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那些青梅竹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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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那些青梅竹马的事 (18)

机会终于来了。那天我漫不经心地走到邻家女儿的门口,发现她没在屋里,门开着,那漂亮的布娃娃就放在那发亮的黄竹椅子上,闭着那双长睫毛的眼睛。

我心慌气短,冷静地望了一下左右,而后就飞快地把布娃娃抓在手里,然后就一溜烟跑了,我去的所在还是河沙坝,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风声呼呼的在我耳边响起,远处有狗在叫,有人在说话。

我慌得不得了,却又开心得不得了,因为我即将实现我伟大的复仇计划了,这感觉真正是太有味了,就好象吃麻辣豆腐干,明明知道,那东西吃了肚子会痛,可嘴巴就是要流口水,巴不得一筷子拈了进,然后吱吱油花四溅地吃,辣得眼泪花水都流出来,嘴巴吃得红彤彤如同猴子的屁股,其实无非就是吃一个怕,一个辣,如果不怕也不辣,那东西还有谁会去吃球它?

在河沙坝里,我早早准备好了一个地势来实现计划,那地方很是隐秘,说是隐秘,其实不过就是芦苇丛中间砍出一个小小的圆地,不过,那样就没多少人发现了,[其实也没有人从那里路过]那里放有一个小小的木马和一张生锈的锯弓。当然,锯弓上已经安装了簇新的钢锯片,在阳光下,它躺在木马边散发出蓝蓝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幽冷光芒,在强烈的草腥味和蔌蔌的风声中,这里的气场可怕地氤氲着,而蓝天白云,在此刻也显得表情叵测诡秘起来,就好象成了我的帮凶。

我的心跳得一如脱兔,它砰砰地想冲出我薄薄胸腔的柔弱桎梏,一心一意地想逃跑出来,我的嘴巴干得好象在大沙漠行走的旅人,连口水也是粘稠的,有着强烈的苦味儿。

有着柔软身体的布娃娃在我手里抓着,好象一个满月的婴孩,它金黄色的头发安静地下垂,细细密密如雨丝一样触及我的手背,那种腻滑让我的心有丝丝的感动,甚至有一点点不忍。

不过,这不忍很快就被我强悍的信念溶解了,比起我所受的羞辱,这不忍实在是妇人之仁了。所以我毫不仁慈地抓住它的身体,我记得自己好象是抓住它的腰,那布娃娃奇怪的柔软,它像个真人似的垂下头,在蔌蔌的风中,它的脚有节奏地摆动,好象一个被麻醉之后的小妇人,一时间,我想起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绝妙的话来,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仰天大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我用男女声调换着唱,唱得有滋有味,走进那幔帐一般的芦苇丛。

我的脚已经好久没洗了,所以解放鞋里滑腻腻的,踩起来好象在滑冰,头发也是好久没洗,对着风,我闻到自己淡淡的头油臭,从小我就是这样的邋遢,我已经非常喜欢这样的自由自在,这大概又是邻家女儿不喜欢我的原因之一,不过现在她喜不喜欢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面对的好戏,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嘿嘿地笑了。

我把布娃娃的头安放在木马上,说是木马,其实有点勉强,那不过是我临时用木条钉的一个奇怪的东东,主要是用来固定布娃娃的头颅的,如果按住布娃娃在地上就锯,那样锯出来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这还是其中原因之一,还有就是,地上有太多的泥巴,如果弄脏了它的衣服,这就是不喜欢的事情了,对于这,我有着莫名其妙的洁癖。

看过福尔摩斯,觉得那样就会很容易暴露出作案现场来的,真正的高手,应该是不露痕迹的,天衣无缝的,这样的话,也算得上是艺术,也会让人有成就感。

我把布娃娃的头颅按在木马上,情不自禁地想起巴黎圣母院里描写的断头台来,眼下这情形是多么的酷似啊,我就是侩子手,她就是爱西梅拉尔达,没有加西莫多来拯救她,所以她非常安静地闭上自己长睫毛的大眼,安然就死,就好象引颈就戳的谭嗣同,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这样的面对死亡,她不是哲人,那就是智者,因为真正的哲人和智者是不畏死的,只有***才会屁滚尿流,据说,谭嗣同死时曾高吼,万岁啊,大清啊,我们苦难的大中国啊!

