三、四月间,业已攻占了安庆的湘军,夹江而下,连克数城。刚刚获得浙江按察使衔为曾国荃率部渡过长江,于五月初进抵周村,距金陵只四十里。太平军在天京上游,可说已是兵败如山倒。曾国藩接到这一连串战报,又喜又惧,连连写信给曾贞干说:“沅弟进兵,嫌太速。我深感忧虑。”根据曾国藩当时设想,围攻金陵,须多路进击,才可收到南北夹击的效果。但北岸多隆阿部不愿与曾同条合作,长江中的水师统领彭雪琴又与曾国荃“嫌隙已深,难遽期其水乳”。曾国荃孤军深入,自置于危地,曾国藩的忧虑是有根据的。他告诉曾国荃说:“弟此次进兵太快,不特我不放心,其他的人也都替你担心。”后来曾国荃打退了李秀成赴援天京的大军,在雨花台立定了脚跟,并且已经合围金陵,取得一些重大突破,甚至连向朝廷报告攻克金陵的奏稿款式,曾国藩也已为曾国荃设计好了,写信通知了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还于同治二年(1863年)十一月起至同治三年四月初五日中,五次告诫曾国荃道:“望弟不贪功之速成,但求事之稳适。”“专在‘稳慎’二字上用心。”“务望老弟不求奇功,但求稳着。至嘱!至嘱!”其实,只过了一个多月,金陵就被湘军占领。曾国藩在临胜前的这些叮咛,因是针对急功贪利的曾国荃的一剂攻心药,同时也说明,“稳慎”在曾国藩的战略思想中是一以贯之的。他称赞萧启江道:“阁下一军,向以‘坚稳’二字著名。”咸丰十年正月,当湘军正在迅速进军时,他写信给胡林翼说:“十一日全军获胜后,罗溪河实已无虞。山内一军,其妙无穷;脑后一针。百病皆除。但此后仍当以‘稳’字为主,不可过求速效。”

可以说,曾国藩是非常反对速战速决的。尹杏农曾两次写信给正在“剿捻”前线的曾国藩,借指责周亚夫委弃梁孝王的故事,力陈“兵役神速”之义。公元前154年,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时,接受一个幕客的建议,让梁国与精锐的吴楚大军接战,而自己壁于昌邑,深沟高垒,只出轻兵至淮泗口,绝吴饷道。吴楚军经过与梁国之战后,锐气大挫,且饥饿不堪,勉力向周亚夫军挑战时,周亚夫又坚壁不出,只得引军而去。这时,周亚夫立发精兵追击,一举而破吴楚大军。曾国藩在回信中盛赞周亚夫这种深沟高垒,后发制人的战术。并说:“国藩久处兵间,虽薄立功绩,而自问所办,皆极拙极钝之事,与‘神速’二字几乎相背,即于古人论兵成法,亦于千百中而无什一之合私心。”为什么他作“极拙极钝之事”?因为他认为,“兵,犹如火,易于见过,难于见功。”与其因求神速而立即风过,不如但如稳慎而渐缓见功。他你赞曾国荃说的两句话为“良为至论”:“稳扎稳打,机动则发。”然后马上补充说:“然‘机’字殊不易审,‘稳’字尤不易到。”故须亟力追求,处处用心。

正因为稳慎,曾国藩极力反对浪战,极力反对不知敌我、不知深浅的轻浮举措。他说:“未经战阵之勇,每好言战。带兵者亦然。若稍有阅历,但觉我军处处瑕隙,无一可恃,不轻言战矣。”不轻言战,即不打无准备之仗。他称赞李续宾,说他“用兵得一‘暇’字诀,不特平日从容整理,即使临阵,也回翔审慎,定静安虑。”又说:“迪安善战,其得诀在‘不轻进,不轻退’六字。”曾国荃统兵在吉安前线时,他叮咛说:“凡与贼相持日久,最戒浪战。兵勇以浪战而玩,玩则疲;贼匪以浪战而猾,猾则巧。以我之疲敌贼之巧,终不免有受害之一日。故余昔在营中诚请将曰:‘宁可数月不开一仗,不可开仗而毫无安排算计。’”曾国荃在金陵前线时,他又嘱咐说:“总以‘不出壕浪战’五字为主。”曾国藩所说的“浪战”,指胜负不分情况下的战争。即或有小胜,或仅小挫,浪战都带来严重恶果,士卒不但因浪战而疲困,且因浪战而对战事玩忽。与其如此,不如坚而守之,并勇身心强健,斗志昂扬,一战可胜。这就涉及战争中求胜的快与慢的问题。不浪战,或坚守不战,似乎胜之甚慢,实际上,养足精力,看准时机,战而必胜,虽慢实快;否则,欲速反不达。曾国藩这个于稳慎中求进取的战略,可说是他的战略思想的核心。

