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象牙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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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任意4

说得两人都笑了。互看了一眼,刘意笑得更厉害了,任莲忙朝他瞪眼。

刘姑又对刘意说:“罢了罢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实在地教她什么内容,只要你能在这些天强化强化她原有的功课,顺便培养起她对物理的兴趣,我也就满足了。你也知道任莲这死孩子有几个坏毛病,一是不爱看书就爱看电视;二是不爱出门就爱宅在家;三是不听人劝就会跟你犟。你又是个典型的软柿子,我就怕你这些天会在这儿受她的气,所以,有什么不满就尽管告诉我,让我来治她。”

任莲听了这话,马上撅起嘴来,跺脚抱怨道:“妈你都在胡说些什么!看你把我贬的,简直一无是处!”

刘姑吊着声说:“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说完,便抽身出去忙晚饭了。

刘意看着任莲,又窃笑起来,却说不出一句。任莲走到他跟前,猛踩了他一脚,说:“笑你个大头鬼!”

晚饭过后,刘姑和任莲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起言情剧《时时在意》来;刘意没甚兴趣,便早早地洗完澡,坐到一旁的餐桌处,摆弄起他带来的那些玩意儿来。

不多时,电视剧就结束了。刘姑和任莲却还深陷在剧情中不能自拔,这个说“他应该还是爱她”,那个又觉得“他实在太花心了,好像谁都爱似的”。

突然,任莲像想到了什么,便扭头笑问刘意:“哎,那个没情趣的家伙,你今晚该睡哪儿呢?”

刘意见问自己,便停下手,笑说:“任你安排。实在不行跟你挤挤也行。”

任莲忙啐道:“想得美!”

刘姑随即制止任莲说:“哎,你这个孩子就是不知好歹,听不出这是你哥跟你开玩笑的吗?我看这样吧,就让小意睡你爸的书房吧,那儿正好有一张床。”

“可是…可是书房的通风效果实在太差,这睡一晚上可不得把他闷死?”任莲反问道,又嬉笑着说:“不如…不如就让他铺席子睡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这一来嘛他自己也凉快,二来我夜里让他端个茶送个水也方便得多!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刘姑笑着数落任莲说:“你就会支派你哥。不管怎样,也得听听小意自己的意见。”

任莲便起身撺掇她妈道:“好了好了,你就赶快去找凉席吧!他能有什么意见?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就向刘意狂使眼色,让他赶快表态。

刘意佯装不知,故作惊讶道:“哎呀小妹,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怎么一闪一闪都飘忽不定呢?还是赶快让我来帮你检查检查吧。”说完,他就举起手中的激光器,在任莲的脸上照出个猪头影像。

刘姑回房间拿凉席去了;任莲则趴到餐桌旁,眨着天真的大眼睛,一脸不忍地对刘意说:“对不起了哥,你今晚死定了!”

任莲自去卫生间洗澡去了,刘意则坐在凉席上组装着遥控直升机。由于遥控器已被他拆散了架,所以直升机只得在一旁静静地候着,时刻担心雄鹰无高飞之日。

少顷,只听一声“热死了热死了”,任莲便风也似地冲进了房间。她忙地站到空调下,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刘意抬头打量起任莲,只见她穿着一套粉色睡衣,上面间杂有无数白点,还有一些可爱的卡通人物影印其中;头发湿漉漉的,没怎么打理,就这么自然及肩;眉毛细而不腻,眼睛妩而不媚——如果说下午任莲的造型是西方超现实主义绘画的话,那么此刻则更像古代中国的黑白水墨画,层层晕染却不着一痕。

任莲手插在只够存放手指的小口袋里,呵斥刘意道:“看什么看?去!到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把我那吹风机给拿过来。”

刘意何其懒怠哉?便找借口说:“你站在空调下吹不是一样么?反正不一会儿也就干了。”

任莲说:“我想要更快点不行吗?你管我呢。”

刘意想了想,便招手笑说:“那好,你到我这边来,我可以即刻实现你的这个美好愿望。”

任莲将信将疑却又十分好奇,便走到他跟前,背对着他坐下,口中却警告说:“你要是敢玩什么花样我就一掌劈死你!”

刘意一手摩挲着她的头发一手举起旋转着的直升机,用那扇动的螺旋桨煞有介事地给她吹起来,并问:“小公主,来一款最新潮的发型吧?我保证前无古人后有仿者。”

任莲笑得喘不过气来,还拼命大叫道:“不要不要!谁知道你一会儿会不会再把什么螺丝灯泡之类的东西往我头上装呢?”

刘意便也呵呵笑起来,感到一种虽轻却也还有的快乐。

任莲随即翻上床,背趴下来,把脸朝向刘意,却翻着眼说:“你刚刚戏弄我的那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别以为我就给忘了!”

刘意抱头躺下身说:“那你究竟打算如何惩罚我?能否也稍微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保证自己会好好珍惜。”

“这当然也可以,谁让我的心地是如此的善良呢!”任莲手托下巴,佯装叹气说,“这样吧,你讲一个我肯定听过的脑筋急转弯,如果我还转不过弯来,那先前的一切就都算了!”

刘意不禁点头叹息说:“我的妹,你果然是王母下凡、观音再世,满副的菩萨心肠,给出的机会也是如此的‘南无阿弥陀佛’。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我还是会努力争取的。”

“什么?”这回是轮到任莲吃惊了,因为她刚刚只是信口玩笑而已。她忙打起精神直起身,说:“我还真就不信了!你…你倒说说看!”

