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让我不得不说的女孩,也是一个让我不得不说的故事。
她的网名叫“品普洱的猫”,头像是戴着一朵花的小白猫,显得可爱、安静、秀气。
她加我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的一点左右。那时候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她是男是女,因为她的头像在众多花里胡哨的网友里面,实在是太平淡了。她来到我的好友栏里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甚至都忘了还加了这个网友。毕竟网上加个好友比喝一杯纯净水要方便得多。
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一个下午。这一个下午的时间里,我同时和七八个QQ好友热烈地聊天。我甚至为自己的记忆力感到吃惊,七八个人分别说着七八种不同的话题,在长达几小时的时间里,我竟能始终丝毫不乱,各聊各的,不仅内容准确连贯,就连打字的速度也使她们没有感到我同时和七八个人开聊着。
直到快六点的时候,她说话了。
——还不去吃饭吗?
我看到她的头像在闪动,打开猛看到她说这样的一句话,竟然有些懵懂,因为只有我的妈妈才会管教我的。我连续键入好多字都被我删掉了,我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她。
——看你一直在网上,也不理我,是不是有很多朋友啊?
仿佛被她看穿了似的,我不得不回答了。
——是的,有很多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呀。
——那可不敢高攀,你哪有空理我啊?
又是一个有些酸酸味道的女孩。我不禁笑了起来。
——都是网上的朋友,她们是真的女人还是男人假装的,我都没有搞清呢,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呀!
——那你是男是女呢?
——呵呵,我当然是男的啦。
——是吗?你怎么才能证明你是男的呢?
——我是公理,无须证明,不证自明!
她打过来一个掩口偷笑的图案。我回她一个高傲面孔的图案。这时,她又打过来一行字:
——你是电脑高手吧?
我?是高手吗?我登时又开始犯迷糊,也许我算是吧,可我才学了不过三天啊,只不过是自己有些灵性,学得很快而已。在三天前我甚至对电脑的键盘都还不熟悉呢。但是,这三天来我甚至觉得自己都用电脑有许多年似的,十分熟悉,十分亲切。于是,在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撒了一个谎。
——是啊,不谦虚地说,我应该算是。
她马上打过来一行字:我的电脑为什么打不开网页,怎么回事呢?
我心里暗暗叫苦,我对电脑的熟悉程度还不足以支撑到可以搞清楚怎样打开网页的程度。我一时脑袋发大,手指也不听指挥了。
过了好一会,她又开始问我了:你还在吗?
我只得说:在。
她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呀?是不是还要有偿收费呢?嘻嘻…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那个电信公司数据局的经理朋友。我马上抓起电话给他打过去。他正在酒店包厢里喝酒行令,电话背景一片喧嚣之声。他在电话里不耐烦地说应该怎样打开电脑浏览器,一大堆术语把我搞得晕头涨脑,我拼命地在稿纸上记下他说的关键词,尤其是那些我最怕的英语单词。大约说了十分钟,我终于搞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心里一阵狂喜,在那一刻我甚至都有些飘飘然,觉得计算机不过如此嘛,只要认真努力,没有搞不懂的地方。
我把数据局朋友告诉我的话以十分条理的方式分别给她发过去。并告诉她如何按步骤做。过了一会,她忽然说:OK!好了,打开了!
然后,她又打过来一个崇拜的图案,说:我真的很佩服你呀!谢谢啦!
——别客气,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我努力做着很有风度的样子,仿佛刚才我在电话中求救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这时,她忽然又发过来一行字:可以和你电话直接聊吗?我想向你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呢!
我想也没想就把电话号码发了过去。十秒钟都不到,我的电话响了,我接起来的时候才想起应该是她打过来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不是有点唐突啊?”她的声音真是甜美极了。
“你好你好,”我被甜美的声音都搞得有些慌乱了,“怎么会呢?接到你电话真是我这个国庆节里最大的收获啊,很高兴的啊。”
那边传来很有分寸的笑声:“你很会说话啊。”
“我是发自肺腑的,希望你能充分体会。”
电话里又传来一阵笑声:“我知道你是个电脑高手,我有许多电脑方面的问题还想请教你呢。”
我有些后悔刚才的夸口,连忙掩饰着:“我也是自己琢磨的,其实也不懂什么。”
“我知道,真正的高手都是你这样的,那些黑客都是没有上过什么专业计算机学校的奇才,厉害着呢!”
“呵呵,是啊是啊。”我也只有瞎应付了。
“天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吃饭去吗?如果你不嫌弃我,我请客,好吗?”
我当然想去了,我已经这样拒绝了无数个吃饭的邀请,因为我能去吃饭吗,我能走出这个小小的牢笼吗?虽然以前都是女的让我请她们,我拒绝她们不是我吝啬,是我身陷囹圄哪儿也去不了啊!今天这个品普洱的猫是第一个要请我的女孩子,我心里除了激动,剩下的就是无奈了。
“你还不给我面子吗?”她在电话里有些调侃的语气,“看来我有些理发挑子一头热了。”
“不是不是,唉!”我不得不说老实话,“我在网上已经三天了,办公楼大门把我反锁在里面了,我想去哪儿也走不出去啊。”
“是吗?”她发出很欢快的笑声,“那嫂子没有找人想办法给你开门吗?”
“嫂子?嫂子是谁呀?”
“你还装!你老婆呗。”
“呵呵,我没有老婆,我是单身。”
那边有一个很短暂的沉默,然后传来了她的声音:“那你这几天怎么吃的饭呀?”
“方便面瞎凑合了。”
她的语气马上变得很坚决:“那不行,你那样还不把身体搞坏了!你在哪儿,我想办法。”
我告诉了她我的地址。不告诉不行,因为她就象个我家里多年的妈妈,没有丝毫商量,她已经决定的就不能更改。
放下电话,我心里忽忽悠悠有些找不着北,不知是幸还是祸。
抬头一看电脑屏幕上那七八个头像不是愤怒就是哭泣,已经全走光了,每个图案都变成了黑色。
我把这些走光的头像一一关掉,然后我发觉,居然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了。那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天已经黑透了。屋里一团漆黑,只有电脑荧屏在幽幽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