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拐子爷推开屋门叫我过去,说是有事。
我和他到了东屋,两人坐在炕头,中间摆个方桌,拐子爷轻声和我说:“刚子,这次你们去,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你无论如何要放在心上。”
我使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就先和你说,你们明早就走,大概中午能到痒揦子山,那时日头正足,不见得会碰上痒揦子精,万一遇上了也许那只海东青可以帮上忙,所以把它带上,必要的时候放出去,那是神鸟,我相信能制住那个虫子,如果过去了,再翻山走一天就可以到镇护山了,那将军墓并没有明显的标志,也没人知道具体位置,所以只能看你们的造化,若是老天有眼会让你们找到的。
小于虽然胆子大,但是心粗,是个急性子,而你顾虑有些多,这次的事当然是谨慎的好,所以一路上你要多照顾小于,我这个孤老头子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好在有那么根绳子和一把匕首,适当的时候才能用,绝对不能之过急。”
我也冒出个疑问:“爷,您说这世上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吗,说实话俺是不太相信。”
拐子爷说到:“世事难料,眼见为实,谁知道呢。我这个大烟袋杆你也拿着吧,这一走可能就五六天,拿着它是个念想。”
我心中有些犯嘀咕问拐子爷:“这烟袋杆您平时都不让我碰,今天咋让我拿着呢,而且还总觉得您这烟袋杆有些不一样,全身都是乌黑的金属做的不说,上面还阴刻着这么多小字,好像一个古董一样,您天天拿着,俺也没看您用它抽几回烟,像是攥着个宝贝一样。”
拐子爷说道:“其实也没啥,只是朋友送的,而且带在身边这么多年了,也是有感情的,我毕竟年岁大了,咋能老抽烟呢,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惦念我的时候就看看。”
我接过那烟杆,感觉沉甸甸的,顺手装进了明天随行的背包里。
此刻我心中又想起了心中的几个疑问,觉得这时候问也许合适,于是和拐子爷说:“爷,您看我们明天一早就走,还不知道结果咋样呢,所以还想走之前问您几个事,希望您能告诉我。”
“嗯,你问吧。”拐子爷深深叹了口气,相信他已经猜到我要问什么了。
“我很想知道我父母的事,我总觉得您一定知道什么,我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您知道的告诉我可以吗?”此时我是抱着一种极为期待的心情。
“刚子啊,我只能说他们都已经不在了,你不是我捡来的,而是你父母托付于我的,至于他们最后去了哪里,又为什么离开你,刚子啊,为人父母,他们有不得意的苦衷,你不要抱怨他们,我也曾发誓不和你说这些。所以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哪怕是恨我也好,你记住,如果上天有眼,你也许会再见到他们,只是人生无常,你不能强求。”
拐子爷语气中透出太多的无奈,我也知道眼下他才是我该珍惜的亲人,也就不再问那么多了,毕竟已经是陈年往事了。
可是心中还有疑问:“爷,您和刘大脑袋是啥关系,咋我一提您的大号他就那么顺溜了呢,再者说您咋知道那么多呢,啥都认识,您提过的正清道人,都和您是师兄弟,您当年也很厉害吧.拐子爷点了点头:“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说说吧,你可别吓出声就行,我就先和你说说这刘大脑袋的事,既然你们拿了这两个物件,那么你们一定下到菜窖,也就是那个墓室了,也一定看到那个鬼魂了。
“是啊,他说那是她的一位亲人,至于是谁一直没有说,当时那环境,我还哪有心情去问啊,吓都快吓死了!”我打岔道。
“嗯,头一次经历这事的人,换做是谁也会吓得够呛,那鬼魂不是别人,正是刘大脑袋相好的姑娘,那墓主人其实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
当时我一听心中一惊,说道:“怎么会是这样,他说那是空墓啊,现在细想想,那个鬼魂还真的是一副古代人打扮,难道那天真的是闹鬼啊!”我是不由自主,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有些事我说了也无妨,你只要守口如瓶就是了,那天他遇上的行脚僧人就是我,也是他命里造化,晚遇上我一时半刻他也就一命呜呼了。刘大脑袋父辈是闯关东过来的,当时他父亲饿死在途中,只有他和他的母亲来到了这边,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他的母亲也撒手人寰了。刘大脑袋那时才十几岁,也没什么本事,大字不识几个,只是人倒是憨厚,穷得急眼时杠帮抬棺材的活也干过,后来他们那一片盖了不少房,只是他那点糊口钱根本不够买个房子的,只有他现在住的这个院一直没人买,不用说也知道这宅子有古怪,可是当时他穷的连条没补丁的裤子都没穿过,正巧有人肯出极低的价兜售那院子出去,他总觉得当时年轻气盛压邪,于是掏了家底,乐得愿意买了下来,此后三年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三年后的一天,家里不知何时来了个姑娘,说是路过这地方讨口饭吃,刘大脑袋看着姑娘虽然一副逃荒的样子,满身尘土,却也是要身条有身条,要长相有长相,骨架子又大,是个生儿子的命,一眼就相中了,当即殷勤招待,对姑娘嘘寒问暖,那姑娘也说自己是闯关东过来的,一路上要饭到这里,家人在途中全饿死了,只剩她一个在这边要一天饭对活一天,刘大脑袋看她可怜就把她留下了,那姑娘屋里屋外倒也都是好把式,这更让刘大脑袋欢喜不已,本想与那姑娘同住,奈何这姑娘死活不同意,说是还没圆房住在一起不成体统,就这样一东一西两屋住着,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多了。