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手足
3581800000158

第158章 ,2

丁佼眼中带泪,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些儿你兆少也能做得到,何必怀疑孙先生!早在11月中下旬,正当中山先生从广州北上至上海、从上海到日本的途中,已知北方政局急转直下……孙先生据此又改变了对北京政变的看法,再没有侥幸儿,他认为北京政变是‘武人推翻武人’的北方事变,但是确实为谋求和平统一提供了极好的机会儿,故决定继续北京之行,去同全国人民谋和平统一,开国民会议和废除中外一切不平等条约。——孙先生就是这么说,这么做的。”

兆学疚怔怔的,眼里慢慢地放出了光彩,小榕树眉头有点儿皱,兆学疚拿着文书压抑不住满脸放光,一个眼色打过去,丁佼会意地把小榕树交给兆学疚,自去游说伏翼:“伏抠儿,你是祥知江湖秘史的,怎地不知你们青帮的前辈一直是和革命党连在一起共命运的?远的不说,陈先生不就是你们的前辈?陈先生,陈其美!你不知道?”丁佼夸张地跌脚儿,“他可是孙先生的左右手,蒋校长,知道吧,中正兄,也是孙先生的人!”

伏翼酒劲儿稍过,也忘记了补充,很容易就打回原形儿,对丁佼说的八卦秘史流露出浓重的兴趣和因自己的无知而羞愧的神色,而丁佼随口儿说出的青帮大头目,把青帮的后生小弟们都唬得一愣一愣的,伏翼无可无不可,只有点羡慕地看着兆学疚粘着小榕树嘀咕。不久,小榕树心动,眉目松动。丁佼拉了伏翼靠拢来,小榕树眼珠子一轮,眉花眼笑,道:“丁老板,你在妆园住得久了,我们大伙都当你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儿话,这桩买卖你要有心提携自家兄弟,何苦再找外人,交给兄弟我,一力承担如何?”

话音未落,青帮的人一个个横眉怒目,只碍于伏翼,就欲上前动手。丁佼深知小榕树见利忘义的本性儿,倒不怪他,却横了兆学疚一眼,兆学疚也苦笑:自己显然劝得过了。

丁佼苦着脸,道:“树老大啊,这利重险也重,宗社党、黑龙会、旧军阀,那个不虎视眈眈,打算暗杀孙先生?我这也是为大家好啊,再说,伏翼不也是自家人吗?山水有相逢,你一点儿余地不留,以后再不和伏翼见面了?你就这么狠?”

小榕树勃然大怒,瞪完丁佼瞪伏翼,而后在小弟中扫了一眼,兆学疚心里发虚,却被小榕树一眼摘了出来,道:“他哪里去了?”

兆学疚一脸为难,不知如何替柳生圆话儿,看他面色,知他最忌讳的是柳生跟田中之雪回了日本,当下连忙道:“他是想另谋出路儿,可确没有和田中之雪同道儿,而是帮我随段去了北京。他换了我,还来了个丁佼,老大,这笔帐儿不亏的。”

小榕树不客气地道:“这么说你也想走?”

兆学疚道:“决不!我早说了,我们剪佛了,认了老大,就是手足,不离不弃到底!”

小榕树冷笑:“混江湖的都知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过哪,这年头,这气候,断手断脚儿满街走的常见,倒是不穿衣服的并不多见呢。”

伏翼自知理亏,除了酒红,又加上了羞红在脸上蒸腾出来,再抬不起头。小榕树却只打量了兆学疚的脸色,似乎满意了点儿,忽然脸上一冷,大声道:“走就走了,见面就不再是兄弟,今日的伏翼,来日的柳生,与我们三不管再不相干!”

