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偏了,兰世立身处的那个年代,人们还是有尊严的。为了尊严,他决定改变,于是凭借商业局的关系,他进了单位下属的商业学校。这是一所中专,但今日兰世立的履历分明是研究生。原来,两年后,他参加了成人高考,考入湖北省计划干部管理学院,后转入武汉大学的一个专门培养后备干部的“县长班”,大概类似于今天的大学在职研究生之类吧。反正,这就是他的“研究生学历”。
很显然,兰世立从职业生涯的开始就注定了与权力的密切关联。他赚到的第一笔大钱,起因有点无厘头,结果却证实了这种“密切关联”。
一天,他坐着公交车外出办事,碰巧看到车上有人打架,两人打一个人,那两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子。兰世立“趁其不备,飞起一脚”踢掉了刀子,救下了那个处于弱势的哥们儿。这也许就是天意。
被他“踢刀相助”的人和那两个打人者原是旧识,一起合伙做外贸,但是因为经济纠纷躲到了武汉,还是被追杀过来。兰世立有销路,正愁找不到货源。两人一聊,对方爽快地答应给他找一批货——20万元的电脑。
那么,兰世立的销路是啥呢?是他背后的关系网。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给政府熟人打电话,给他们“派任务”。等电脑一到,立刻按照指标比例分配一空。又这么派了几笔之后,兰世立有钱了。
仅仅一年,他就身家过千万。
搞什么飞机啊
兰世立的生意,就这样坐实了。
此后,因为生意的关系,他在香港注册了贸易公司。利用改革开放的优惠政策,公司可以进口两台外国轿车。这在许多当年的小企业看来,实属鸡肋。可是兰世立得知这一政策之后却像发现了宝库。他又注册了N多空壳公司,然后进口了一批外国名车。这些车可不是他摆阔用的,而是借给武汉的要员们免费使用。
笔者不说你也懂了,这是感情投资,对吧。当然,这么做也有个度,某次因为海关的领导要借车,兰世立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断言拒绝。也许他是想看看不借给你你又能把我咋样吧?
结果,海关以非法走私为名,要求查账。调查期间,兰世立被关押一个月,最后,还是湖北省委的要员出面,才免于刑责。
这应该是多年后他失败的雏形,可惜,多年后的辉煌让他忘掉了这个“小小的”波折。之后的路走得太顺了,就此打造了他“做一行就成一行”的神话。房地产、投资、旅行,什么赚钱就做什么。
2000年,他投资了几个亿,在老家修了一条收费公路,成了中国私人公路第一人……在修建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段子:由于当地路霸和黑势力专门在修路过程中勒索钱财,就找到了这条路的施工方,一打听吓一跳。原来,兰世立请的施工队,是军区的人。小毛贼算个球,屁滚尿流了。
要知道,私人投资公路也就罢了,施工队请的是军队的,足见其手眼通天的能量。也正因此,这个大富豪渐渐失去警觉,殊不知,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2005年,又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实现了。兰世立拿到了民航总局的批文,被获准进入民航领域。
笔者只知道这个行业真不是一般富豪榜的人玩得起的,兰世立敢玩,并不是因为他钱多花不完,而是他认准了背后的靠山。多年来的积淀,他早已摸清了凭借关系网融资的精妙游戏,也懂得如何去制衡各方利益,可惜,飞机真的不是他擅长的。
你说说,你搞什么飞机啊?
