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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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当苏小倩收到周涛的第一封来信的时候,她心里万分的激动,其实她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挂念着他思念着他。她反反复复地读着周涛饱念深情的文字,字里行间都是爱都是情。每读一遍她的心灵都会颤悸一次,都会震憾一次。

她得知周涛也回到了家里后,他想知道他在家里干什么?还会不会再出来?她拿起笔来回信,也想倾诉自己的思念之情,可是她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心乱如麻,她不知道怎么写,也不知道怎么说。想了很久,也写了好久,最后勉强写了,正准备到街上寄,转而一想,还是暂时不寄的好,等过段时间再说。

紧接着她又收到了第二封,第三封,可能是没有得到回信的缘故,周涛越来越急迫,越来越悲苦。她还是不决定回信,她是发自内心地爱他,她真的不想伤害他,她将一沓厚厚的来信包在抽屉里锁好。晚上心烦得很,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就一会儿看看信,一会儿又拿起桌子上的合影照片来仔细端详。为了能永久保存,她将照片过了塑,并用相框装桢好。

看着看着,脑海里又浮现着周涛那永远灿烂的脸,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那样令人心驰神往,他的身影总在眼前晃动,挥之不去。她又沉浸在义乌杨村时和周涛在一起快乐的日子,她的脸上充满了笑容,常常自个儿爆出笑声来,她总是在笑声中入梦,梦中似乎又回到杨村,还是和周涛在一块。

这几天她又在盼周涛的来信,即便是自己不给他回她也相信周涛肯定还会来信的,盼他的来信已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周涛那苍劲有力的字迹了,她在失望之后,还是反复地看着周涛最后来的那封信。

母亲进来了,她惊慌地将信藏起来。母亲看着她,郑重地说:“小倩,我们和新贵父母都说好了,准备在八月中秋订婚。”

她抱着毛毯,嘟着樱桃小嘴,抗议道:“我才不订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母亲说:“你们不是都同意么,还商量什么?”

苏小倩说:“没有的事,谁说我同意了?”

母亲说:“你上次走的时候不是说愿意么?”

苏小倩争辩道:“我那是气头话,你们也相信?”

母亲点上一支烟,喷出一口浓雾来,说:“陈家什么都有,你嫁过去有的是好日子过,我们还指望新贵将来养我们老呢。”

苏小倩说:“你们只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不为我想想?”

母亲说:“我们不为你着想为谁想,你看新贵家又近,可以相互照应,有什么不好。”

苏小倩说:“我就是不订,我坚决不嫁。”

母亲说:“那怎么行呢,两家都说好了,你说不订,叫我们的老脸往哪儿搁?”

苏小倩想来个缓兵之计,说:“要订婚可以,必须等二叔和三叔回来再说。”她知道二叔和三叔最疼爱她的,他们也知道她的心思。

母亲说:“那当然,你二叔说中秋节他们都会回家一趟。”

外面有人来了,正在和父亲说话,听声音是苏小花的爸爸苏春光。

母亲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了,说:“下聘的彩礼都收了,你好好想想吧。”

苏小倩等母亲一走,她抚摸着照片,默默地凝视着周涛,忍不住泪水扑簌簌地掉下来。

苏小倩手里握着照片昏然入睡。

父亲进来喊:“小倩,快起来。”苏小倩被叫醒了,一骨碌爬起来,出到厅门口,苏春光说:“小倩,过两天你和小花去一趟波阳,把油菜种子买回来。”苏小倩答应一声,复又进去,父亲说:“你怎么又要睡,都快下午了,去地里锄棉花草,人家都上完垅了。”

苏小倩转身入厨房准备洗脸,看见有人堵在后门口,苏小倩抬头,竞是陈新华。陈新华说:“锄棉花吧,我也去。”苏小倩连眼皮都不眨,提了小水桶懒洋洋地来到院子天井边吊水。陈新华跟出来抢过水桶要帮她打水,苏小倩并不领他的情,又急忙回到厨房舀水缸里的水,自顾自地涮口洗脸。

父亲戴了顶烂了沿的草帽,挑着粪桶,对陈新华说:“新贵,你就和小倩快点过来吧。” 就和背着化肥的母亲先走了。苏小倩听父亲那口气,叫得比儿子还还要亲热,心里暗自好笑。

苏小倩换了一身汗衫,一手拿着花草帽,一手提着锄头就走。陈新华正抽着烟,早坐在门坎上等。见苏小倩出来,将抽了一半的香烟一丢,也忙跟了上来。

太阳正当头,象火焰一样烤得大地滚滚冒浪,世界仿佛因为毒太阳而凝固了。树梢上的知了象没了爹娘的儿子,永无休止地叫冤叫苦,叫得令人寒碜。

苏小倩沿着机耕道不声不响地走,陈新华赶先几步,搭仙道:“你怎么就不说话?”

