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金领:蛰伏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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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入职(1)

人力资源部的面试接待室里,陈溪和另一名男士坐在里面。他们今天过来办理入职手续,刚刚签完劳动合同,等着去工作的部门报到。

“认识一下,”男士首先友好地伸出右手,“我叫赵玉刚,英文名Edward,在销售部。”

“你好,我叫陈溪,英文名Rosie,是会员服务部的。”陈溪笑笑,也伸出了右手。

“Rosie,很高兴和你成为同事!”

“呵呵,我也一样。”陈溪淡淡地笑了一下,眼睛转向门口,见招聘主管Juliet走了进来。

“好了,在人力资源部的手续已经办完了,我现在领你们去部门报到。下午两点,再请你们到培训部找培训经理Vivian,她会帮你们安排Orientation。”

“Orientation?”赵玉刚显然不太明白,陈溪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新员工的入职培训。”

两人跟着Juliet顺着员工通道的走廊,进入了客用区域。推开通道门的一刹那,满眼便是大理石、水晶灯及华贵的织毯组合而成的金碧辉煌。耳边如流水般的轻音乐,按摩着赵玉刚略微紧张的神经,沿途两边的装潢景物已然让人目不暇接。他悄悄看了眼旁边的陈溪,她却是一脸漠然的神情,目不斜视地跟着Juliet。

“这里是酒店的大堂,再往前就是高球会的会所,你们的办公室就在那边……Edward,不用担心,下午Orientation之后会有一个Tour(参观),培训老师会领着你们把所有的地方都转一遍,她会详细地介绍给你们听的。”赵玉刚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到了天井式的高球会所,阳光由四层楼高的玻璃天顶一泻到底,大堂中央高高的树丛流水景观不时传出零星的鸟鸣,如同进入了美轮美奂的仙地。他们上了二楼,经过走廊时,还可看到一边的红木围栏外的那组树景枝繁叶茂的郁郁姿态。到达走廊边一个双开式的栗色大门,Juliet推开了两扇门,一排明亮宽敞、用玻璃隔断的办公室赫然在目,其间米黄色的百叶窗帘裹着阳光,交叠出远近不一、深浅不同的柔和色彩。

“这就是你们工作的地方了,这个门是去销售部,中间的办公室是会员服务部,最尽头是公关部和会议室,那边是会员接待厅,你们先进去坐一会儿,我去跟市场总监打声招呼。”

赵玉刚和陈溪走进清静雅致的接待厅,在靠近门口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一个身材姣好,穿着红色针织套衫及黑色一步裙的女孩子和Juliet一起走了进来。一见到他们,女孩脸上的表情立即生动起来,“Hi,你们好!”她主动打招呼,赵玉刚和陈溪立即站起身回了个问候。

“这是Amy,刘小慈,你们的同事,杨总监现在在开会,一会儿,Amy会安排你们和他见面,现在她先帮你们安排工位。我回人力资源部了,你们别忘了下午两点准时到培训部。”Juliet交代完毕,跟刘小慈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刘小慈亲昵地拉着陈溪:“你是Rosie吧,我也是会员部的,咱俩是同事,你稍微等会儿,我先把Edward带到销售部去……你先坐会儿啊!”说罢她笑着转向赵玉刚:“Edward,走,咱先上你们部门。”从话语的尾音中,陈溪听出了她的东北口音。难怪她长得这么标致,陈溪以前见过很多东北女孩子,都生得十分标致。

陈溪一个人又坐回了沙发,静静地享受这安宁的时刻。

芳龄二十七的陈溪,出生在广州。父母均原籍浙江,父亲是某知名高校艺术学院音乐系的教授,母亲则在该艺术学院主教现代舞。二十七年前的一个夏天,一个女婴降生在了这个艺术家庭。她是在早上七八点之间出生的,母亲蒋涵看着小生命伴着朝霞一起到来,遂有意起名为“晨曦”。初为人父的陈子樵则激动不已,觉得女婴的啼哭声宛若灵哗作响的小溪在流淌,是人间最美的音乐。他认为女孩子还是应该低调轻柔一些,于是同夫人商量,取名为“陈溪”,既如溪水一般,又有晨曦之隐义,岂不妙哉?

教授夫妇视这个独女为掌中明珠,悉心教养。所幸女儿自小聪明过人,学什么会什么,除了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娇气任性,在学业上倒是很听父母的话,成长的过程还算是平坦顺利。父母深知从艺道路的艰难,并不希望女儿步其后尘,于是早早规划,考大学时费尽周折硬是让她报了“新闻传媒专业”,准备着她一毕业,便托关系将她“活动”进电视台,不求她有大发展,只要有个旱涝保收、又体面又稳定的工作,守在父母身边即可。不料女儿的“叛逆期”迟了好几年,到大学毕业时方才显现。一向乖巧的她却不肯再听父母的摆布,抱怨说从小学到大学,从未出过广东省……陈教授苦心安排的面试,她愣是不去,自己跑到深圳,去了一家外资公司应聘,之后便毅然决然地要进去做什么人事培训……父母拗不过女儿,想想深圳离广州也不远,看她在工作中自得其乐,也只能勉强作罢。

不料,小鸟出笼便越飞越远,接下来的三年,陈溪经常被公司派往外地,进入客户的企业去实地辅助工作,这个城市停留半年,那个地区待两个月。尽管她自己乐此不疲,还没新鲜够,可当父母的却一直在担心挂念,连女儿在电话里不经意地咳嗽几声,母亲都会神经紧张,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最让他们无奈的是,女儿这样漂浮不定,居然将他们原本中意的“准女婿”也给“漂”没了!