直到一晚上刘大脑袋喝了点酒,回来已经是三更半夜了,人说酒能乱性,这话一点不假,这刘大脑袋喝的东倒西歪,,进院时却没忘蹑手蹑脚,想着平时对这姑娘不错,就算是霸王硬上弓也没啥,反正过门是早晚的事,心里是这么想,可是这怪事也就在那晚发生了,话说这刘大脑袋借着酒劲蹑手蹑脚的爬到西屋窗户沿底下,慢慢的探起身子往屋里看,那时农村都是穷的底朝上,窗户帘子的布比褥子料用的都多,是能省就省,也就没挂窗帘刘大脑袋借着毛月亮光依稀可以看到屋里那姑娘在睡觉,心里直抓痒痒,恨不得从窗户跳进去,就在他犹豫着的时候,看见那姑娘浑身轻微晃了晃,抬起了双手在腹胸之间划了一下,旋即没了动静,他还以为是这姑娘没有睡踏实,没敢动弹,只是在外偷看,这一看不要紧,当下的一幕把刘大脑袋惊出了一身冷汗,酒劲也全没了,只见那姑娘腹中慢慢伸出一双手,向两边撑开,紧接着慢慢坐起来一个人,长舒了一口气,从这姑娘身体里蠕动着爬出来,俨然就是一个无皮女鬼,浑身血淋淋的,只见那女鬼坐起身,慢慢拿起这姑娘的皮囊,手里拿着姑娘家梳妆用具,精心梳理着这皮囊的头发,上着妆,那无皮那鬼还不时的满意笑笑,深更半夜的,看见无皮女鬼梳头上妆,那刘大脑袋下的汗毛都诈起来了,吓得浑身瘫软一坐在地上,正巧碰到了旁边的锄头,他也知道肯定是惊动了这女鬼,也顾不上许多拔腿就跑,那女鬼知道是泄了老底,在后面也是穷追不舍,此时夜深人静,刘大脑袋只得往大道上跑,眼看就追上了也巧遇上了我。后来他所说的也就算一半实话了,其实这女鬼当时被人剥了皮,埋在了刘大脑袋家地下,也算是个冤死鬼,不能投胎做人,于是便借了别人的身子化作人形,依旧过着小家农妇的生活,却不巧被刘大脑袋撞破了,当即我收了这女鬼的阳元,装在了麒麟匣内,让她不得脱身,刘大脑袋烧香拜的正是这女鬼,这女鬼的棺椁当时我们就在墓室焚烧了,魂魄装在匣内,何况室内还有这捆尸绳和匕首一阴一阳之物,墓门口又有照妖镜镇住,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作祟了,自此这刘大脑袋也算捡回了一条命,可惜家里穷得叮当响,这辈子还是打了光棍,好在后来学了个打铁手艺,养活自己算是没问题了。”
“哦,没想到刘大脑袋还有这么一段经历,难怪下地窖的时候他脸色那么难看,像死灰一样,要不是您对他有救命之恩,我估摸着死活他也不肯下去。”我说道。
“其实按刘大脑袋的说法,那女鬼和他在一起一年多也是相安无事,也就是说这女鬼本无害他之心,而且还把家里家外料理的井井有条,也算得上贤惠,估计是那天刘大脑袋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女鬼知道此事是肯定遮掩不住了,于是有了害他之心。不过这刘大脑袋也算感念她一点恩情,烧香礼拜也是对她有恻隐之心,只是终归人鬼殊途,不会有好结果,况且这刘大脑袋每当想起那夜之事总是心有余悸,所以我便嘱咐他打了三枚桃印懋,逢清明十五带着下去烧香,定能保他相安无事。”拐子爷说。
“哦,到没看出来,那刘大脑袋五大三粗的样,倒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主。”我说道。
拐子爷顿了顿:“嗯,这老小子人倒是挺憨厚的,不过那次我怕这女鬼危害一方,所以还是出手了,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破誓救人,不过自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这刘大脑袋,就在这落了脚,这件事,还有我师弟的事,你要守口如瓶,至于我的事,刚子,我有机会会和你说,很晚了,去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啥人您还不清楚啊,那我就去睡觉了啊,明天早走,我们一定要救回梅子。”说罢攥了攥拳。
梅子的事先不消讲,我总觉得拐子爷今天有些怪怪的,他肯定隐瞒了很多事,身为后生晚辈,我只希望他过的舒心就好,也不能强问,况且明天的事才是眼下最大的事,想到这里,心里舒心很多,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刚泛起鱼肚白我们就醒了,大伟平时看着有些懒散,这次倒是头一个起来,梅子妈给我们拿了几十张煎饼,不少袍子肉干,一路上的伙食算是基本有保障了,我们带好了也许用得上的工具,包括简单的医药用品,几把防水手电,十来根蜡烛,军用水壶。还有在刘大脑袋那里取来的捆尸绳和匕首,大伟爱鸟,所以那海东青就有他照顾了,只是他看到那满身杂毛,总还是不情愿拿。安全起见,拐子爷拿来两把土猎枪让我们带上,这猎枪是跟随他多年的东西,一直埋在后院,昨夜拐子爷挖了出来调试了下,没什么问题,遇上一些野兽之类的也可以防身,不过到九十年代那会儿,连野猪都是很少见了,只是多些家伙,心里多衬着底。
此时天气还早,没有行人,我和大伟整装已毕,正准备走,拐子爷叫住我:“刚子,我给你的烟袋杆就贴身放着吧.”说罢似乎有所深意的望了我一眼,我知道拐子爷自有他的道理,又不便明说,我只是照做就是了,和拐子爷,梅子父母告了别,我和大伟就顺着土道奔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