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手足
3581800000059

第59章 ,8

“一切都很顺利,忍成功潜入,并打开了玄机重重的保险箱,就在这时,门轻轻地推开了……忍一旦被人发现,本就应在第一时间里杀人灭口,不然就是自杀。可这一次他竟没有动手,只因来人的气场竟无形中化解了他的杀气。失了先机,忍只好藏起了忍刀,不能杀人。他躲在阴影里,看见烛台托在来人的掌上,像一只小蜻蜓落在荷叶上,不惊落一滴露珠,烛光映在来人温柔的脸上,闪在她眸里。她似乎在看忍,又似乎不是,忍只能看着她,却又不敢直视她,她就如王室成员那样的高贵优雅,又那么的温婉娴定,似乎她才是世界上真正的女主人一样。

“她温言道:‘你怎地在这里?哥哥叫我来拿东西,这里用不着你了,东西给我,你退了吧。’

“忍随即想到,这原来是王府的格格,难怪如此气度风华,当下不敢争执,只求囫囵脱身,于是双手将到手的宝物奉上,躬身退去。

“直到离开王府,忍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衣着面容,只在一个轻盈若诗,悠美如梦的意境中,不敢使用暴力,不敢反抗。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王府的格格,而和他一样,是个贼。她就是第一侠盗的妻子,黄书盈。”

故事到这里嘎然而止,众人只是怔怔的,小榕树竟失神问道:“后来呢?”

田中之雪细声细气地道:“以后的故事就与今晚的事无关了。”

小榕树因自己的失神而恼怒,当即大声喝道:“那十六年前的旧事与你有嘛干系,你休要胡搅蛮缠。”

田中之雪道:“之雪出来避火,看见有人在干当年忍的勾当,于是突发奇想,欲效法黄前辈,帮纳兰王府夺回宝物,唉,可惜之雪不才,被贼人识穿,以此不得不动手……”

小榕树大怒,没料到自己一向要强拔尖,却让田中之雪套了进去,刚想开口,兆学疚递过来一个眼色,小榕树渐渐发现这酸学究常常有些用处,可以依靠,于是居然就默契地消停下来了。

柳生淡淡地瞥过来一眼,静静地冷笑一声,无人理会。倒是那田中之雪眼眸如箭,瞭过来一个眼锋。

兆学疚轻咳一下,笑道:“我发现人到了咱天津卫,都变得爱说话爱说故事了……”

兆学疚不着边际的接茬让许多人暗翻白眼,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想咱天津人爱说话,大概是由地理位置造成的。天津地处九河下梢,南运河、北运河、大清河和永定河在天津汇合成海河流入大海,此外还有子牙新河、独流碱河、永定新河、潮白新河流入天津,过去又没有飞机火车铁匣子,陆路交通也不发达,一条水流就算是一条活路,条条活路通天津——咱天津有了这九条大河,那就已经是一个九方民众生会的地方啦。咱天津人也不认生也不欺生,管你天南地北、管你民族信仰,进来你也别嫌你也别横,瞧瞧问问,或许是宗亲,不然同姓的五百年前也是一家,都不同的也别急,往上挖挖上去,五千年炎黄总是一条根……换个新名儿,随来随入伙,都是天津人。

“这许多来来往往的人聚到一起,第一件事,就是要互相沟通,用嘛沟通?当然是语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一下,天津人就要说话了,先要说说自己是从哪里来,再要说说自己的家乡是个嘛样子,然后再听你说你们家乡是个嘛情形,还要听你说说你为嘛到天津来,这样你说我说,综合到一起,那不就是天津人一起在说了嘛!唐代有个诗人叫崔景,他就写过一首叫做《长干行》的诗,诗中写到在两只相互驶来的船上,一男一女的寻空儿在对唱——是那女子先问:‘君家何处住?妾住在钱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然后那个男子就回答:‘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自小不相识。’唱得真是何等的美丽委婉啊。瞧瞧吧,听听吧!两船相遇,一个女子和一个陌生男子尚且要说上两句,而一条大船由南而上,另一条大船又自北而下,每条船上又是行商,又是优人,又是学子,又是旅客,又是船家,还有纤夫,一个去,一个还,这样儿的两行人等对面相见,你想想,寻思寻思,他们能彼此不说一句话吗?就是一个人说上一句,那也是个很壮观的场面了。由是,天津人爱说话,其渊源,可能也就在这里了。大伙儿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兆学疚一顿杂七杂八的说下来,田中兄妹大是不耐,但天津人说话还真爱这调调儿,挑起话头就纷纷搭讪,刚才的话题被三言两语插进来,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小榕树好气又好笑地瞥一眼兆学疚,心道:“几天工夫,你小子还真练成卫嘴子了,就是看你怎么收场,话头你总得照样儿接上去吧?”

兆学疚不慌不忙,扯开了个热闹温和的气氛,又接着道:“走在市井间,就常听城市民谣没腔没调的唱着:‘你吃过洋白面儿吗?你喝过自来水儿吗?你打过特律封儿吗?你坐过四轮电车儿吗?’瞧瞧,天津卫有这么多新鲜事儿,见到外地人,天津人能不向他们炫耀炫耀自己的见识吗?所以,和外地人在一起,天津人就是爱说,天津人成堆儿的地方,那就更说得没完没了了。”

一首民谣唱下来,大家又是亲切又是放松,田中龙一终于按耐不住了,大声道:“兆少,请你言归正传……”

兆学疚只管虚应着,又道:“天津人说完的话儿,随后自己也就忘掉了,九河下梢么,大家在船上说的话儿,说完之后,开船走了,谁也不会去调查,自然也就不怕有人追究,天津人和北京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在于北京人说的话儿,有人去核对,你说前门上有一棵小榕树,立即就有人说,他刚才从那里来,怎么就没看见你说的小榕树啊?你再说别的,就没有人相信了。天津人就不同了,天津他真个就有小榕树嘛!(小榕树只觉得脸上恼怒的红云悻悻的,聚也不是,散也不是。而其他人听着又好笑又不敢笑,不查他有心无意,但都觉得十分好笑。反正天津人本来就是个嘛都敢拿来调侃的样儿嘛,当下都觉得兆学疚十分对味儿。)所以天津人嘛都敢说,说过之后,一走了之,就是有人调查出真相来了,再找这个说话的人,你也是找不着了。所以天津人有一句老话儿,叫做‘哪儿说,哪儿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天津人对于自己说的话儿,从来不负任何责任,说到嘛地方,就是嘛地方,说到嘛程度,就是嘛程度,你们谁也别和咱天津人太较真儿,天津人说的话儿,水分多……”

田中之雪不耐到了极点,脱口而出道:“我没有说假话,我不是天津人。”

兆学疚笑吟吟地接口道:“之雪小姐,你就是这么想天津人的,对吗?”

田中之雪一怔,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被兆学疚绕进去犯了众怒,一个清脆的声音娇喝进来:“就你胡说八道儿,败坏我姐姐的名声儿!”

众人看去,却是黄千珊,那伏翼就在她的脚边酣睡,兆学疚心中一动:经此一事,黄千珊只怕就和这边是一伙了,只欲相帮。

只听黄千珊连珠炮般追着田中之雪逼问道:“我姐姐的事情,我们黄家人在这儿呢,没开口,她的儿子也在这儿呢,也没开口,她那么多的同胞乡亲都没见开口,就容得你一个东洋的黄毛丫头信口雌黄!十六年前,你在哪里?还是说你就是十六年前你自己满口唾弃的忍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