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才得以见那人真容,却是一个瘦小老头,须发雪白,穿一身破破烂烂宽大灰袍,左腰挂着一只硕大葫芦,也不知装什么的。这老头也不知年纪几何,可是脸上却红光满面,真应了那句鹤发童颜。
只见那老头一脚踩着板凳,一脚蹬在地上,就将桌上食客吃剩下的肉食一把把抓起塞进口中。任何人见此,恐怕都要大呼恶心,哪知这怪老头竟然还大笑不已,“好吃!好吃!”
跑堂又是无奈又是惊惧还略带鄙夷看了看怪老头,说道,“怪老子,你每次来都要吓走许多客人。东家说了,你下次来要是不走前门,便免费送你一桌酒菜。”
怪老子吃着东西,含混不清道,“送我酒菜自然是好,可是要我老头走后面却是万万不能。再说,我怪老子是什么来头,送我的偏不要,就要抢来的!”他抓起一把肉,忽的瞪了一眼跑堂,只觉他目光如电,那跑堂骇然,退了三步,不敢再说话。
杨昊天初时还以为是个疯癫乞丐,也没有放在心上,哪知刚才见他登那跑堂的一眼,自己竟然也隐隐生惧!心下骇然,难道这怪老子故意装疯卖傻,其实身负绝艺?他打不定主意,便静观其变。
忽的那怪老子冲腰间解下大葫芦,仰头欲饮,哪知把葫芦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什么也没有。怪老子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半天不到,就喝光了。”说着把大葫芦跺在桌上,对着跑堂喝道,“小东西,给我装满咯!”
跑堂的哪里敢反抗,或者是见怪不怪了,马上便抱着葫芦打酒去了。
他刚才一番发威把其他食客吓得不行,战战兢兢,生怕来捉弄自己。
怪老子游目四瞪,厉喝道,“都给老子滚!奶奶的,看着你们一个个哭丧爹娘样,死人脸,怪老子一点食欲都没有啦……”哪知这老头,忽然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见了,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的便冲了出去。
这老头着实有趣,杨昊天心道,大把年纪了又是哭又是笑,也不怕羞。他摇了摇头,却也不惧,自顾自的。
怪老子哭了半晌,估计是没趣了,便也收了。他把别人喝剩下的酒抱起来便饮,丝毫不顾忌。
“咦?”忽的怪老子回头一瞥,见杨昊天竟然泰然自若,惊异道,“你不怕我?”他说第一字时尚在两丈外,第二字还未出口便已经坐在了杨昊天对面,剩下三字却是当面而出。
好快的速度!杨昊天凛然,知道这怪老子身怀绝技,于是不动声色道,“你是人,我也是人,为什么怕?”
“咦!”这次却又是惊骇,他盯着杨昊天看了半宿,这才道,“原来不是,吓我一跳。”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胸脯。
“我脸上长花了么?”杨昊天被他盯得老不舒服,问道。
“我什么要告诉你!”怪老子瞪了一眼杨昊天,看了看他桌上的酒壶,抱起来便喝。过了半晌见杨昊天不以为意,奇声道,“你不生气么?”
杨昊天笑了笑,“酒本来就是给人喝的,你喝我喝不都一样么?我什么要生气?”
“好!好!”怪老子大笑,不住的拍手,说道,“你这个小家伙不错,我喜欢。敢不敢和我怪老子喝酒?”
“哈哈……”杨昊天大笑数声,傲然道,“有何不敢?”
“妙极!小二,上两坛好酒来!”怪老子高喝道。
跑堂刚刚给他装满了一大葫芦酒,现在听他又要酒,哭丧着脸道,“你每天这么闹,小店就要关门大吉了!”
怪老子瞪了一眼跑堂,怒道,“叫你拿酒你就拿!哪来这许多废话!再说你看这位爷台像是给不起酒钱的么!”
杨昊天也不欲为难他,便道,“只管拿酒来!”说着掏出一小块银子,扔在桌上。
“是!是!”小二拿起银子,跑的飞快,大喊道,“上酒嘞!”不一会儿,就抱了两大坛酒,放在桌上,笑道,“两位慢用。”便退了下去。
杨昊天暗自咂舌,这两坛酒少说也有十多斤,他可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
怪老子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笑道,“怎么,不敢了?”
杨昊天最是受不得人激,大声道,“有何不敢!”
“好!大老爷们,爽快!”怪老子大喜,拖过两只海口大碗,一人倒上满满一碗,“干!”
“干!”杨昊天一饮而尽,只觉从喉咙道肚里都是火辣辣一片。
就这样,两人你一碗,我一碗,直喝到日落西沉,足足喝翻三大坛酒。
怪老子看了看杨昊天说道,“小兄弟,看不出来酒量这么了得!”
