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纪晓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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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机智风趣赢得君心(3)

在场的大臣们听了,立刻叫好。上下两联,对仗工整自然,浑然天成,读来更是抑扬顿挫,铿锵有致,确实高人一筹。

乾隆虽点头赞成,但没有开口说话,炯炯有神的双目,在纪晓岚身上看来看去,似乎在揣度什么。大臣们不知圣上何意,住口等待皇上说话。纪晓岚见乾隆神态非同以往,心中不免一阵紧张和不安。

皇上声音平和,语气关切地说:

“纪爱卿,你面有犹疑之色,必有心事在怀。朕来替你猜猜,你看如何?”

“陛下请猜。”纪晓岚看乾隆帝看出自己心中这几天有心事,心中忐忑不安。

“朕出‘塞外’一言,你对‘京中’一语,依朕看来,你定是——‘口十心思,思父、思母、思妻子。’”

“啊?”纪晓岚大吃一惊。皇上看透了自己的心事。但听语气,又没有责怪之意。噢,明白了:皇上又给他出了一个上联,等他来对呢。对上这个联,对纪晓岚来说,是很容易做到的,但他为使乾隆高兴,立刻跪在了地上,低头奏道:

“圣上明鉴,臣确有心事。连夜来辗转反侧,未曾安眠。如蒙陛下恩准,微臣早日还京省亲,纪昀恭谢圣上隆恩。为臣是——‘寸身言谢,谢天,谢地,谢君王!’恭祝吾皇万岁,万万岁!”

几句话说得恰如其分,又巧妙地回答了下联一举两得,乾隆听得满心欢喜,当即说道:

“离家日久,思念家中妻儿,本是人之常情。朕准你提前回京,回家省亲去吧!”

就这样,纪晓岚凭着自己的智慧,赢得了皇帝的恩准,提前月余,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纪晓岚一回到北京,那些文友们便闻讯赶来,围着他问这问那恨不得让纪晓岚一口气说完。晓岚拨弄簧舌,把四面云山、梨花伴月、北枕双峰等行宫景物,描绘得淋漓尽致,镜湖泛舟、澄湖赏月、梨树峪观花,诸多经历如临其境,更讲得让人向往不已。

钱大昕听完讲述,漫不经心,只是兴味索然地叹了一口气,面目间流露忧郁的神色。纪晓岚问道:“何事使你唉声叹气?”

“说来话长……”钱大昕打开话匣子,一股脑倒出了他所有的心事。

原来,自从去年刘墉受父亲牵连,身陷囹圄,文社的活动便由纪晓岚主持。自从纪晓岚去了热河之后,这文社便群龙无首。失去了往日的生趣,渐渐地,参加聚会的人也少了下来。钱大昕、卢文弨等人尽力维持,但仍无济于事,昔日一个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如今却变得颓唐沮丧,有人热衷于寻仙访道,有人迷恋于妓馆酒楼,有的奔波于投机钻营,有的则肆意狂欢、醉生梦死。看到此种境况,钱、卢等人感慨万千毫无举措。

钱大昕一本正经地讲述起来:

有几位朋友,这期间闹出许多荒唐之事,一时传遍京城。那位张某闲来没事常出入于戏馆。一天夜里,他从戏馆出来,在街上遇见一位少妇。皓月当空,在皎洁的月光下,那少妇显得更是妍丽姣美。张某见她在路口徘徊,好像在等什么人。张某走到她近旁想探个究竟,张某站在那少妇身边时,立刻感到此女子衣香撩人,髻影拨心,楚楚可爱,他以为她是走散了伴侣的游女,便上前挑逗。少妇只是笑而不答。又问她姓氏住处,她还是笑而不语。张某这时便怀疑和情郎密约幽会,意中人迟迟不到。