我想,眼前的布娃娃如果有人一般的灵气儿,让她会说话,让她会喊,她会喊些什么呢?大约她只会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大哥,你不要杀我,她断然不会像谭嗣同那么的引颈受死的,因为她死得和谭嗣同不一样,人家是死得其所,你布娃娃就死得毫无意义了,你的使命只是完成死亡,然后猛猛地吓上邻家女儿一回。

想到这里,我摸了摸布娃娃娇嫩的脸庞,那脸很冰凉,好象泪水一样冰,好象雨水一样冰,它双眸紧闭,睫毛浓密,让我的杀意好象夏天的野火一样烧开,恣意汹涌蔓延,噼里啪啦,爆然有声,我摸着它柔软的颈项,掠开它的金黄长发,想起邻家女儿的笑容,心里有淡淡的疼风一般飘过。

我用锯一点点地把它的头锯开,它的头奇怪的颤抖,非常难看,只是眼睛仍然闭得紧紧的,一点也不睁开,白色的塑料粉末一丝丝地随着我的锯片飞泻,慢慢的露出它的质地来,我看见它的胸腔除了薄薄的外壳是塑料的以外,原来里面装的尽是白色的绵花,这发现让我非常沮丧,觉得它里面没有锯木面,这实在是件让人不开心的事情。

我把布娃娃的头小心翼翼地安在它的胸腔上,想象着自己把它放回原来的竹椅子上的情形,那肯定要和原来的姿态一样,看起来没有变化,但只要邻家女儿把它一拿到手里,马上就会看见一个可怕的画面,那就她可爱的布娃娃的头突然滴溜溜地滚下来,我想那场面肯定好玩得要死的,哈哈哈哈,我想肯定她会吓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三魂少了二魂七魄少了六魄的,她肯定会吓得大哭的,肯定会为她的布娃娃心痛得要死去的,她肯定会哭得嘶声嚎气泪流八壁肝肠寸断五内具焚如丧考妣的。

想到这里,我微笑着举起布娃娃的头颅望,那双眼睛突然睁开,好象活人一般望着我,我吓得惨叫一声,连忙扔了那头颅,其实我早该想到这布娃娃有这样的功能的,可是我当时竟然懵了,竟然被它狠狠吓了一次,这实在大大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计划竟然没有成功,我非常沮丧,因为邻家女儿那几天都在屋里找她的布娃娃,而且小唐还和她一起找,找得我没有机会把它放回去,最后我只好把它扔进河沙坝的河沟里,头颅和身体分裂的布娃娃泛水东流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天边,望着它的尸体,我觉得有点遗憾,因为我动了那么多的心计,最后计划竟然付之东流,这是不会让人愉快的。

小唐也问过我布娃娃的事情,我装做不知道,他恶狠狠地说,如果他查出是谁偷了小雨点的布娃娃,他一定会揍他个半死。

我说,我觉得阿四很有可能,因为你那天拿娃娃给小雨点的时候她很不高兴。我说这句话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不仅要对邻家女儿下手,而且我还想将阿四一网打尽,当然了,我的计划也许还会出现别的变化,这须得在后面说。

小唐听了我这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又对邻家女儿说了我的想法,邻家女儿也觉得有道理,或许是阿四偷的也不一定,因为阿四的确好像一个偷儿,于是她就去找阿四要布娃娃去了,当然,小唐也有和她一路,两个人气呼呼地踏上朝阳南巷的小路,深入到尿骚味和阴暗中去,望着他们,我情不自禁地微笑,看起来好戏第二幕要上映了。

后来听说,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邻家女儿把阿四叫了出来,阿四不情不愿地出来,就在那条臭烘烘的,光线黯淡的巷子里,邻家女儿就问她布娃娃的下落,阿四奇怪地说,我榔个晓得你的布娃娃在哪里?你怕是吃错药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