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一张没有血色的人脸!
上宽下尖,栗发绿眼,苍白硕大,在闪电里稍纵即逝的留下了阴影。我的第一反应,或许真的有鬼,或许是游一妍曾经说过的那个鬼魂跑来了,但又觉着不可能。
大白天不会有鬼,这是我在一本书里面看到的,我相信那是事实,而我刚才的的确确看到了一个疑似怪物的脸面。到底我看到的是个什么东西呢?我想瞧个清楚,于是,一动不动、神情紧张的盯住了。
就在我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的时候,闪电猛然又亮了,而且这次是“唰唰唰”的闪了老半天了才熄灭,这下,我也终于看清楚了,嗨嗨嗨,真的是一张妖魔鬼怪般的嘴脸!
女的,七拧八歪,栗发绿眼,不仅是污头垢面还披头散发。
在那张没有血色的瓜子脸上,额头横白如纸,一双绿色的大眼睛扑闪,阴阴唿唿的发着寒光,正在直勾勾的盯望着我贼箭冒射,最显眼的是她嘴里的那条长长的暗红色的舌头,骇人般垂直的耷拉着,上面细窄、底下宽大,血红血红的,还一动一动的抽缩,让人看着虚汗直冒,不由得的浑身毛骨悚然。
“啊!吊死鬼来了!真真的一个活着的吊死鬼!!”
我看清楚以后,本能的确认为吊死鬼,于是头皮一阵的发麻,不由自主的大叫了起来。
“我的个骚娘老子,妈妈唻!”
没想到大白天里真的会遇到鬼魂,没有思想准备我,随即惊恐的大叫,吓得将手里的桃符一下子全掉在了地上,而且浑身立马爬满了鸡皮疙瘩的呆愣着。
就在我惊叫着并把桃符摔在地上的同时,窗户上的吊死鬼也化作一股白烟,悄无声息的顺着我们家的窗缝,嗖的就溜钻了进来。瞬间,一个一身粉色的女子,塑料纸般轻悄悄的飘落在了我前面的不远处停住,或许有些急了,猛地颠了几下,尽管房间里没有风,她还是飘拂飘拂的站不住,在那里直晃悠。
我简直傻了,木头人似的紧紧盯住了。
她的眼睛看着依然是绿色的,可原本耷拉着的红舌头却没有了,看那落满灰尘的脸庞轮廓不错,如果到水龙头前用水洗干净了上面的污垢,再化化妆,描描眉,涂上胭脂,一定非常的年轻,而且还有可能会是个相当漂亮的大美女哩。
让我奇怪的是,这个女人虽然是个薄薄的人体却有些浑浊的透明,通过她的身体,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身子后面的我们家原有的所有的东西。
坏了,真的坏事情了,一个塑料纸做的漂亮女鬼跑到我们家,并钻进屋里来了!
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虽然是给吓着了,但头脑还很清醒,于是本能的去拾起掉在地上的桃符,想赶紧的逃走。可,就在我弯下腰去,刚刚的捡着了一块桃符的时侯,猛然,就听得那个女子凄惨的大叫了一声“住手哇,住手!!先生,你且慢点动手!”
北方口音,分贝极高,而且尖声尖气的哧人耳膜,我不由得一抖,停住了手。
见我听到喊声后一愣并弓腰转抬头的望着她以后,透明的塑料女子猛的一下子就落下来并打了个弯跪倒在了地上,同时,这幅拄着弯曲的塑料画,边向我挪过来边一连声的呼喊,“好人,好先生救命啊,先生,好人啊,请你发发慈悲的救救我哇!……。”声音不大,字字清晰的传入了我的耳际。
事发突然,却是180度的大回转。
一个塑料的女幽灵,她不仅会说人话,而且还会对我下跪?这样的情形,真的是非常的意外,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绝不会想得到。
我看着她,这个塑料的女鬼,尽管薄薄的透明,此时此刻却给我传递了一个特殊的信息。她不仅不可怕,而且还有些可怜。特别是,在这之前,我刚刚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让整个大院都吓得要命的坏事情,正在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并后悔的要死的时候,她却一连声的称我是个好人,并跪下来要求我救命,真是邪了门了。
她说我干了坏事情还是个好人?这种颠倒是非的事儿,对于我真是开天辟地,不,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有生以来,可是从没有个什么人会对我有所求而且公然的下跪。她这个样子的对待过我哦,的的确确的让我有点欣喜,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意外。
看她长得漂漂亮亮的文文静静,而且只是个塑料纸一样的假人,不像是个我想象里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孤魂野鬼的模样,我胆子于是壮了起来。
我直起身,放开了嗓子对着她大喝。
“你,你到底个什么东西?你给我说说,你……赶紧的给我说说,……你究竟是谁?你,一张塑料做成的纸画居然能说话?而且,而且你这会儿跑到我们家来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见她还在向我这里移动,我本能的指着她下了命令,“你,你先给我站着不要动,就在那里,对,对!停住了以后你再告诉我,就在那里,就在那里,不准再动。”
听到我的命令,那个透明的塑料纸女人果然服从的停下来,不再动了。
对于我的问话,她用一副想讨好我的模样,尽量语气和蔼的回答说,她的名字叫作“香玉”,就是那个远近闻名的会唱京戏“玉堂春”的那个香玉,关于这一点,在牛米汤梦这个小城里是人人都知晓并能给她作证的。
说着,或许是认为不该这样,塑料女人又突然变成了一个哭脸,如此这般装模作样的抽泣了几下,说是当下,外面有个非常可怕的人正在饿狼一般的带着一大帮人的人,一直在她的后面紧跟着追赶着她,而且还拿着个长长的“白绫缎”到处乱甩,“真的,我绝不会撒谎,老天可以给我作证。”
女鬼说的有鼻子有眼,还信誓旦旦的反反复复,可我发现,尽管她说话时的声音是哭腔,而且听起来抽泣的非常伤心,但却看不到一滴的眼泪。
塑料的人,或许流不出眼泪,我想。
她突然抬起手,手捂住嘴,再次的抽泣了几下以后说,“这些人全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人,他们这是要用‘白绫缎’那个东西来勒死我,真的,真的,他们太黑心了。”并且使劲磕头,哀求我发发慈悲的赶快救她一命。
看她那个样子简直是凄凄惨惨戚戚,催人泪下的悲。
不知道为啥,我感觉她做的有些不真实,仿佛是在给我演戏,而且演技相当的不错,自然认为她所说的一切应该都是假的,所以,根本就不为其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