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冬回来，看见哥哥似乎有病，吃饭时小冬就靠紧小丁坐，见小丁吃一碗便放下，他便也放下。
气氛实在异常，小冬便问小丁怎么了，小丁还是不答，因为他实在没有力量。
那边也很快吃完，并把桌子收拾，好象很熟练这一切的操作，二爹小光坐对面，父亲坐当中，母亲在角落里抱头沉思。
父亲开口道：“小丁说要把奶奶接过来住，我们今晚就商量这件事。”
小冬看小丁一眼。
“谈什么呢？有什么好谈呢？反正都是你们正确！把奶奶接过来，我回去住！说清楚，等那个老婆子死了我还是要回来的，这是我的家，我不能放弃它，我也不能让别人笑话，不过每个月你爸爸得给我一百五十元生活费，少一分不行。”
小冬立马打断母亲，很生气地大声说：“您又在说什么！象您这样说不都是废话吗？一点作用没有，根本行不通。”
“怎么是废话呢？”
“您这样一走别人会怎么说？这个家还象个家吗？”
“怎么不象个家？”
“好，您走，我也走，从明天起我住厂单身宿舍，不回了。”
“那绝对不行，”父亲断然否决。
小冬接着说：“问题既然提出来，我们就应当想一个办法解决，您那种说法是要把问题解决吗？只能把事情越搞越乱。”
“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倒是诚心诚意地提出来呢。”
“哥哥既然说要把奶奶接过来住，这个提法是对的，我们就想办法把它搞好，您干嘛又要提出那个建议来呢？”
“不行，你哥哥说的绝对不行，只要这个老婆子进屋，我就走，我回老家去住。她住不得我住得，她行，她厉害，我回去住，我不怕别人怎么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社会多复杂你知不知道？你妈是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妈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呢，差点被人家害死！过的什么日子哟！小冬你就不要说了，只要你过了象我那样的日子，你跟我还不是一样？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把奶奶接过来，我回去住去。”
“那好，我明天就去住单身宿舍，不回家。”
“你们说的都没用，还是我回去，怎么办呢？反正我今年就要退休，我回去服侍她老人家，直到她死。你姐马上要建新屋，奶奶是绝对不能搬进新屋，怎么办呢？老屋不拆，我回去钓鱼，陪陪她，不这样办又怎么办呢？”
“那也只有这么着了。”
“我不同意！爸爸不能走，妈要走就让她走。妈要走正如她所说，要做什么事，谁又能拦得住了？我们有理由拦她吗？但我们能有理由迁就吗？爸爸不能走，爸爸走算什么呢？养奶奶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在这里养奶奶就不行吗？爸爸回去住，又象什么话？不说别的，他挑水跌一跤怎么办呢？这难道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那又怎么办？”
小丁母亲乖巧地问。
小冬转头对小丁说：“不行的，奶奶在这里搞不好，以前我们在乡政府大院住的时候她来住过两星期，她把屎屙在阳台上。”
“但真说这个老婆子就蛮讨嫌！其实哪个儿子不想自己的老妈活得好一点呢？那一次双抢挑谷子，在稻场打夜工半夜才回家，累得要死，她却坐在床上骂我：‘你这个该死的哟，你害死人哟。’她这样骂哪个没听见？她是想坏她儿子的名声，但真说亏待她多少呢？只有这么个条件！”
“让她吃得饱，穿得暖，还怎样呢？我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啊，我们也只有这很气！我走进去就问她，半夜三更你骂啥？隔壁邻事听见好不好？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她说，我就是要让你过不好日子，我就是要许你过不好！”
“当时我这个气呀，我是恨不得拿扁担扁死她算了，扁死她我去抵命，到底我还是忍住了，儿子打死妈，说出去也不好听，小光还不是只有怪我？当时我就只是坐在地上大哭了一场，那泪水就不停哟。嘁，怪只怪自己命不好，命若好，又怎么会这样呢？”
“我觉得这样做不好。”
“怎么不好？”
“后患无穷。”
“怎么后患无穷？你心里想什么你就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听一听。”
屋中沉静下来，屋外夏夜的蛙鸣却不会停止，蚊子依然嗡嗡穿过空气，灯光闪耀不定。
小丁母亲在角落里咕哝几句，随后都没入黑暗。
小丁长久没有话语，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可现在大家都想听听他的高见，看他带回来什么新东西？以至于都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