张某心怀不轨,于是约那少妇到家中小憩。少妇假装辞谢不肯同行,张某便上前拉住少妇的胳膊,强拉硬扯地把她拉到了自己家中。并且吩咐仆人摆下酒宴,让妹妹同那少妇共饮。

开始少妇十分腼腆,几杯过后,少妇红光满面,媚态横生,与张妹互相调谑,虽然只是萍水相逢,竟然和相交已久的熟人一样,张某和妹妹交替劝酬,少妇渐渐地露出醉意。

张某高兴得有些发狂了,他把她留在家中。奈于妻子之面,当夜不敢同宿一室,只好由妹妹陪伴。

次日天亮,张某便早早起身,到妹妹房中探望少妇情况,早没有了少妇的影子。再看妹妹,倦容满面,如残花败柳。问起她时,脸上红云乍起,羞涩不语。一经询问,才知昨夜拉来的,哪是什么少妇,而是集会秧歌队中的男扮女装的拉花。天还未明,就叫开门逃之夭夭。

钱大昕说完,纪晓岚笑得是前仰后合。

接着,卢文弨又讲了一段刘某、于某的故事——

刘某和于某,先后相隔一个月,各纳一名侍妾,遂退出文社。

刘某纳妾时,妾家索要的聘礼很轻,只是说,她母亲很疼爱女儿,每月要十五天伴丈夫,另外十五天归家陪伴母亲。

那小姬楚楚动人美丽迷人,而且聘礼低廉,竟也屈意相从,刘某便聘回家中。

一月之后,于某在纳妾时也遇到了同样的要求。起初于某不肯,小姬却举出刘某为例,于某去向刘某询问小姬所说的是否真实,事实也是如此,便也屈从而纳之。

过了月余,刘某、于某相见,刘某问起于某:

“你家‘阿娇’归家,是上半月,还是下半月?”

于某答说:“下半月。”

刘某方才醒悟,急忙将于某叫到家中看个究竟,进内室一看,两人聘娶的是同一名女子。

晓岚听到这里,莞尔一笑,说道:

“文社之事,就由它去吧!即使文社不存,诸位同样可互相往还,切磋学问,诸位意下如何?”

钱大昕、卢文弨惋惜一阵,遂也打消了恢复文社的想法。此后,钱、卢、纪等几位挚友,依旧十分契合,诗词唱和,往还不断,直到晚年。

纪晓岚任庶吉士满期之后,擢为散馆一等,被授为翰林院编修,此后更加受上司的赏识,连续几年被举荐充压乡试的正考官或同考官,在考试中严格把关选拔了一批有作为有影响的人才,声望也随之大展。

这期间不得不说的一件事,是乾隆二十五年,皇上五十圣寿,纪晓岚所撰寿联,后世广为流传。

是年八月十三日,是弘历五十岁整寿,会试一结束,礼部官员便分成三班人马,各司其职,为皇上庆寿做准备。

一班人马负责街面和宫殿布置工作。进入七月后,自西华门至西直门外高粱桥十余里内,金宫银阙,剪彩为九华之灯,七宝之座,丹碧相映,未可名状;每数十步,搭一戏台,南腔北调,极尽四方之乐;美男俊女,欢歌妙舞,前部未歇,后部已到;观者如海,游者如潮,夜以达旦,日日如此。

第二班人马负责登写贡赋礼品。地方官绅,都把这次给皇上祝寿看成是巴结皇上的最好时机,于是或献银,或贡物。尽管宫廷已堆起一座座小山似的贡品,但插着“进贡”小黄旗的一辆辆马车还是源源不断从各处涌进宫门。九州大地更是一派壮观景象,凡是通往京城的道路上,人抬、驼负、车载、马拉,势如风雨,日既黄昏,车马争道催赶,灯火相互映照,铃铎动地,鞭声震野。