苏小倩辟头问:“你要我说什么?”

陈新华见周围没人,献媚道:“你不知道,你在义乌的那段时间,我有多想你……”

苏小倩冷冰冰地说:“我有什么好想的。”

陈新华说:“我每天都在盼你回来。”

苏小倩瞪他一眼,质问:“盼我回来跟你订婚吗?”

陈新华说:“是啊。”

苏小倩愤怒地问:“谁要跟你订婚了,做梦吧你。”

陈新华并不生气,脸皮比洋葱还厚,说:“我家里人跟你父母见我们关系很要好,所以就商量好了,其实也不是我的意思,我想反正不用这么急,可是他们……”

苏小倩气不打一处来,懊恼地说:“谁说我同意了,我老实告诉你,你以后少来这一套,我也不会跟你订婚。”

陈新华陪着笑脸说:“那是那是,你也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可心痛。”

苏小倩没好气地说:“去你的吧,我可不要你心痛。”

这时,苏小花的母亲挑着白菜吭哧吭哧走来。苏小倩喊了一声大妈,苏大妈放下担子,揩着汗,笑呵呵地说锄棉花吧。苏小花问:“小花呢?”苏大妈说:“她啊,死懒,不愿下地干活,和她弟弟小亮放牛去了。”

陈新华站在一旁看她们说话,又插不上嘴,只好闷着头先走了。

苏大妈呶呶嘴,说:“小倩,不是大妈说你,都快订婚了,俩个人还吵嘴。”

苏小倩说:“大妈,怎么你也和他们一样,还订婚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苏大妈说:“他们不是说你都同意了么?”

苏小倩说:“没有的事,都是新华那个死人自作多情,我才不理他呢。”

苏大妈说:“你真的不同意?”

苏小倩说:“大妈,难道我还会骗你,你就帮我劝劝我爸妈他们吧。”

苏大妈说:“说得也是,我都劝过好几回了,你妈就是不听。”又小声问:“听小花说那个周涛人不错是吧,你喜欢他?”

苏小倩无助地看着她,也不出声,只轻轻地点头。

苏大妈看着小倩象只可怜的小母鸡,嗟叹道:“就是太远了点,就怕你爹妈不答应。”

苏小倩说:“我也知道她们肯定不会答应的,可是我……”

苏大妈劝道:“我是过来人,你爹妈的好意你也要理解,好了,你就快过去吧,等下你妈又会说你,有空我会劝劝他们的,反正还有时间。”

苏大妈重又挑着白菜走了,苏小倩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以及那飘浮不定的白云,呆呆地想心事。她想起了周涛,这时候,不知远方的他在干什么,这么久没有他的来信,他还会想自己嘛。这个该死的周涛,为什么要碰到他呢,他为什么就不生在桑埠,就是在万年周围也好啊,省却了自己这么多的烦恼事。

地里的棉苗象是吃了要零要猪饲料,一拨拨疯狂地往上窜,才几天不见,就长成一尺多高了,一片葱绿,青萃欲滴。她隔着母亲对面默默地锄草,不厌其烦地听着母亲象头老母猪似地唠唠叨叨。

陈新华如同一个判了刑的劳改犯,赤膊着一身黑油油的肥肉,肥肉上冒着滚滚溲味的臭汗,咬着舌头非常卖力地上垅。父亲将挑来的大粪不停地兑水兑化肥,一垅垅地浇过去。天气又闷又热,动不动地汗水夹背。陈新华总是死皮赖脸地挨着靠过来,苏小倩象避瘟神一样地躲着他,也懒得跟他说话。

父亲身体不太好,没挑几担水就坐在树荫下喘气,手里抓着破草帽忍不住地抹汗扇风。一瞅见父亲休息,陈新华就象个刚阎了的小奴才,赴过去讨好地给父亲递烟点火。父亲仿佛难得有这么一个龟孙子,一边悠闲地抽着烟,一边和那个南瓜头说些不人不鬼的诨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