杨昊天满脸通红,脑袋却很清醒,微醺道,“怪前辈更厉害,我甘拜下风。”他说的倒是老实话,这怪老子便似从酒缸里泡大的,喝了这么多酒就和没事人一样。
“哎呀!”怪老子看了看天色,惊呼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前辈自便,我还要上首阳山,便不相送了。”杨昊天说道。
怪老子突然怪异地瞧了瞧杨昊天说道,“你上首阳山干什么?”
我寻找家族霸枪这事何等隐秘,岂能和旁人讲?可是要他撒谎却也不行,于是便含混道,“先祖在首阳山遗失一件重要东西,我必须把它找到。”
突然怪老子问道,“你姓杨是也不是?”
杨昊天大骇,难道是彭家派来的人!他噌的窜起,手抓霸枪,厉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有什么毒辣招式尽管使出来,何必装疯卖傻,调笑于我!”他剑眉斜飞,满脸怒容,金色灵力磅礴而出,一言不对,“白虎监兵”式就要使出!
哪知怪老子面露迷茫,盯着杨昊天,过了半晌才道,“像!太像了!”
杨昊天心中一动,忽的记起这话老巫祝曾经也说过。难道他认识爷爷?待我看看再说。于是说道,“在下杨昊天,不知怪前辈如何认识我?”
怪老子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说道,“这便对了。这里不是说话之地,随我来吧。”
跟上去看看。杨昊天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便也不惧,跟了上去。两人刚一出小镇,忽的便见怪老子身形一展,化作一溜青烟,那速度好不骇人!
杨昊天不愿示弱,全力施展遁速,也只能堪堪跟上。两人在山间飞奔了一刻钟,杨昊天忽然心中大骇!我和他的距离一直都没有变过,每次他的身影要消失之时,总能在下一个转角看见他!这岂不是说,他是故意放慢速度!这下杨昊天知道怪老子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不敢有丝毫的不恭敬之色。
人自信是好的,可是没头没脑的自傲,那便是找死了。
只见两人在山巅树梢飞纵,一跃便是飘出数丈,闭眼前还在眼前,再睁眼时已到天边!这般快的速度,还好山中无人,不然恐怕要吓死几个胆小之徒了。
半个时辰后,怪老子落在一处山丘上,背对着杨昊天。杨昊天见势也落在丈许外,两人一言不发,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过了半天,忽的怪老子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杨昊天,厉声道,“杨斩是你什么人!”
难道是爷爷的仇人?电光火石间杨昊天想到,不过就算是仇人他也不可能不认祖宗先人,朗声道,“正是我爷爷!”
“你不怕我杀了你!”怪老子道。
杨昊天傲然道,“以前辈的修为要杀了我自然轻而易举,可我杨氏男儿皆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要让我屈服却是想也不用想!”
怪老子似乎是气极而笑,喝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铁骨铮铮!”
忽然就觉天地间空气为之一震,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扑面而来!杨昊天心知光是这威压便不是自己能抵挡的。可是正如他所说,杨氏可有懦弱汉!他运起全身灵力,护住重要脏器和心脉,伫立山头,一动不动。
威压便似那狂风骇浪,一浪接着一浪,永无休止的轰击过来!杨昊天便是那岸边的礁石,任你风高浪急,我自岿然不动!
“好小子!”怪老子说道。
斗然间便觉威压又涨了一分,杨昊天呼吸为之一滞,马上施展“白虎监兵”式,借神兽之力抵挡。
“咦?”怪老子微微诧异,威压又涨了一分。
杨昊天又施展了“朱雀陵光”式,两大神兽一右一前,护住杨昊天。
“哦!”怪老子大为惊诧,心想,四象霸枪诀怎么可能同时施展!他急忙又加大了一分威压,想要探杨昊天的底。
此时杨昊天已是大汗漓淋,衣服已经湿透,感觉到压力又增,便使出,“玄武执明”式。三大神兽各自按部就班,不但抵住怪老子的威压,更是隐隐有反击之意!
“奶奶的,好邪门!”他从没有见过有人能将四象霸枪诀施展得如此霸绝人寰,不由得心生好胜之心,骂道,“老子不信治不了你个小东西!”
只见怪老子双臂一展,威压汹涌而来!只听烈风呼啸,飞沙走石,断树折木,以两人为中心,天地色变!
杨昊天全身骨骼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乃是极力抗争压力所致!但见他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显然已经到了极限!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瘫软下去,可就是凭着一股于人斗,于天斗的不屈不服毅力,他竟然硬生生挺了过来!
“臭小子,你服是不服?”怪老子也看出杨昊天窘境,问道。
“不服!我不服!”他忽的深吸一口气,突然怒吼一声!那吼声包含着一股天生霸气,传出数里,如轰然雷鸣,不绝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