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换个角度读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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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养性慎独之术(4)

七月,尹子奇又征召几万名士兵,围攻睢阳。不久,睢阳城里的粮食吃光,将士每人每日供给米一合,夹杂着茶纸、树皮吃。叛军粮道畅通,士兵战死了就再征集。睢阳守城的将士战死,得不到补充,也没有粮食救援。士兵只剩下一千六百人,都因为饥饿疾病不堪战斗,于是被叛军包围。张巡准备守城的器具抵抗敌人。叛军做了云梯,装上二百名精兵推到城墙下,想让士兵跳进城里。张巡事先在城墙上凿了三个孔洞,等云梯靠近的时候,从一个洞里伸出一根大木,顶端安置铁钩,钩住云梯,让它不能退后。又从一个孔洞里伸一根木头,顶住云梯,让它不能前进。剩下一个孔洞中伸出一根木头,顶端安置铁笼,装着燃烧物焚烧云梯,云梯从中间折断,上面的士兵全部都被烧死。叛军又用钩车钩城头上的阁楼,钩到的地方,全都崩陷。张巡在大木头的末端安置连锁,锁头安置大铁环,套住叛军的钩车头,拔进城里,截断车上的钩头,然后把车放回去。叛军又制作木驴攻城,张巡熔化铁水灌进去,木驴立刻被烧化。叛军又在城西北角用土袋和木柴堆成台阶,想以此登城。张巡每天夜里,派人偷偷地把松明与干草投进去,过了十几天,叛军都没有发觉。张巡趁机派军队出战,顺着风势纵火焚烧,叛军无法救火,过了二十多天,火才熄灭。叛军不敢再来进攻,于是在城外挖了三道壕沟,立木栅围城,张巡也在城内挖掘壕沟拒敌。坚守睢阳的士兵死伤很多,只剩下六百人。张巡、许远与士兵一起吃茶纸,日夜苦战,不下城楼。

到了十月,城中粮食已经吃完,茶纸也吃完以后,就杀马吃。马杀完以后,又捕捉鸟雀,挖掘地鼠。鸟雀地鼠吃完以后,张巡杀掉自己的爱妾,给士兵们吃。许远也杀了他的家奴,然后把城里的女人全找出来杀了吃掉,接着是老弱的男子。城里的人都知道不能免死,没有一个人叛变,最后只剩下四百人。初九,叛军登上城头,将士疲惫,不能战斗,城池被攻陷,张巡与许远都被俘虏。尹子奇问张巡说:“听说将军每次作战,都眼角撑裂,牙齿咬碎,为什么?”张巡说:“我想吞掉叛贼,只是力不从心。”尹子奇用刀撬开张巡的嘴巴看,里面只剩下三四颗牙齿。尹子奇认为张巡十分忠义,不想杀掉他。他的部下说:“这样守节的人,终究不会为我们所用。再说他深得军心,不杀了他,一定会有后患。”于是尹子奇把张巡与部下杀死。

安史之乱后,唐肃宗下诏褒赠其为扬州大都督,诏封为邓国公。因他在初被尹子奇军时,被诏封为御史中丞,故史称“张中丞”。后人为纪念张巡,在睢阳、杞县、南阳等地为他建立祠庙。他血战睢阳,宁死不屈,使叛军延误时机,不能南下江淮,因之护卫了东南半壁河山。至今,台湾省许多居民仍供奉张巡像,尊称他为“唐代岳飞”。张巡绝对是能比得上岳飞的名将,不但是个优秀的军事家,而且忠义无双,在粮食快要吃光的时候,都不肯突围,心中只考虑国家利益,忘记了自身的安全。