刘意便随口说:“小明的爸爸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大毛,二儿子叫二毛…”

“三儿子叫小明!别以为我会错答是三毛!”任莲扬起头,自信满满道。

“恭喜且还要贺喜你,都会抢着答错了!”刘意满脸笑意。

“什…什么?不…不是这样么?”任莲难免疑惑。

“我的问题是‘为什么三儿子叫三毛而不叫小明?’”刘意狡黠一笑。

“这…”任莲咬着食指,随时恭候答案从自己的嘴里冒出,却始终也没有冒出。她终于泄气说:“你…你这是自己瞎诌的吧?哪…哪有这样的?快,快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答案就是—”刘意得意一笑,“—小明其实是个女孩儿。是她爸爸的女儿,是大毛二毛三毛们的妹妹。”

“这…”任莲双手拍着床,急着反悔道:“我…我其实早知道了!我就是想把机会让给你的,你都还看不出!”

“恭喜且又要贺喜你,都能在我刚刚说出答案后就‘早’知道了!”刘意满脸笑意。

“你…”任莲忽又扑哧笑了;但嘴上还是逞强:“哼!你这种不正常人本就擅长这些不正常的东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谈笑着,直到夜深。

彼时,任莲已伏在床上咂咂睡去;刘意也侧在席上沉沉睡着。恍惚间,他竟发觉自己来到一布满哈哈镜的有界无边空间中。起先的他自然很疑惑,但看到镜中或拉长或缩短着的变异的自己,便即时且惬意地笑起来;当然,也就逐渐忘了追踪自己究竟为何会到这儿来。当他“哒哒哒”踏着正步来到最中心处的那面环形镜子前时,不禁吓了一跳:原来此镜既非凸亦非凹,但却比寻常的平面镜暗黑了许多;内中的人跟自己很像,然而更高更瘦了,脸上也多了些从未见过的深沉和冷峭,更似乎带有少许魏范哥的阴魂,并就那么决然地刺立在里头,用一种使人胆寒同时哀伤的眼神逼视自己。刘意感到十分不安,正要抬脚离开,只听镜中人低笑着发出声响:“刘意,你在那里过的可好?还需要些什么,我可以酌情度理地给你添加。”刘意一听这话,好奇顿时胜过恐惧,便停住脚步,面向镜内问:“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名字?又要来给我添加什么?”镜中人呵呵一笑:“我是谁?我是你的操控者。你当然无从认识我,而我,却知晓你的一切。”刘意见他这般煞有介事,便摇起头来大笑:“唉唉,你大概当我是没半点判断力的古猿人吧?还我的操控者呢?悬疑科幻片看多了吧?——我正自由地活在当下,小心地做着自己的选择,又哪里会冒出你这个幕后BOSS来?所以,我劝你骗人之前最好还是打个草稿先。”镜中人竟连眼珠都不转一下就快接说:“但你如何就首先敢肯定你所谓那活得自由的当下不是被我暗暗安排妥当的供给外人赏玩的一出戏?”“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意忽莫名的感到某种恐慌,额头也惊魂出些许汗水;因为他在心底实在明白这话的意思:《楚门的世界》、《黑客帝国》、《异次元骇客》、《致命ID》、《穆赫兰道》等一系列类似电影的情节在他的脑海中断片般闪现。镜中人则又冷笑说:“如果我是一出戏的导演,你不过就是个演出的戏子。你的一切言语行为都要受到我的潜在调控,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此话一出,似大大刺伤了刘意的自尊,竟使得他激动地冲上去晃着镜子大叫说:“什…什么戏子?!谁是戏子?!我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我是绝对有自己的独立人格的,谁都无法剥夺!哪怕你是上帝,哪怕你左右着我的世界,哪怕你已侵入到我的意识里,我也要一刻不停地同你作斗争,取得做自己的权利!”镜中人却显得异常淡定:“你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你所能决定的,你除了在梦中便甚至都不完全是你自己。你怎么斗争?你又靠什么来斗争?可笑至极。”刘意听完他这残酷的分析,心凉了大半,霎时像漏了风的气球、失了靶的弦箭,急速下坠、瘫坐于地,茫然,并且无措。镜中人见他忽这般颓丧,便又深深叹息说:“唉,你以为我选你做这出戏的主角单是为了戏弄你?那我何不选个我万分厌恶的丑角来自我安慰?事实是,我恰恰已不需什么虚幻的安慰,我还得试着通过重解他人来赎罪自我。你,不过就是代我完成这个使命的使者罢了。”刘意默默听完,愣了片刻,却还是流出懊丧的泪水说:“你让我代你完成什么使命我当然可以遵命,但你既已选我出来那我就该是有些独立意识的,好比父母生下子女那子女成人后就该独立父母而存在。所以,我希望有时也能够不按照你的剧本行事,就让我在那出戏的片刻也享受享受做真实自己的感觉,可否?”镜中人听罢,便又笑说:“我跟你本就是血肉精神共相连属的矛盾统一整体,不过处在不同的时空罢了,何必同室操戈、相煎太急?再说了,你其实先前已有时这么做了,只是你并没十分注意到,现在完全明确了倒也省事。”刘意见他的这番言语还算近情理,才略微感到少许安定;又恢复好奇问:“你虽知晓我的一切,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所以,你可否也说说你的近况?”镜中人冷笑不答,同时影像开始变模糊。“你可否也说说你的近况?”刘意贴近了镜面追问。镜中人依旧不答,但终于在影像彻底消失前淡淡留了句:“说可说,非真说。不过,你完全可以凭借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在细微处试着去推测。”最后,镜面上还影印出个似曾相识的人名: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