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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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0

渐渐地,父亲的激情不知不觉地磨损消退,等自知自觉时,就退出了军事工业,转向了民用工业,那时天津卫创办了如采矿、冶炼、纺织以及中国最早的铁路、电讯、邮政和大规模航运,设立了轮船招商局、开平矿务局、华洋书信馆、天津电报总局。1887年,李鸿章将开平铁路公司改名为天津铁路公司,是为中国最早的铁路公司。1887年,又设立了近代化铸币厂天津机器铸钱局……父亲开始怀旧恋古,于是他选择的景德镇老家的祖业:陶瓷冶炼。嫂娘也终于有机会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只是青梅尚早,竹马已发。

1894年,甲午中日战争,中国再一次落败。洋务运动富国强兵的童话也彻底破灭!第二年,曹景跟着段祺瑞加入了袁世凯督练的小站练兵,而大哥因为海战的刺激,童年的熏陶,加上家境最为宽裕,没有后顾之忧,遂加入了又苦又险的清水衙门水师,跟随一生孤独忠勇的舰长萨镇冰。父亲已耗尽了热血和激情,从他的时代潮流中黯然退下,而紧接着,号称军事救国的北洋军团开始兴起——

嫂娘说,小二子,你哥要你读书,是想告诉你,其实知识就是一切,我们必须从书本里学习,寻求生活技术,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中国人之中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文盲,因此中国才出乎意料的贫困。然而,知识倘若无非是盲从,那就真正是悲哀。就像嫂娘,如果只是把防龙尊做成一种工艺,固然可以富余了自家,然而,于民族国家仍是无益,你哥的军功,也是如此,我们需得把自己的本事学识,冶炼成一种文化,合成在中华已经僵化的传统文化中,重新激活它——文化、文明的重建,才是人心、精神的重建。救国救民,不是救一战之胜负,不是救一时之贫富,而是要救我们堕落、僵死、溃散的文化文明啊!只有这样,中国人才有盼头、有活路,有共同努力的方向啊!

……

起床了,醒来吧——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大伙儿都听从了他的呼号,令他又惊又喜。就在窗内,他们各各都在闹动静了,然而,各种声音就只在骨头中窸窸窣窣回荡,倒让你失去视觉。这时,过往的世界却远离了,而各种矛盾融合在一起,心跳跃着跳跃着,充满了活气儿,他胸脯饱胀着,不再拘楼,他什么事情都齐集了,都像有一道电流通过在他自己的上下全身——

……

“哎呀,这坏天气来了就不想走啊,雨又要成灾了,这年冬怎么过啊!”大概是伏翼吧……他那点喜欢的风雅之意就被吓得羞惭而退了,这凡事的利弊,如何趋避才好?这海河自天津市区的三岔河口贯穿市区,至大沽口处入海,自古以来就养育了天津人民,对天津城市的形成和发展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但是,也给海河流域的人民带来过不少灾难。海河水系支流众多,一到汛期同时涨水,而入海口处却肚儿大嘴儿小,宣泄不畅,水流速度越来越慢,泥沙沉积日益严重,排洪能力越来越差,常常形成海河流域的洪涝灾害。据记载,从1368年到这个世纪初,海河流域发生过三百余次严重水灾,天津市被淹泡过70多次。头又加了几分凝重,算了算了,我没想好,这日子,这民生,总不归我管,总不是最要紧的,我再等等。

……

“冬天的芦根儿,经霜三年的甘蔗儿,原对儿的蟋蟀儿,结子儿的平地木儿,最见功效的还是人血馒头……”这诡异的药引儿,这半中半巫的中药儿,是谁趁他不在大搞迷信活动?日本的维新,就大半发端于西医,而西医中的外科手术,中国一千多年前华佗就用得不爱用了。守着吧,守着吧……不行!他猛然一惊,五脏六腑四肢八脉里一冰一火同时在蹿动、煎熬……

风雨声又只管在屋子周围骚扰着。

……

“郭老儿说,他只是处于一种深度昏眠中,这是身体自身选择的一种恢复性的调节措施,绝对死不了!伏翼上次不也是这样儿吗?只怕他睡糊涂了。”

“呲,我也不是担心他,可他都睡了小一周儿了,这阵儿他昏迷养伤吧,身边还得搭个人看着,又耗费了不少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加上砸在电影上的赔偿,不小的数儿。大杂院儿也被他一攮子扎没了,三不管的生计更加难熬,可最让老大气恼的,是这家伙根本不懂钱的价值、生活的艰难,他终究是个外人啊。”

他?就是他!他就是自己!他们在非议自己!外人,钱,兆学疚被恼怒的情绪硬生生地拽了回来,清清楚楚地听着,只恨一时挣不起来。

……

“我知道他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好事儿,问题是他总认为自己满怀好意且足够聪明,这种时候,你实在很难阻止像这种满怀使命感的人。”

“丁……你放……放屁!”

那絮絮叨叨的风凉话儿猛然断了去,似乎被吓着的,他闭着眼睛,又在床上躺了好大的功夫,才算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动弹,又大又亮的火星儿,又不住地由眼珠儿里拚挑出来。但他已慢慢地看清了,果然是丁佼,就凑在他的面前,又在他面前挥挥那只戴着宝石戒指,套着玉石指环的手。

实在招人恨!兆学疚一口儿咬上去,丁佼吓得把手一缩,一心就过来给他背上披了件衣服,笑嘻嘻地解释道:“丁老板,你别介意,糖二他应该是饿的。”说着,他把窗儿一推,就着猛然扑进来的冷飕飕的风雨,嚷嚷道:“老大!等等我!糖二醒来就饿,拜托啦,一起去吧!”

兆学疚糊里糊涂,丁佼也有点儿吓着了,瞪大了丹凤眼,看着一心忙忙地替兆学疚没头没脑地套衣裳,道:“你,你不会真把他弄出去吧!”

一心老实得气死人:“郭老儿说他死不了,况且大伙儿都说,糖二对死亡的概念跟猫儿差不多!猫儿有九条命儿呢!我和玉壶都约好了,要去的,可老大又让我看着他。他躺那么久也尽够了!快,糖二,你自己也使使劲儿呀,你抖嘛呀,你动一动儿就不冷了!站好了,你倒是走呀!不然我一跟头儿跳下去,不管你了!老大耐心不好,小心他不等你!”

兆学疚真被他摄弄起来,鼓鼓囊囊地往外跌跌走走,嘴里仍在不停地追究着:“一心,方才,是不是你在那里念药单儿?那是巫医!你……”

丁佼连忙给他头上加了顶帽子,受不了地接话儿道:“你别喘了!不然就歇歇儿别说了,反正那药儿又不是要给你吃的!你成吗?”——这有什么成不成的?

外面,天儿似乎正要透亮,但也不十分可靠,风寒雨细,世界似乎总是灰白的。兆学疚由一心半扶半拖弄到门口,小榕树果然就在那里等着,挑剔地打量着兆学疚,果然是满脸不耐烦。这时,柳生已经把自行车给他推过来了,他就满脸枭气,骂骂咧咧道:“你这个麻烦精,不行就回去,照样儿装死狗儿好了,喘成那样儿,跟老爷我出门儿,这不成心丢人吗!你好好走不成,明明比一心大,还整个儿压上去,大了跟你一样儿长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