公司成立后,他以不足30亿元的总资产,连租带买,搞来了总价100多亿的客运飞机,这正是利用各方关系的结果。事实证明,“搞飞机”是个烧钱的游戏:公司每个月的支出数以千万计,当然,如果生意好也就罢了,巧就巧在生意惨淡。
这注定是一场滑铁卢。
更大的祸害还在后面,因为航空需要砸钱,他从自己名下的其他业务诸如房地产、旅行社中拆来资金,去填补无底洞,最后债务缠身,无法全退。
再后来,无力回天之际,爆出经营罪案,入狱。基本上,只有一个富商的入狱,才会将利益共同体的损失减到最小。他入狱了,他的企业就成了无主之地,原先的大树自然可以将这些东西收回。本质上讲,他只是利益代言人,只是个跑腿的。
再闹又能闹出什么呢?已经身处牢狱,谁还敢帮他?这就是富豪最惨的一种落马方式。当然,这种方式并不鲜见,只是你我常常忘记而已。
他走到哪儿,别人死到哪儿
2001年春天,唐万新的大名首次被外界所知。这都要拜一个人所赐,那就是郎咸平。这哥们儿在深圳一家媒体发表了大型调研文章《德隆系:“类家族企业”中国模式》。
文中对德隆在资本市场上的游戏进行了剖析,具体游戏规则是:先钻了中国股市股权分置的空子,用极低价格买下国家股、法人股,如此就控制了上市公司,然后开始编故事造势,用各种收购重组制造一片大好形势,吸引众多投资者入市,炒高股价,再伺机套现。如此原始的资本游戏,却有着惊人的获利效益。
文章刊出之后,德隆模式遭遇各方质疑。监管部门介入调查,唐万新被称为“黑心庄家”、“金融大鳄”。唐万新不得不为了自己的颜面苦苦支撑。他从股市中获得的回报正在慢慢地进行偿还,表面上的风光看起来已经很假了。
唐万新的结局也是注定的,钻空子必然不是长久之计,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郎咸平盯上了。
郎咸平这人吧,圈子里的都有点害怕,他虽然是书生,但有一股走到哪儿就让别人死到哪儿的猛劲儿。倒不是他有多么大的能耐,而是他会选对手:他挑中的对手,无论是唐万新还是顾雏军,都有致命的缺陷,而且他们性格张狂,不善权谋。
最开始爆出唐万新的惊人模式时,尽管所有人的质疑不断,但木已成舟,奔牛无回。德隆的发展仍然是令人吃惊的快。
5月,德隆成立德农超市有限公司,宣布5年内投资100亿元;7月,湘火炬宣布将打造一个重型汽车帝国,预计投入上百亿元;到了秋天,德隆又宣称投资数十亿元打造畜牧业……
这种举动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大嘴狂人牟其中,同样是各种突发奇想的大项目,唐万新却是真金白银砸下去,竟激不起片刻涟漪。剖开表面,德隆实质上已病入膏肓。
在胡润的“2003年资本控制50强”中,他仍以控制217亿元的上市公司市值独占鳌头。时间飞快流过,留给唐万新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光大是不行的
深圳发展银行有一句动人的广告语“只想与你深发展”,此后,银行圈子里的人们纷纷发挥聪明才智,给自己贴金的同时还不忘调侃对手,比如“光大是不行的”。
内涵笑话,请您自行领悟。但是这句话“光大是不行的”,却非常适用于中国的富豪们,摊子切忌摆得过大,战线切忌展得太宽,否则,本来就不怎么靠谱的游戏,肯定就玩不下去了。
2004年3月,惊人消息再次爆出,有媒体称“德隆把旗下的所有资金都投入了各只股票,造成公司资金短缺,别再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它会像以前一样继续炒高这些股票,现在,它正在憋足了劲儿地退场”。
真正意义上的灾难终究还是到来了。股市将德隆过去5年所创造的惊人数字悉数吃掉,资产在一月内猛然下降160亿元——同样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个数据。
债权人们再也坐不住,他们发疯一般地冲击德隆的总部,公安部门也紧急出动,唐万新迫于压力频频出走,将危机公关的要务交给大哥唐万里。
四处躲藏的唐万新拉下面子,挖出了自己所有的关系,但无济于事。10多个省市的公检法部门纷纷在各地查封德隆资产,20多家银行先后起诉德隆。
眼见春水东流的唐万新终于抛下巨额债务,逃亡缅甸。他的出走也让中央成立了专案组,一番调查之后,专案组倍感挠头,德隆的那些犬牙交错的复杂体系,不比任何一个数学猜想易于证明,整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唐万新一人能够厘清此间头绪。
当时的唐万新,四面楚歌,众怒难平。
德隆的资产最终被一一拍卖:质量较好的“老三股”,新疆屯河、合金股份、湘火炬,被众多企业争抢,中粮集团得到新疆屯河,辽宁机械收获了合金股份,湘火炬待遇最好,有包括一汽、上海大众等20多家汽车厂商哄抢,最终山东潍柴动力胜出。除此之外,德隆旗下的其他资产,包括信托、租赁、证券等金融企业都成了破烂儿,先后停业整顿或关闭,有债券关系的众多银行以及很多投资了信托基金的中小企业欲哭无泪。
最后,唐万新被判处八年徒刑,罚款四十万元,罪名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及“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
不只是钱的问题
医生:给今天要出院的那个病人打一针镇静剂。
护士:都要出院了,还打镇静剂做么子?
