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日
大年初一,厂门口摆放了一瓮巨大金桔,喜洋洋,小丁在空空的办公室里坐会儿,看了电视,便出去了。
工业区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大道上没一个人,凉凉的阳光照耀着工业区,小丁转了一圈儿,这还是他第一次全面地看到工业区。
一会儿,他就在工业区北边看见了浩瀚的珠江,翻卷着清冷的波涛,小丁独自在江边站了一会儿。
走过小商店,听见小商店卷闸门轧轧地响了,小丁停下脚步,眼睁睁地,从下到上,一个细长优美的身段露出全貌。
小丁原封不动地站着,颤抖着,呵,满怀的甜蜜和爱情,呵,满眼的黄金和岁月。
男孩头穿一身酱色的薄衣裙,针织的短衫,带一身早春清新的气息,不经意地用一盆水在门口洗脸,似乎没留意门前不远处的孤独客。
小丁朝四周望望,一个人没有。
他慢慢走过去,男孩头惊讶地抬起身来,小丁一下将她抱住,将头埋她胸前。
好一阵野火似地焚烧,什么都记不起来,只剩落叶入胸,簧火燃烧,男孩头的身体慢慢软下来,两人咫尺相望,男孩头不愿看他,挣脱身,跑进店里去了。
小丁还很冲动,还想跑过去再一次紧紧搂住对方,告诉她他爱她,然后说:“我们一起走吧?!”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云朵向北,各种风吹过来,田野新了。
二月二十日
晚上,总管借来录象机和录象带,大家围坐在办公室,嗑着瓜子等待画面,好久没有搞定,门外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
有人打开门,几个彪形大汉闯进来,强烈的黑风,令人打起冷颤。他们拿着皮包和电筒,警觉地四处张望。
“谁是老板?”
“老板不在,我是这里总管。”
“他是你们厂的吧?偷东西被我们抓住了,他的东西在哪儿?”
辛勤被他们踉跄推进来,手上铐着晶亮的手铐,穿一件单薄的红色晴纶衫,嘴唇冻得乌紫。
一个大汉翻了翻那几盘录象带,选中一盒。
“这盘我拿走了,谁有意见?”
没人回答。
一群人让辛勤取了东西,几件破行李。
小丁看着悲怆,终于忍不住说道:“你穿这么一点不冷呵?”
辛勤低着头哪能回答,实际上他一直在那里发抖,他肯定挨过打了。
一条大汉捡起他的一件衣服,胡乱扔在他肩上,几个人登上门口的面包车,开走了。
大家录象也不看了,各自回到床上,小丁蜷成一团,在那里抽搐起来。
二月二十一日
门外传来摩托突突的声音,小丁心中一动,把卷闸门费力拉起,低头一看,果然是老板,穿着皮衣,挂着金链,挎着手机,从一辆高大崭新的摩托上下来。
小丁急忙把卷闸门拉得更高些。
“好了,不要拉了,”老板不耐烦地说。小丁站起身来,一时新年祝福之类的话涌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老板也无话可说,小丁陪他干站。
“总管呢?今天谁值日?”
老板边脱手套边朝黑洞洞的车间打量,小丁楼上楼下找一道,如在梦中,什么人没有,只好又走回来,有一阵两人谁都无言,终于还是老板开了口:“吃苹果吧。”
老板把一个紫色的苹果塞在小丁手里,小丁尴尬地接在手中,老板又掏出一个红包递过来,小丁也讷讷地接过来了。
二月二十二日
听说老板把女儿带来了,可惜小丁上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