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如流水般地出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感到出得身体就象一只披萨饼,在烤炉慢慢地蒸腾着,所有的水分都往外挤,然后就觉得身体渐渐变得干燥。大量的汗水带出了大量的盐碱,水分蒸发了,盐碱留了下来,在身体外面糊了一个壳,象一件太空服。一弯胳臂或一曲膝盖,就好象会掉下一片一片鱼鳞似的盐巴巴。
毛毯已经湿透了,从毛毯里不断窜出的焦汗味,使我的鼻子饱受折磨。我对自己身上能散发出这样的味道感到奇怪,这是一个人身上应该有的味道吗?我甚至都不能正常地呼吸,那种气味噎得我几乎窒息。
但是她却似乎对我汗水蒸腾留下的气味不象我那么厌恶。在她掀开毛毯一角给我擦汗时,第一次也把她噎了回去。她紧闭着嘴巴,拧着鼻子,轻轻咕哝一句:“呀,什么味啊?”
但她还是继续着她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因难闻的气味而停止。以后更是丝毫不为难闻的气味所动。
我深深地被她感动了。
在停车场看门人的小屋窗口,从那一扇没有玻璃的缺口里,往外涌出的浓浓的气味,大约就和我现在身上的味道相距不远。
终于没有可以继续往外流的汗水了。那一卷象水塘里的草帘子似的湿毛毯,糊在我的身上,让我的身体就象被湿面皮裹着一样的难受。我慢慢掀开一角,就感到一股清凉的风,丝丝地往我腿上吹。那种爽利的感觉让我一刻也不能再呆在毛毯里。
我想起身下床。可忽然想到身上一丝不挂,这该如何起来呀?
“嗨,那个谁,能不能给我找件衣服,我想起来了。”
她正在外间忙着什么,听见我的叫声就急忙走了进来。
“你怎么起来了?多躺一会嘛。”
“我已经不出汗了。身上也感到很轻松,毛毯湿得象一片毛巾,我受不了。”
她用手背掠了掠鬓角的发梢,脸色是红扑扑的。她的脸上隐着一层笑意,问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已经把她叫什么名字忘了个精光,所以只有尴尬地左顾右盼,说:“衣服呢……”
她不依不饶地:“哪个谁呀?”
我没有办法,只好对着她傻笑。她说:“笑什么呀?”
我一边悄悄地轻扇着毛毯,让我的腿多少能享受到一点清凉,一边呵呵笑着,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我病了几天了,病得一事不知,都……忘了。”
“都把什么忘了?是不是也不知道我叫什么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说着, 她脸上的笑容却极其甜蜜。
我还是重复着那句话:“给我找件衣服吧。在这里太难受了。”
她走到床前,一把将毛毯掀到床边,也把我整个一个裸体男人毫无遮拦地晾在床中央。
“哎,哎,”我忽然不知所措,“那个,衣服还没拿来呢……”
她一脸地不屑,撇着小嘴巴:“哼!接屎接尿那会儿怎么不知要衣服的?既然要起,就起吧,直接去卫生间把这身臭味冲干净!”
我狼狈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夹在两腿之间,踩着小碎步子往卫生间里跑。那样子我觉得就跟一个女人脱光了在陌生男人面前一样尴尬窘迫。
进了卫生间,我赶快调试热水。一边还庆幸下床走得快,但也还是隐隐地感到忧虑,洗完我还是没有衣服啊。想起这些天来的奇遇,让我感到难以想通。要么是完全封闭到一个任何人都进不去的空间里,和谁也接触不到;要么就是这样赤条条地袒露在另一个人面前,连一跟丝线都没有,完全裸露。
水调得冷热刚好,站在水柱下面,任由干净清爽的水在自己身上的冲过,都能感到那些盐巴巴在往下掉,仿佛掉在地上都能发出咔咔的响声。
呃,好舒服啊!觉得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这样舒服过了。一场大感冒之后,人就象蛇蜕了皮似的轻松。在那一刻觉得最明显的,就是身上开始有劲了,肌肉开始跃动了,头脑也似乎感到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我用手搓了搓大臂,基本没有什么泥垢。我就打算关了水龙头,擦干水渍向她要衣服了。可是,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卫生间的门轻轻一声响,我急忙回头看去,大吃一惊!
只见她几乎****着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