第三班人马负责收摆寿联。朝中大臣,除了敬献金银细软稀世珍物之外,不少人还敬献寿联特别是文臣,他们把敬献寿联看得最为重要,因为都知道皇室里金银珠宝有的是,只要够不上“稀世”,皇上就不会太喜欢,也记不住是谁敬献的,唯独这寿联不同,他不仅可以使自己的才华在皇帝面前得以表现,而且一旦得到皇上的欢心,高兴之下升迁你几级也未曾不可。所以每个文臣都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翻阅书卷、拣最美最华丽最吉祥的词藻,写了改,改了写,反复多日,直到自己满意了才送交礼部,由礼部悬挂大殿,请皇上审选。

整个乾清宫,成了寿联的世界。到处都有悬空挂的,案上摆的,全是寿联。弘历自然是心中愉悦,可一经阅过,竟没有一副使自己感到满意。和材官有意把弘历领到司空文敬献的寿联前停下来,弘历看了两眼,怏怏不乐地走出了乾清宫。

傅恒、刘统勋知道自己敬献的寿联皇上也没看上,跟在后边不敢多说话。唯恐触怒皇上。而就在这时和材官心里却乐滋滋的,心里说,这回闹了个平局,彼此彼此。他跟上两步,道:“皇上,站了这大半天,回房歇息歇息吧。”

皇上像是没听见,仍然默默朝前走。忽然他想到没有看见纪晓岚敬献的寿联,便停住脚步不高兴地问道:“纪晓岚哪儿去啦?”

刘统勋忙道:“回皇上。皇上日理万机,怕是忘记了。会试刚刚结束的时候,他已奉旨去热河当差了。”

皇上:“传朕口谕,召他即刻还京。”

距皇上寿辰还有五天的时候,纪晓岚赶回北京,他不知道皇上这么急召他回来做什么,一进养心殿便跪伏于地:“臣纪晓岚,奉旨回京叩见皇上!”

皇上见纪晓岚回来,脸上泛出笑容:“纪爱卿请起!”

“谢皇上!”纪晓岚起身退至一旁。

这时,皇上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脸上显示出一些不满之意。他吁出一口气,道:“朕,岁在五十寿辰,诸卿呈献诗联,可谓盛况空前。可这些诗联,纪卿你看看,都不是别致新颖之作,没有一联使朕满意的。朕召你回来,是要你试为朕白描一联,纪卿以为如何呀?”

“臣遵旨!”纪晓岚马上一副就要做联的样子。

刘统勋先是一怔,心想:朝中这么多的文人大臣,数日冥思苦索都没有做出一副使皇上满意的寿联来,你怎么可以张口就来呢?须知这可不是儿戏。做好了皇上会嘉奖你,做不好是要影响你的前程的!忙婉言劝道:“皇上的意思是让你用白描的手法,不喜欢在词藻上追求华丽,渲染浮夸。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这大殿上悬挂的、摆放的,你也可以暂且看一看,想好了再敬献皇上也不迟。”

傅恒也接过来劝道:“是啊,给皇上的寿联是不能轻率的。”

皇上知道两位老臣这么说,都是为了让纪昀把寿联作好,于是道:“纪爱卿就回去想想,想好了再说吧!”

皇上的话音刚落,纪晓岚眼前一亮抬起头来道:“皇上,臣有了。”

“哦?”皇上马上向纪晓岚投去一副且喜且疑的目光并等待他的寿联。

傅恒、刘统勋又气又急,忍不住朝他瞪去两眼,“这是给皇上的寿联,不是随便说来就来的!”

皇上:“纪卿既然已经想出来,你就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吧!”