兆学疚连忙推一下一心,一心上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几乎要哭了出来,最后坐在中间,为了表示不肯去的决心,他甚至合十打起了座儿,小榕树没法,怒气暴了又减,少不得忍耐道:“那就让你们掺一分儿,我们只能****分。”

青帮的人继承大怒,无奈丁佼等人都像得了天开眼儿一样欣喜地看过来,伏翼也自苦笑,如果不让小榕树占强,这合作是绝对成不了的,这时一心已如一头小老虎一样欢欣地扑了上来,伏翼舍不得推开,就只好算是同意了。谁知,小榕树又追加条件:“这事儿的主事儿该是我们这边儿。”

这下,伏翼的脸也僵住了。丁佼见状连忙插嘴道:“孙先生先到了上海,那里的人是发动群众力量,才保护了孙先生,我想,我们只靠暗保是不够的,发动群众,这是学生娃娃儿的长项,我们都做不来,我想,这个最好请秋千小姐来帮忙。”

伏翼脸色大变,再说不出话儿来,小榕树便冷笑,兆学疚忙上前嘀咕:“秋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个女学生哪里做得了主儿,这算卖伏翼一个人情儿,他也好跟小弟们交差儿不是。”

小榕树也是这般儿心思,他马上道:“那得改三七分儿,我七你三!”未等青帮的人抗议,他断然道:“就这么定!那秋千可是你们老大的女人,别说你们的大嫂还顶不了一分儿利!”

伏翼又急又喜,摆摆手,道:“就这么定,秋千在哪儿?”

见伏翼答应得如此痛快,小榕树悻悻的,只恨自己方才没有狮子大开口。听得伏翼这一问,他答不出来,只看向兆学疚,兆学疚揪出丁佼:“只问他!我们负责救人。”

丁佼怕说了出处儿,再被追问如何得知来历,竟然红了脸,说不出话儿来。

丁佼支吾半晌,寻思躲不过,少不得指点了去处儿,就落荒而逃。兆学疚等人将信将疑,进了小罗天,点名要秋千。小猫推搪,兆学疚不耐烦地道:“是为了仿龙尊。你们抓她在此,自也为了仿龙尊吧。我一个人无法完成。”

兆学疚说着在茶几上放下一个墨色的轴儿,小猫犹豫片刻,眼色儿示意,片刻,秋千来到,依旧是布衣黑裙,但总有些儿东西已经不一样儿了吧。每个人都知道她素来心比天高,眼下却沦落小罗天为书寓,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开口。

秋千看到茶几上的墨色轴胎,蓦然色变,上前端起轴胎,托在掌心,道:“毫无瑕疵,外形儿也不错,火候和做工都很好,因为这枯淡的釉,龙尊上的龙还能让人感觉到烧制之人的豪情壮志……饶是如此,我却不能说,此乃一件天下名器,当得起许多中国人对吉祥瑞永的吉兆。”

兆学疚按下心绪问道:“为什么?”

秋千道:“人民普遍心愿的精华凝聚在一起,便具有了神圣的力量和深刻的意义。如此并不等同于这一尊陶瓷的表面现象。陶瓷艺术文化与民俗是不能割断的,它的象征意义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百姓这样儿想,这样儿做,这便是它的真正意义。可如果它自身没有心,谁持有它,它就为谁号命,它就不配……”

说着,秋千忽然发力把那仿龙尊摔在地上,砸成了两半儿。

秋千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小猫色变,怕小榕树一伙借机讹诈,小榕树一伙不在意那仿龙尊,却对秋千与兆学疚云里雾里的对白焦躁不已,这时兆学疚满意地笑着,上前拣起两半儿陶瓷,放在茶几上,道:“作为江湖人,你我都如陶瓷,年纪轻轻就要在这市井中爬摸滚打,被人揉捏,然后慢慢成型……正因为如此,我们的位置,我们的心,都如土如泥儿,却更接近真实自然。秋小姐,这个尘世,却也已被摔成了两半儿,我们必须把它修补起来才是啊!”

伏翼再按耐不住,上前急急地道:“秋千,你跟我们去吧,孙先生北上,我们做他的保镖。你擅长发动群众,我们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