正因为稳慎,曾国藩强调“扎营宜深沟高垒,虽仅一宿,亦须为坚不可拨之计,但使我真能守垒安如泰山,纵不能进攻,亦无损于大局”。关于进军,他说:“用兵之道,可进而不可退,算成必同时算败”,因此须“先清后路,脚跟已稳而后进”。关于战役,他主张“宜先守后战,脚跟站定,庶免震撼之虞”。他常采用围城打援之法,静待城中敌人的疲蔽,然后一战克之,如攻太湖、攻安庆、攻金陵,均用此法。

正因为稳慎,曾国藩提出了“以静制动”的原则。他说:“守城尤贵于静,务深思深虑。”他评述双方将领的特点道:“林启容守九江,黄文金守湖口,乃以悄寂无声为贵。江岷樵守江西省城,亦禁止击拆列矩。已无声而后可听人之声,已无形而后可伺人形。”曾国基围攻安庆时,曾国藩反复开导他“镇以图之”,“总作一坚守不战之计”,“不分心攻城,专主坚守后濠”。为什么要如此呢?他的理由是,“贼以积劳之后远来攻扑,我军若专守一‘静’字法,可期万稳”。故围城者必须“神不外散,力不歧分”。他甚至认为,在挂车河一带打援的多隆阿部也应作“坚守之计,任贼诱敌溺战,总不出队与之交仗,待其晒过数日之后,相机打之”。因为援军“军行人违,气太锐,其中必有不整不齐之处,只有一‘静’字可以胜它”。

曾国藩的这一‘静’字法,实乃《孙子》“敌疲我打”、“击其惰归”的具体运用,也是曹刿“一鼓三竭”的“气势”认的继承与发展。咸丰六年,他作《陆军得胜歌》,提出“陆军真秘廖”说:“他呐喊来我不喊,他放枪来我不放;他若扑来我不动,待他疲了再接仗。”这是曾国藩从“以静制动”原则出发所作的规定。他说:“凡用兵最重‘气势’二字。”“‘气敛局紧’四字,凡用兵处处皆然。”他引述历史上的许多战例,来论证蓄气的重大意义:“大约用兵无他妙巧,常存有余不尽之气而已。孙仲谋之攻合肥,受创于张辽;诸葛武候之攻陈仓,受创于郝昭:皆初气过锐,渐就衰竭之故。陆抗之拔西陵,预料城之不能速下而蓄养锐气,先备外援,以待内之自蔽:此善于用气者也。”这些例子说明:当两军对垒,善静者善养己之锐气,躁动者必将再衰三竭,虽未战而静者已先胜一筹。所以,曾国藩说:“凡行兵,须积蓄不竭之气,留有余之力,《左传》所称再衰三竭,必败的道理。”在没有现代化武器,打仗只有刀矛、全靠体力、全凭勇气的情况下,曾国藩的“静”字法,无疑是有合理内核的。自然,曾国藩的“静”字法,并不是消极疲塌,被动挨打。他指出“战阵之事,须半动半静,动者如水,静者如山。”静时如山之屹立,不可动摇;动则如水之奔腾,不可遏止。

正因为稳慎,曾国藩又提出了“以主待客”的原则。他说:“兵不得已而用之,常存不敢为先之心,须人打第一下,我打第二下也。”这里所说的打第一下打第二下,不是从战争谁正义谁不正义的角度说的,而是指具体战役战斗中,谁先动手,何时动手的问题,即战役战斗何者为主、何者为客的问题。故他说:“古之用兵者,于‘主客’二字精审也。”何调主客?曾国藩罗列道:“守城者为主,攻者为客;守营垒者为主,攻者为客;中途相遇,先至战地者为主,后至者为客;两军相持,先呐喊放枪者为客,后呐喊放枪者为主;两人持矛相格斗,先动手戳第一下者为客,后动手即格开而即戳者为主。”如何处理主与客?他说:“凡出队有宜速者,宜迟者。宜速者,我去寻贼,先发制人者也;宜迟者,贼来寻找,以主待客者也。主气常静,客气常动。客气先盛而后衰,主气先微而后壮。故善用兵者,最喜作主,不喜作客。”他评论湘军将领说:“近日诸名将,多礼堂好先去寻贼,李希庵好贼来寻我。休、祁、黟诸军但知先发制人一层,不知以主待客一层。”以主待客,既可以逸待劳,养精以应敌,又可静以审势,乘机以破敌。所以,曾国藩认为,以主待客是致敌而不致于敌的最稳健的方略。“凡扑人之墙,扑人之濠,扑者客也,应者主也。我若越濠而应之,则是反客为主,所谓致于人者也。我不越濠,则我常为主,这就是所说的致人而不被人致。”