“臣遵旨。”纪晓岚开口吟道:

四万里河山,伊古以来,未闻一朝一统四万里

五十年圣寿,自今而往,尚有九千九百五十年

乾隆仔细琢磨刚才纪晓岚的对联,越看越想越是高兴。自大清入关、定都北京以后,逐步统一全国,版图之大,历史上是数得着的:西起葱岭,北达萨彦岭,东北到外兴安岭,东临大海,南达南海,西南抵帕米尔高原,纵横均为四万里,此联颂扬清帝国强盛至极,实可称妙语连珠呀!五十圣寿,加上九千九百五十年,正是一万岁啊,这样敬祝万岁,别有新意,更觉意味深长。

乾隆喜出望外,当即传旨行赏,并将纪晓岚擢为京察一等,以道府记名。

这天纪晓岚因作联得到皇上满意领到赏赐物品,万分高兴,同僚及亲友也前来祝贺,晚宴持续到深夜,宾客们才慢慢散去。赏赐的物品中,有一件绣花箭衣,绣工精美,试穿在身上,人人赞不绝口。

众人散去以后,纪晓岚来到侍妾郭彩符房中,方要歇息,亲家母王夫人也闻讯赶来了。她听说箭衣穿到身上分外好看,要亲眼观赏观赏。

王夫人来到屋里,要亲家把箭衣穿上,她在灯光下围着转了几圈,前后左右,甚是仔细看了一番倍感兴奋。

王夫人是纪晓岚长子汝佶的岳母,从宝坻进京,来探望女儿,遇到这样光辉荣耀的喜庆场面,自然会喜上眉梢。她一边观看绣衣,一边赞不绝口地夸赞亲家公的才干。纪晓岚看着心里美滋滋地,有点飘飘然了,于是戏谑无常的毛病又犯了,笑嘻嘻地对王夫人说道:

“多谢亲家母夸奖,我这里有一诗相赠。”

“什么诗,你快说说!”王夫人兴奋不已便仔细听着。

纪晓岚看房中只有他俩和侍妾彩符,便放心大胆地吟诵起来:

今宵亲母太多情,

贪看绣衣绕膝行:

看到夜深人静后……

郭彩符见他要开王夫人的玩笑,怕他说出有失体面的话来,赶快拦住他的话,说道:“老爷说些啥话?”

晓岚见彩符阻拦,“噗嗤”一笑,把原想说的一句咽了下去,顺口吟道:

“平平仄仄仄平平。”

王夫人听了,不知道纪晓岚的话中有何蹊跷,高高兴兴地回房歇息了。郭彩符这时却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撒娇地用两手捶着纪晓岚的肩膀。纪晓岚故意装傻,问道:

“你为何傻笑?”

郭彩符听罢也不示弱,双目一瞪:“‘平平仄仄仄平平’,是啥意思?咯咯咯……”郭彩符话刚说完,又止不住笑出声来。

“没啥意思呀!一时语塞,顺口吟来而已。”纪晓岚郑重其事地说着。

郭彩符把头一歪,便诘问道:“那你给王熙平的对联,也没啥意思啦?”

这回纪晓岚终于憋不住了,“嗤嗤嗤”地笑了起来。笑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郭彩符故作嗔怪的样子,看他如何解释此事。

前不久,二十五岁的新科进士王熙平,大登科之后又小登科,在京中娶了一位侍郎的女儿。

大礼之日,宾客盈门热闹非凡,纪晓岚自然也前往祝贺。但是,他送的一份礼物与众不同,写了一副对联。对联是: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还有一句横批:平上去入。

这下可把在场之人难住了,谁也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讨论了半天,终不得其中要领。

王熙平也是一位深思好学的俊才,早听说纪学士才学超人才华横溢,所以对他的贺联不敢等闲视之,越是不明白,越要不停地琢磨,非要深刻领会方可罢休。直到入了洞房,新郎还在耿耿于怀。夜深人静后,他在烛光下面,拿着对联仍然看个不停,思来想去,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新娘出身于书香门第,也通翰墨,见新郎痴痴地发愣,觉得十分奇怪,凑到跟前看来看去,也像坠到了五里云雾之内,弄不清其中的底细。

偏偏到了他们同享夫妻之乐时,新郎眼前一亮,忽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接着就哧哧地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