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回不去的铭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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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集镇工厂(四)

技术员来了,是张峰陪着一道的,果然是县里体育器材厂的退休老师傅,姓袁。袁师傅是不愿出山的,他家里就一个女儿,现在还在国外。老两口拿着退休工资,退休正好享享清福,可架不住张峰的死磨硬泡,还是同意出山了。不过他说只帮他们在投产阶段帮他们把把关,不可能天天来,场子要想发展,主要还是靠自己培养技术力量。

乔勇和张峰连连点头。

叶强对张峰开的价不太适应,觉得工资开得太高。小姑娘一个月大概只能拿到一百块钱的样子,老周当保管员一个月才八十,这张峰给袁师傅开的是五百块钱一个月,同时每天还补贴一包五块钱的香烟。这厂子就这么些家底,这还不如把厂子直接交给老袁算了。

乔勇这回没有遵从大舅哥的意见。幸亏张峰提醒,我们东西做不好,没有人买,我们喝什么西北风啊!别说开他五百块钱一个月,就是八百甚至一千我们都得答应人家,人家是财神!

叶强不完全认同,可是看乔勇那么坚决,也就没有坚持。反正大事你做主!就是亏本也是咱俩一人一半!

理是这个理,但是乔勇听着总觉得有点别扭,但也只能开导他,要不搞得叶强心里不舒坦。于是他就跟他梳理,这加工产品不是在外面做泥水瓦匠,那线吊得不太齐房子倒不掉,再说你自己还说过叶海带领那帮人建房时不能偷工减料的,到了咱们自己就更要注重质量。一句话,没有技术不行!我这五百块钱也不是给他养老,咱们自己得派人跟在后面学点真功夫,咱们做徒弟的教会了,师傅自然也就饿死了,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叶强一听也对,有点道理,就这么办!

袁师傅每天早晨从街上坐车下去,傍晚回家,车费全部报销。中午在食堂吃饭,他是和叶强、乔勇他们一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老头在这个厂子里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

叶梅成天看着这个账本,一笔一笔地记着。她看到账面上的钱越来越少,第一批产品在老袁的指导下虽然在按部就班地生产着,可毕竟还没有换到现钱,心里始终有点担心。

叶梅的担心短期内就消除了,因为有了订单,有了预付款,她的账面上有钱了。

张峰通过朋友给乔集球拍厂介绍了一个大客户,先让他们送一批去看看。

老袁一听客户的单位,笑了,对他俩说:”你们就放宽心吧!这客户我认识,我们交往十几年了。他只要知道是我弄的,绝对没有二话!这样吧!你们这是第一次,我亲自帮你们送!保证没有问题。”

乔勇吃了定心丸,生产的速度也加快了。小姑娘们为了多挣一些钱,天天加班,一个月的事情半个月就做好了。袁师傅手把手教的,质量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做好之后,袁师傅说话算话,陪着叶强一道送的货,货验得极其顺利,钱带回来了。

叶梅第一次拿着整捆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极其紧张地放在现买的保险柜里。保险柜放在乔勇和叶梅的房间里,密码只有叶强、乔勇和叶梅知道。

叶梅看着保险柜总是莫名地紧张,生怕有什么闪失。乔勇就拿他开玩笑:这才多少钱啊!以后啊,这个保险柜是放不下了,到那时候信用社就是咱们家的储蓄罐。

工人都领了工资。小姑娘像欢快的雀儿,叽叽喳喳地一点都不能消停。袁师傅是见过大钱的,看到他们这样,感觉有点好玩。不过他自己也挺高兴,虽然原先在厂里人家师傅前、师傅后地喊着,可那不抵事,钱拿得还是不多的。现在这钱交一些给老伴,自己的口袋也开始有了一些私房钱,没事还可以请那些老哥们喝喝酒、抽抽烟的,省得老伴总是在后面抱怨。

周正天也挺高兴,不过还有点不平衡,自己是保管员,拿的是死工资,还没有人家小姑娘挣的多。可是乔勇让他和老叶比,他一想到叶老头整天在这儿晃悠,一分钱还拿不到,心里就平衡了。

老叶倒是豁达得很,什么钱不钱的,这里面赚的哪一分钱不是我家的?这些人谁不是在我们家打工啊?

产品过了,后面的单子又来了。乔集球拍厂走在光辉灿烂的康庄大道上,与之相适应的是叶强和乔勇迅速地成了乔集乡的红人。

饭店的老板对他们很客气,他们是饭店的财神;政府的干部对他们也很客气,据说是因为他们是在给国家挣税收;工人对他们也很客气,他们是老板,工资得靠老板给,更何况是奖金的分配,完全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也有人不舒服,最突出的是那些老厂子里的工人。集体的场子让他俩给占了,还哗哗地挣钱,他们这些老人什么好处都得不到。那怎么行?

可这是领导们的决定,和乔勇他们没有关系,要怪只能怪那般当官的,******也不知道收到了别人的多少好处,硬生生地把国家的东西给一帮私人弄?

锅里有咱们碗里就得有。那些老工人当中有个头,他们平时都叫他孙师傅。

孙师傅六十来岁,先前是个车床工,现在一分钱挣不到,占着两大件老厂房,一家老小就在这儿过日子。老太婆有时在外面收收破烂,卖卖报纸,两个孙子也住在这儿,图的是上中学方便。估计两个儿子可能会给点钱,要不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下来的。

不管怎么熬,肯定熬得很艰难。否则,孙师傅不会有事没事就在那儿骂娘。越骂越难听,听过的人都觉得好像是在骂自己。

球拍厂才办的时候,孙师傅就在边上做过点评。说这帮小子这是想钱想疯了,纯粹是在用光头往刺窝里钻,不头破血流才怪。我们办国家工厂的时候,那时叫个红啊,那些个领导都是大学生,技术员都会说俄语,水平大得没边啊!几十年下来,不还是黄鼠狼变猫、变死不高吗?

每次说完,他都会沉默一会儿,好像是陷入对往昔辉煌的追忆。

老孙不工作,主要还是年龄的原因。还有一些老工人虽然也在这儿住着,但喝西北风指定是不行的,于是他们利用街道的地域优势,也自主找了一些营生;有的开了一家书店,租一些时新的小说,能招揽一些不太想上学的学生;还有的开了一些加工厂,加工米啊、油的,四村八邻的都来,因为交通很方便;还有的卖一些扁担、箩筐什么的,也还算好卖,因为农村人最缺的就是这个。

乔勇一开始就多了个心眼,他担心的就是这些个新邻居。他很清楚,这个厂子如果办不好的话,会成为他们的笑柄;办得好的话,他和叶强就会成为他们妒忌乃致攻击的对象。在没有一点好感作为基础的情况下,他时刻提醒自己要防范这些人,当然最好能搞好关系,和谐相处。

搞好关系不是一味示弱,一味示弱只能是给别人当孙子,到今天都没有给别人当过儿子的乔勇自然不会给这帮骄傲、自恋也有些颓废的老工人当孙子。

叶强想的很简单,我和乡政府签的合同,我怕他们什么啊!乔勇说合同是重要,咱们也不缺理,可咱们要想在这儿长期干的话,最好是能跟他们处好,这事我有数!

这种预想中的交锋比预想的来得还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