曾国藩甚至把这套“主客论”进而推到了战略问题上。他批评江南大营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对于“内外主客形势全失”。向荣、和春专注金陵一隅,而不顾对金陵上游的争夺,在江北,连与江浦、六合紧连的和州、无为一带也不去占领,安庆、庐州更不在他们的战争全局的投影之内;在江南,对与江南大营毗邻的皖南地区,未力加控制,以巩固大营的后方。这叫做全大内外之势。与此同时,向荣、和春又根据朝廷的旨令,“援浙、援闽、援皖、援江北,近者数百里,远者二三千里,援军四驰,转战不归”,被太平军各个击破。如冯了材率五千人援江北大营,几被全歼于小店;在六合、浦口之役中,李若珠部五千余人全部被歼于扬州,张国梁大败于浦口,周天培部全军覆灭。仅这两次战役,共损失“兵勇一万数千名,精锐失之过半”。这叫做全失主客之势。江南大营的内外、主客之势之所以全失,曾国藩认为,这是因为向荣等“不能从大处落墨,空处着笔也。”

总之,曾国藩对待战争中的快慢问题,主张慢中求快;对待战争中的战守问题,主张先守后战;对待战争中的静动问题,主张以静制动;对待战争中的主客问题,主张以主待客;这些都是以“稳慎”二字为出发点来立论的。曾国藩之所以强调后发制人,是与当时战争中的主客观条件有关的。蔡锷分析说:“其时所对之敌,并非节制之师、精练之卒,且其人数常信于我”,“兵器未如今日之发达,又无骑、炮两兵之编制,耳目不灵,攻击力复甚薄弱”,“所以战术偏重于攻势防御,大概有因时制宜的法则”。所以,曾国藩的“稳慎棋”是一种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

○用权实战:“拨浪鼓中听鼓点”

《老子》云:“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大意是说,我不敢先发进攻,而是采取守势;不敢冒进一寸,而要后退一尺。这就叫做:虽然有阵势,却像没有阵势可摆;虽然有奋臂进击,却像没有手臂可举;虽然可以牵制敌人,却像没有敌人可以牵制;虽然手持兵器,却像没有兵器可持。

老子的这一思想对曾国藩影响很大,成为他攻防战守的主要理论基础。他说,“凡用兵主客奇正,夫人能言之,未必果能知之也。”那么何为主,何为客?何为奇,为何正?这主客奇正有什么奥妙,又是如何体现的呢?曾国藩说:

守城者为主,攻者为客。守营垒者为主,攻者为客。中途相遇,先至战地者为主,后至者为客。两军相持,先呐喊放枪者为客,后呐喊放枪者为主。两人持矛相斗,先动手戳第一下者为客,后动手即格开而即戳者为主。

这种战略战术核心思想就是要以退为进,不轻易出击,保存实力,后发制人。在咸丰九年二月,曾国藩在日记中写道:“兵者不得已而用之。常存一不敢为先之心:须人打第一下,我打第二下。”正是这一思想的具体体现。

中间排队迎敌为正兵,左右两旁抄出为奇兵。屯宿重兵、坚扎老营与贼相持者为正兵,分出游兵,飘忽无常,伺隙狙击者为奇兵。意有专向、吾所传以御寇者为正兵,多张疑阵、示人以不可测者为奇兵。旌旗鲜明,使敌不敢犯者为正兵,羸马疲卒、偃旗息鼓、本强而故示以弱者为奇兵。建旗呜鼓、屹然不轻动者为正兵,佯败佯退、设伏而诱敌者为奇兵。

什么时候为主,什么时候为客,什么时候用正兵,什么时候用奇兵,这要视具体情况而定,曾国藩说:“忽主忽客,忽正忽奇,变动无定时,转移无定势,能一一区别之,则于用兵之道思过半矣。”可见“变动无定时,转移无定势”,这才是用兵的最高智慧和最高境界。

曾国藩说:“行军本非余之所长,兵贵奇而余太平,兵贵诈而余大直。”“平、直”二字,可以说概括了曾国藩战略战术思想的特点。但是,平直不等于用兵呆拙。曾国藩在极主稳慎的同时,也很注意机动灵活,讲求变化多端。他指示下属说:“兵事喜作而恶直也。”“古人用兵,最重‘变化不测’四字。”又说:“行兵最贵机局生活。”“忽主忽客,忽正忽奇,变动无定时,转移无定势,能一一区别之,则于用兵之道思过半矣!”关于稳慎与灵活的关系,曾国藩在一副箴弟联中说得很明白:

打仗不慌不忙,先求稳当,次求变化;

办事无声无息,既要精到,又要简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