11.颜真卿宁死不屈

颜真卿,琅琊临沂(今山东省临沂市)人,是唐代杰出的书法家。他秉性正直,笃实纯厚,有正义感,从不阿于权贵,屈意媚上,以义烈名于时,曾高举义旗,抗击安、史叛军。德宗时,李希烈叛乱,他以社稷为重,亲赴敌营,晓以大义,终为李希烈缢杀,终年77岁。德宗诏文曰:“器质天资,公忠杰出,出入四朝,坚贞一志。”

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叛将李希烈十分嚣张,德宗向卢杞询问计策,卢杞说:“李希烈侍仗立了军功,骄横简慢,将佐无人敢规劝。若能选出一位温文尔雅的朝廷重臣,奉旨前去宣示圣上的恩泽,向李希烈讲清逆为祸、顺为福的道理,李希烈一定能幡然悔过。颜真卿是三朝才臣,为人忠厚耿直,名声为海内所推重,正是出使的最好人选!”德宗认为有理。正月十七日,德宗令颜真卿到许州安抚李希烈,诏书颁下后,举朝皆大惊失色。

颜真卿乘驿车到东都洛阳,留守郑叔则说:“您若是前往李希烈处,一定难保性命。最好能稍作逗留,以等待后命。”颜真卿说:“这是皇上的命令啊,我能躲避到哪里去呢?”于是出发了。来到许州,颜真卿准备宣布诏旨,李希烈让他的养子千余人环绕着他谩骂,还拔出刀剑向他比划着,做出要将他切割吞食的架势。颜真卿脚不移动,脸不变色。李希烈急忙用身体遮挡他,挥手命令众人退下,将颜真卿安置在馆舍,礼貌地对待他。这时,叛将朱滔、王武俊、田悦、李纳各自派遣使者到李希烈这里来上表称臣,劝他做皇帝。李希烈召颜真卿来,把上表给他看,得意地说:“今天四王派使者来,把推心置腹的话对我讲了。他们的话同我想的一样。太师您看这种情形,难道我被朝廷猜忌,就没有地方可去了吗?”颜真卿回答说:“这四个人只能说是四凶,怎么叫四王呢?相公你不自己保住功业,做唐朝的忠臣,却要与乱臣贼子在一道,想与他们一起灭亡吗?”李希烈听了心中十分不快。过了一天,李希烈又让颜真卿与派来的四个使者一同赴宴。四个使者说:“很早就听说颜太师负有重望,现在都统要称皇帝而太师恰巧来到,这不是上天赐给都统一个宰相吗?”颜真卿听了大声骂道:“哪个做你们的宰相?你们知道有个因骂安禄山而死的叫颜杲卿的吗?他就是我的哥哥。我年已八十,宁愿守自己名节而死,难道会受你们这些人的引诱威胁吗?”四个使者听了,不敢再说什么。于是,李希烈叫来十个武装整齐的士兵守在颜真卿居住的馆屋前,并派人在庭院中挖了一个坑,说要活埋颜真卿。颜真卿神色自然地去见李希烈,对他说:“死生之事是早就已经定下的,何必玩种种花招?快拿一把剑来将我刺死,你心中不是更快活吗?”李希烈向他谢罪。

兴元元年(公元784年)正月,王武俊、田悦、李纳得知朝廷的大赦令,都去掉王号,上表向朝廷请罪。只有李希烈自以为兵强财足,图谋称帝。他派人向颜真卿询问称帝的仪式,颜真卿回答说:“老夫我曾经做过朝廷礼官,所记得的只是诸侯朝拜太子的仪式。”后来,李希烈僭皇帝,国号大楚,改元武成。他派将领辛景臻去对颜真卿说:“你不愿意屈节,应当自焚。”辛景臻让士兵在颜真卿住的庭院中堆上柴禾浇上油,颜真卿面无惧色,大步走向火堆。辛景臻见状,赶快上前止住他。又过了些日子,李希烈决定处死颜真卿。当李希烈的使者去见颜真卿,向他说有敕赐死时,颜真卿问使者何时从长安来的,使者说:“从大梁来,不是从长安来。”颜真卿说:“原来是贼人之命,怎么能称敕令?”使者不让他再说,用绳子将他勒死。

