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新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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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张主管

二月十五日

翟小城身上出了问题,长不少红疮。他不停抓挠,旁人都不动声色,他向解小显请了假,到医院看病去。

中午下班回到宿舍,翟小城的精神好些了,荣光焕发,似乎好到了极点。

“现在我给大家演唱一首《失恋阵线同盟》,赛赛。”

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

打来打去总也找不着她

“你唱得不错嘛。”

“在哈尔滨读书时,那才叫愉快呢!跳舞,滑冰,唱卡拉OK。毕业出来打工,到广州差点没饿死,只好把我那块八十块的表卖了,我递给一个修表的:“看着给吧,”他给了我五块钱,我拿去马上买一盒盒饭吃了,来到这厂,身上几乎什么都没了,杜经理好,收留了我。以后怎么办?我有亲戚在韩国,看能不能到韩国劳务输出。”

二月二十日

“小丁,借点钱给我买早餐吃,没吃饭实在干不动,我真的不赌了,他妈的赌博害死人,一掉进去就失去理智。”

曾庆荣最后一句倒有些触动小丁,又看了他那乱糟糟的头发,于是小丁把手伸进口袋,掏出八块钱。

“多给点嘛,”曾庆荣满脸不高兴。

小丁勃然大怒,却把脸变作茫然望向窗外。

夜色笼罩寒冷的工业区,电镀车间的整流器还在嗡嗡响,包装车间叮叮啷啷,灯火亮得半边夜空病态通红。

二月二十五日

对面新开张一家公司,男女员工都配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这边工人羡慕要死,永芳和波西在窗边勾引那边男孩。

小丁偶尔向对面望一眼,黄昏的空房间里,一个少女慢慢踮起脚尖,做了一个高难的舞蹈动作。

吴昊找到小丁,争急忙忙说:“借点钱我,我身上都是整钱,没零的。”

他紧紧抓住他,好象小丁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钱。”

吴昊惊讶万分的样子,松开了手,他朝周围望一眼,转身走了。

三月一日

何志国说那边有人早上在念英语。

“昨晚上厕所,隔着窗子,我看见对面楼上的房间,一男一女在搂着亲嘴,亲了半天,把我气死。”

几个女生白他一眼,说他不是好东西。

“我又不能吃,当然不是好东西。”

波西一咬牙把一颗铁线扔过去,小丁制止。

“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你是谁?是我父母啊?”

其南把一根铁线扔在小丁身上,嚷道:“你姑奶奶我就扔了,怎么样?”

小丁严肃地望其南一眼,很恼怒。其南呸一声,波西把眼光看向别处,呸一阵,将铁线筐子狠踢一脚,又笑了。

晚上下班,仓管部来人要铁线班出人去装货柜,眼镜和小丁被他们叫去,干一阵,眼镜悄悄溜掉了。小丁还在那里干,一直干到零点,脱光上衣,全身水流,分不清汗水,还是天上的雨?

天上没下雨啊!

三月三日

张主管走过来,将一纸贴墙头,有几人开除,吴昊在其中。

“谁要这把吉它?买时一百二,八十拿去。”

“八十没人要?五十,五十拿走。”

吴昊在车间转一圈,没人买他的吉它。

有消息说,一货柜成品因质量问题退货,损失十几万,老板娘急得跳脚,声言要从伙食中扣出来。

曾庆荣把铁线一摔,站起来,边抽手套边说:“不上了,找杜经理讲理去,凭什么扣我们工资?我们应当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跟厂里斗,不信就斗不过,只要不出叛徒,不出奸细。”

各人都上挂,没人理他,解小显走过来,问:“怎回事?怎的了?”

“线长,听说要扣我们工资?眼镜也这么说,请问公司的损失与我们有何关系?”

“哪有此事?那是谣传,要说责任,大家都有责任嘛。”

“我们上挂的就没有责任,我们上挂的有什么责任?”

解小显懒得理他,转身离去,曾庆荣看看周围,慢慢戴起手套。

三月五日

晚上下班,却又要到仓管部搬铁条,曾庆荣伏在窗前与人聊天,好久,小丁这才看见,漆黑的窗外站着吴昊。

曾庆荣把张主管领来,张主管声音很大:“怎么了?不是说找到工作了么?怎么又回了?”

“这几天没去找,不巧又感冒了,喉咙痛,咳咳,想找你借点钱,治一下感冒,然后回家,借我三百块钱,等回到家,马上寄还你。”

“找我借钱?我身上哪有钱呀?三百块钱,不可能有啦,这里弟兄多,你找他们借一借,看看他们能不能给你。”

“我的确需要钱回家,我知道,三百块钱对你不算什么,你能不能借给我?”

“不可能,我实在是没钱,我建议你另外想办法,再找一下别人。”

曾庆荣看不下去,在旁边劝解道:“张主管,人家是你老乡呀,你就这么翻脸无情?他又不是不还你,谁不会遇上一点点困难呀?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加上他又生了病,我是说你应当尽力帮他。”

张主管已经转身走了,吴昊不知何时离去。

车间里,曾庆荣笑嘻嘻地对张主管说:“张主管哪,嘿嘿,我说你这个人太绝情了,你老乡找你借钱你都不肯,那别人你更——”

“你妈拉个屁!”张主管忽然骂出一句粗话,一个箭步向前,伸手朝曾庆荣扇去,曾庆荣举起胳膊一挡,张主管早已变成一根食指,指定他说:“你是什么东西?评论老子?今天要不是在厂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家是你老乡呢,我说句公道话有什么错?”

“好,那这么办,你写个借条给我,把你下个月的工资扣三百元,然后我现地借他三百元。”

“这又何必呢?我是没有钱的。”

张主管跳过去卡住曾庆荣脖子,曾庆荣涨红脸,傻笑起来:“嘿。”

“要不是在厂里,看我真的打死你!”张主管在他耳边说完,放他去了。

干完活回到床上,小丁又开始写了,不知写到什么时候,他不知怎么睡着,梦中波西向他走来,埋怨他为什么这么呆。

“高考把我一点灵气消磨尽了,”他黯然神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