医生:等下出院结账,我怕他受不了……
富豪们的落马故事,也像这个段子:在正常时段,富豪指点江山,往腰包里揣钱揣的停不下来,口袋边上遗漏的票子就让旁边的人们捡走了;但是当富豪到了某个特殊时间段,比如要“出院”了,或者要“整顿”、“调控”了,旁边的人们就会把他口袋里的钱也都抢走,而且还会提前给他打“镇静剂”,呃,就是给他关到小黑屋里,或者最好是从地球上消失。
这当然是钱惹的祸。但是,辩证地看,也不只是钱的问题。
杀猪榜
胡润的富豪榜,每年都有很多富豪抢着给钱。一个富豪榜,有啥好上的,还给钱想上啊?呵呵,不是给钱想上,而是给钱想不上……
呃,笔者说的有点乱,别想歪了哈。为什么给钱,争取让胡润不把自己弄到榜上呢?因为榜上有名的若干富豪,基本上很巧,都在上榜之后不久就出事了。因此,这榜单也被圈内戏称为“杀猪榜”。
顾雏军、唐万新、兰世立的故事已经讲过,他们都曾是富豪榜上的“头牌”。接下来笔者要八卦的这位,也是大名鼎鼎的“被杀猪者”。
曾经的上海首富周正毅,忽然崛起,神秘的如同外星生物一样,让人很诧异,而且很自然地就想到,背后是不是有些不能说的秘密?
很久以后,他会把这些秘密都烂在肚里,永远埋葬在深牢大狱。可是刚开始,他依然是个很励志的故事。
1961年,周正毅在上海杨浦区工人之家出生了,父亲是无锡人,工作是翻砂工,退休前最辉煌的是担任过上海某工厂的生产科长。母亲祖籍苏州,没正式工作,在街上摆摊卖馄饨,周正毅排行第五,上面是四个哥哥姐姐。
21岁这年,周正毅接过父亲的班,成了工厂库管员。两年过去了,周正毅闲不住,离开工厂下海经商,偶然间遇到机会去了日本,随身带了一些章光101之类的中国商品贩卖。
然而,让他发财的却不是这些小商品。笔者的某位八卦圈好友透露,周正毅在日本做小买卖的两年里,结识了某东南亚富商之女,而且两人结婚生子,也因此得到了对方的巨额资助。
不论这是不是真的第一桶金,总之周正毅又从日本跑到香港,1989年,或许是有更好的机会吧,他终于回到上海老家,和上海老乡毛玉萍结婚了。
1990年代,两个上海人的生意做得不错,而且旗下开了餐馆、贸易公司、装修公司,总之什么挣钱做什么,据说人家当时就凭借关系接下了价值数千万元的宾馆装修生意,还去香港买了几百万的豪宅。
想说故事不容易
周正毅的故事,想说清楚不容易,因为牵扯到的内幕太多。
在上海,干了一阵子,他把旗下的餐馆关张,重新买下一栋五层楼,装修之后定位于高端餐饮,取名“阿毛炖品”。
这个高端餐饮不过其次,门口倒是经常停着红色法拉利跑车,这是上海第一台私人名贵跑车。当时,北京的李晓华也刚刚买下一台法拉利,真是南北呼应。
周正毅虽然已经是有钱人了,可是关于他的很多细节,都是江湖传说,这个人如此神秘。到了1994年,他名下的财富和传奇远非一台法拉利跑车能概括的。
三年时间里,他的财富迅速膨胀,关于资金来源,有说是期货市场,有人说是低价买下国有企业职工股,也有说他炒股赚了大钱,总之各种版本,说设么的都有。但真的深究起来,又没一个人知道究竟是靠什么发了家,是圈子里极其神秘的人物。