颜真卿这位杰出的书法家和政治家为了维护国家的统一,英勇就义了。他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书法遗产,也留下了高尚的人格。他的字刚劲雄浑,他的品德坚贞不屈,千百年来一直受到人们的敬佩。

12.段秀实舍生取义

783年,泾原兵在长安拥朱泚为大秦皇帝,朱泚想拉拢被剥夺兵权的段秀实一起参与,但被段严词拒绝,二人扭打起来,段秀实以笏板击朱泚,旋被杀。段秀实舍生取义,连朱泚都甚为悲哀,以高官的礼节将其厚葬。皇帝李适听说后,深恨自己当初没有重用他。朝野赞叹:“自古殁身以卫社稷者,无有如秀实之贤。”

朱泚因司农卿段秀实长期失去兵权,猜想他必定会郁郁不乐,便派遣数十人骑马传召他。段秀实闭门拒绝来使,骑兵跳墙而入,用兵器劫持了他。段秀实估计自己不能幸免,便对子弟说:“国家蒙受灾难,我能够躲到何处去?我自己当为国殉难,你们应去自求生路。”于是段秀实去见朱泚。朱泚高兴地说:“段公一来,我的大事可望成功了。”朱泚请段秀实入坐,向他询问计谋,段秀实劝说他道:“你本来以忠义著称于天下,现在泾原军因犒劳赏赐不丰厚,骤然猖獗而起,致使圣上流离失所。若说稿劳赏赐不够丰富,那是有关部门的过错,圣上哪里能够知道此事?你最好用这个道理开导将士,讲清祸福,迎接圣上返回宫中,没有比这更大的功劳了!”朱泚默不作声,心中不快,但是认为段秀实与自己都是被朝廷所废黜的,所以还是真心想委任他。左晓卫将军刘海宾、还原都虞候何明礼、孔目官岐灵岳,都是段秀实平素所厚待的人,段秀实暗中与他们计议诛杀朱泚,迎接德宗。

朱泚派遣还原兵马使韩旻率三千精锐兵士,扬言说要去迎接圣上,实际上是准备袭击奉天。当时奉天防守力量单薄,段秀实对岐灵岳说:“事情紧急,得赶快行动!”他让岐灵岳假称是姚令言的命令,要韩旻暂且率部队回来,与大队人马同时出发。由于未拿到姚令言的印符,段秀实就盗用司农印印符。同时,他们积极谋划杀朱泚。韩旻军队回来了,朱泚、姚令言大吃一惊,追问缘故,岐灵岳一人把责任承担下来,被处以死刑。当天,朱泚召来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和段秀实等几人商议称帝事宜。段秀实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夺过源休手中的象牙笏,把唾沫吐在朱泚脸上,大声骂道:“狂贼!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怎么会跟从你谋反呢!”说着,他用手中的象牙笏向朱泚头上打去。朱泚急忙用手来挡,象牙笏还是打中朱泚的前额,鲜血直流。朱泚与段秀实扭打起来,左右的人一时都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刘海宾不敢上前帮助段秀实,趁乱逃走。李忠臣向前帮助朱泚,朱泚才得以从地上爬起来跑开。段秀实知道事情不能成功,对朱泚一伙人说道:“我不愿同你们造反为什么不杀掉我?”手下人争着上前杀段秀实。朱泚一手捂住出血的额头,一手止住他们说:“真是个义士,不要杀他!”但段秀实已经被杀死了。朱泚十分哀痛,命令手下人用三品官的礼仪厚葬段秀实。刘海宾未能像段秀实一样壮烈而死,这时身穿丧服逃离出宫。过了两天,刘海宾被抓到杀死了。德宗皇帝听到段秀实悲壮的事情,悔恨当初没有重用段秀实,伤心了很长时间。

