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日
小璇奇怪地望他,小丁略为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了?”
“我都对别人讲你不会回了。”
“我喜欢回来。”
小丁去科里,孟科长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学外语,练内功。”
“怎么样?我早说了,要学外语,练内功,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听,现在切身感受吧。”
十月十五日
小丁到科委办事,出厂门,看见马路斜面上来一位女孩儿。
“小霞。”
这一声呼唤多么熟悉,那女孩儿不得不抬头,彼此清楚地看见对方脸庞,清减了。
她头发长长了,慢慢显出迟疑,躲闪和冷淡。
“你回来了?”
“你上班迟到了。”
“哼,你还跑出去呢。”
小丁到广场上站会儿,看天空淡如青烟的候鸟,想象飞离北方大地收获后的荒凉。
靠什么打发呢?
晚上到健身房练习一阵,全身肌肉酸胀,穿好衣,到棋牌室看人打牌下棋,又去阅览室翻看一会儿杂志。
十月十八日
上午的办公室,只剩下小璇和小丁两人,朝阳把他们的脸照得通红透亮,屋里静静,静到骨子里发出声音,小璇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到田师傅那去了。”
呵,那秋国,远远山岗下奔驰银灰色列车,它象鸟儿翼翅带有辉光,树木在它身旁抖落片片青叶。
看那风,那希望之风不来了吗?它吹过远远铁路,掀起漫天尘土,攀上高楼窗台,满屋打个旋儿,吹开他脸庞。
一个人忍不住微笑,这一刻埋头写作。
十月二十一日
挺闷。
“咦,你又想什么歪心事?我知道,你这人满脑子胡思乱想。”
小丁惊诧地望小璇,秋风又涌进屋子,座位上两个年轻人。
听说静静调职高,小丁去看她,登上教学楼最高层,找到打字室,这是一间宽大的空房子,走进去就看见静师傅正伏在桌上嗒嗒打字,垂头短发,背影单薄。
“静师傅。”
静静抬头见他,微微一笑,用很细悦的声调说:“小丁,你回来了?请坐吧,喝水吗?”
他摇摇头,在她旁边椅子上坐下,她递来一块巧克力。
“你不到深圳打工了吗?怎么又回了?不大好找工作是吧?”
小丁艰涩地笑笑。
“我以前不是单独一间屋吗?孟工当科长,就开始打我主意,本来我管标准,她让我去打字,我就跟她说,我怕吵,她说怕吵你就回家去,这可把我惹恼了,我把这事告诉小垤,小垤就去找了她。”
“我说:“孟科长,你为什么要把我从标准组赶出来,让我去打字?”她看我们来者不善,马上道歉,解释说,这是按厂里规定,定岗定额,精简干部,明确职责范围,划定岗位工资。小垤说:“什么定岗定额,小静在这里干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要安插你的人,就拿这些逛她,任谁都能看出来你是在整小静。”说得孟科长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我在旁边都不忍心看下去,还是惠科长劝开。”
十月二十二日
小璇掏出小镜子在屋里悄悄研究打扮。
一会儿小茂来看小丁,和小璇搭上话,这两人热烈交谈起来。
小丁拿出一本《普通民法学》看起来,隔会儿到小霞那里去,她正忙工作,没空陪他。
“小霞。”
“我们这里分来一个清华的。”
“是吗?”小丁讪讪地走出去,觉得没意思起来。
十月二十三日
小丁去小芬那里,凄凉感更浓,小芬说:“去了又回,别人会说你有神经病。”
小丁听了很难受,看完电影,就告辞了。
十月二十五日
小冰谈上了男朋友。
十月二十七日
早晨小丁没吃早饭,匆匆去参加厂里举行的三千米决赛。来到学院运动场,大家都脱去衣服开始准备,前天刚下过一场小雨,跑道上还有一些稀泥,发令枪响,大家就跑起来。
前几圈小丁始终处在第二的位置,后来最前面的一个小伙开始加速,小丁想要追上,却不能够,眼看着周围身后的人们纷纷超他而去,小丁又气又急,肺几乎炸开,他想要放弃,但还是咬牙坚持跑完全程。
走到一边脸色煞白,没人理,小丁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有人问他怎么了,他回答说:
“我崩溃了。”
那人笑笑,小丁低下头,表情深深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