或许在每个地方,每座城市,都有这么几个背景神秘的有钱人,他们究竟有多少钱,你从来不知道,他们的身家故事就是传奇,当然人家也乐得其所,难不成自己跳出来着书立说,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神秘买卖发了财,大家也来干吧,不可能。
对于神秘的有钱人来说,人家这圈子就有话题性,别的人、别的行业或多或少都会发生瓜葛,但没人能全面概括他的财富。
也就是因为这个神秘色彩,1997年周正毅在香港可谓横空出世,这年亚洲金融风暴来势汹汹,周正毅却在香港如鱼得水:他先是花了6000万元买下湾仔的豪华复式别墅,又以数百万巨资买下一辆宾利轿车,不久又花了近亿元港币买下深宅大院,与香港富商刘銮雄做了邻居。
巨资购房,在地产圈里一片热闹,可谓顶风作案,在金融风暴中,花费远高于房价高位的价格买下豪宅,真是有钱人的心思你不要猜啊。
通过这些大手笔,周正毅在香港被称为“上海首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富豪让人心里痒痒,却又不停制造各种爆炸新闻,这样的人,很难善终。
谁都有秘密
除了周正毅,那些最终没出事的人,也没法说自己是清白的。曾被调查的富豪,比如健力宝缔造者李经纬、着名演员刘晓庆、资本玩家严晓群、山西首富史民志、甘肃大亨张国芳等人。
刘晓庆和史民志被查的理由很经典“偷税漏税”,李经纬则败在“中国特色”的产权纷争,严晓群因资金占用问题被查了个一塌糊涂,其他人要么兵败资本市场,要么卷入当地官员腐败案。可见,问题富豪们的最大心病,无外乎由资本引发的利益不清、官商之间的藕断丝连。
谁都有秘密,尤其是富豪,都是不能说的秘密。
这些秘密最终是否浮出水面,那就取决于富豪的成色了。如果他是个一无所有的闯王,大可以去闯荡,在不讲规则的年代理攫取暴利;但如果有了钱之后,心里还有些更高层次的追求,比如企业理想、改变世界之类的,那么,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全身而退,把自己洗干净。
尽管如此,落马的富豪大都是前一种。他们也不是没追求,也许只是没来得及吧。反正就那么倒掉了。这么看来,笔者倒是对他们有点同情,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咋差距就这么大呢?
一旦较真起来,任何事物都能找出瑕疵,更何况新制度的建立本身就意味着旧制度的被替代,势必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同时也给另一部分人创造了机会。
早些年,改革开放刚刚开始,价格双轨制时期诞生的富豪多是“倒爷”,利用商品差价在内外捣腾发财。
前欧亚农业的老板杨斌,最初就是这么起家的。当时,他向东欧出售棉线产品,不到三年就大赚2000万美元。与此同时,达德投资创始人颜立燕在南方倒糖赚了8000万,当然那时最大手笔的买卖是牟其中换飞机。当时,就连深圳公务员王石,也从事倒卖玉米的生意,挣了人生第一桶金3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