13.王彦章不事二主

王彦章是五代时后梁名将,他骁勇有力,每战常为先锋,持铁枪驰突,奋疾如飞,军中号为“王铁枪”。后梁龙德三年(923)四月,后唐军攻占郓州,梁末帝朱友贞任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同年十月,唐大举攻梁,王彦章奉命率领保銮骑士和新募兵卒防守东路,在中都(今山东汶上)战败被俘。后唐欲用其才,屡遣人劝降,他不屈被杀。

后唐同光元年(公元923年)春,泽潞内叛,但还在梁军控制之下。卢文进、王郁又屡次率契丹兵南侵,一直深入到瀛州、泳州以南,传闻等草枯冰冻之后,契丹还准备深入河北。近来又听说梁军打算兵分几路,大举进攻,后唐庄宗因此忧心忡忡,召集将帅商议对策。郭崇韬说:“梁国现在将全部精锐部队交给了段凝,占领我们的南边,又把河堤决开,以此来保护自己。他们派王彦章逼近郸州,目的是希望有奸人动摇,使我们内部发生变化。段凝本来不是什么将才,他不能临阵决策,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如果陛下留下部分兵力坚守魏州,保卫杨刘,亲自率领精锐部队与郸州会合起来,长驱直入汴梁,汴梁城中本来就很空虚,敌人一定会望风而逃。如果伪主投降或者被杀,那么各将领自然也会投降。不然的话,今年秋天五谷不丰收,军粮将要吃完,如果陛下不下定决心,大的功业怎么可以成功?陛下不能再迟疑了。”皇帝说:“你说的这些正合我的想法,大丈夫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我已经决定行动了!”

后梁北面招讨使王彦章率军渡过汉水,准备进攻郓州,唐将李嗣源派李从坷率领骑兵部队前去迎战,在递坊镇打败了梁军的前锋部队,俘虏了三百名将士,斩杀了二百人,王彦章退守中都。此后,捷报上奏到朝城,庄宗大为高兴,对郭崇韬说:“郓州首战告捷,足以增强我们的士气。”

十月初二,后唐庄宗亲率大军从杨刘渡河南下,以李嗣源为先锋。初四早上,遭遇梁军,一交手即将其打垮,晋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到中都,把中都城团团包围起来。由于城中疏于守备,没过多久,梁兵就突围出城,晋军紧追不舍,又将梁军打败。梁将王彦章带着几十名骑兵突围逃跑,晋龙武大将军李绍奇单枪匹马追了上去,他听出了王彦章的声音,说: “这是王铁枪!”拔矛刺去,王彦章中矛负伤,坐骑绊倒,因而被俘获。

王彦章曾经对人说:“李存勖是个斗鸡小儿,没有什么可怕的。”到现在,庄宗李存勖对王彦章说:“你常说我是小儿,今天服不服?”又问王彦章说:“你号称善战将领,为什么不坚守充州?中都没有修筑防御工怎么能保得住?”王彦章回答“天命已去,没有什么好说的。”后唐帝很珍惜王彦章的才能,打算起用他,赐药让他治疗伤口,多次派人去诱降他。王彦章说:“我本是一个平民,承蒙梁国的恩爱,把我提拔成上将,与皇帝交战了十五年。今天力穷兵败,死是预料之中的事,纵使皇帝可怜我让我活着,我有什么面目去见天下的人呢?哪里有早晨还是梁国的将领,晚上就变成唐朝大臣的道理。这些事我是不会干的。”

唐庄宗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中都,开往大梁,王彦章被抬着一同前往。途中,唐庄宗派宦官问王彦章:“我们此行能克大梁吗?”王彦章回答说:“梁主将段凝有精兵六万,虽然他没有作战才能,但也未必肯投降倒戈,所以,要拿下大梁恐怕是有困难的。”唐庄宗知道王彦章对自己已经不会有多大用处,于是就把他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