男友提出分手,陈溪似乎也受了打击,跑回家关起门哭了一天,将以前两人的合影都撕得粉碎。知女莫若父,陈教授安慰夫人:“放心吧,没事!他们俩天各一方的早就没感情了,她之所以伤心,是因为人家先提出分手,要是她甩了人家,估计这会儿还不知怎么傻笑呢!”蒋涵半信半疑,不过第二天,夫妇俩的心情又是一个“高八度”——女儿打了几个电话,收拾了行李,就订了去北京的机票,扬言要北上“疗伤”,离开广东这片伤心地。“以前你不也是全国跑,并没有一直在广东啊?”父亲费解,心想女儿这种疗伤方式还真是闻所未闻。

“你们不是说总这么满世界跑不好吗?那我不跑了,我已经辞职了,但我想重新找个我喜欢的城市稳定下来。我以前去北京的时候就觉得那里不错,比上海还好,所以我决定去北京了。你们放心吧,我一个人在外面那么长时间,不是一直也好好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别管我的事了。”女儿一边轻松答话,一边收拾行李,并未体谅为父的心情。父亲一时也摸不准她这是根本不伤心还是伤心过度,总之不敢发脾气怕又刺激到她,最终只得开导夫人:“算了,由她去吧!有些事咱们理解不了,你就当是年轻人的‘行为艺术’……”于是第三天,教授夫妇万般不舍地送女儿上了飞机,叮咛一到北京,先去找正在那边读研的堂妹,相互好有个照应。那时候,元宵节刚过。

陈溪到了北京却是一番从容不迫的心境,和堂妹合租了一处不错的居所,睡了几天的懒觉,又逛了几天的街,才开始慢吞吞地投简历。不料几天下来,简历石沉大海,她的信心也开始萎缩。不知是刚过完年各企业的招聘还未完全“解冻”,所以自己运气不好,还是因为首都单位的“门槛儿”本身就高?总之,她没有在京的工作经历,居然成了一个致命的硬伤,想要在好一些的外企找个人力资源方面的管理职位,连个“Supervisor(主管)”都不可能,而普通的公司她又看不上。再就是外企的一些基层职位,那不等于自贬身价嘛!这种尴尬持续了两个多月,其间还经历了一段非常短暂的感情,不过最终她离开了对方,又开始“流浪”。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来到NST?御景求职。面试还算顺利,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偏偏人力资源部那个姓沙的人事经理突然变卦,说她只能担任“会员服务专员”,待遇也由经理降为主管级,这样一来,她的薪资即被砍到了七千大毛,好好的工作顿时变成了“鸡肋”!然而此时的陈溪也现实了许多,先找个差不多的工作做着吧,反正不是原来的专业,职位低一点,就当是学习呗。总之,只要自己好好做事,将来或许会有机会,实在不行也可以“骑驴找马”。抱着这种心态,陈溪最终接受了这个offer(工作机会)。只不过,今天入职时,她的确没有什么好心情,只是平淡地应付着。

起初面试时她被告知,会员服务部是要由招聘的这名经理来负责管理的,她对此也信心满满,可现在自己却成了部门之中一个新来的“晚辈”。尽管人事经理说,如果她表现突出,再升为经理是绝对有可能的,可陈溪不信这套鬼话,因为她以前面试求职人员时,也曾许下过类似的“空头支票”。

约莫十五分钟后,刘小慈又回到了接待厅,见到陈溪便喜笑颜开:“Rosie,走,我领你去你的位子。”

陈溪拿起手提包,跟着刘小慈进了会员服务部。她的工位已经提前安排好,和刘小慈的位子离得很近,都在这个大房间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房间中间的几张办公台都接连在一起,中间用隔断隔开,而她和刘小慈则是两张独立的办公台,台子前面各有一把椅子。刘小慈说,很多时候她们需要和同事甚至会员面对面地交流,因此这把椅子很有用。她们的背后是一排排上着锁的铁皮档案柜,不用问,里面保管的肯定是会员们的档案资料。

办公室再靠里的位置,有一个约十来平方米的小单间,陈溪猜想,那应该就是市场总监的办公室。她见外间的几个位置都空着,不禁问道:“怎么没见其他同事?”

“他们都去公关部跟着一起开会了,就我一人留守。咱俩是专门做会籍管理的,他们几个都是负责会员活动的。”刘小慈边说边把一个纸盒放在陈溪面前,“这里头吧,都是些新领的办公文具,你瞅瞅还缺点儿啥,回头再去领。”

“谢谢啊!”陈溪感激地笑笑。她很喜欢刘小慈那热乎乎的东北腔,在这种大家都流行用商务语言的环境中,她觉得这个东北女孩略带憨直的话语让人听着特别亲切舒服。

“Amy,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还得请你多关照。”陈溪诚恳说道,首先表现出了一个低姿态。

“妈呀,你可别逗了!我也才来两星期,咱俩都是新手,互相帮忙呗!哎,我听James说,你的素质可高了,他可看好你了!将来啊,指不定谁关照谁呢,我寻思着你多帮帮我还差不多。”刘小慈话语真诚,陈溪越发喜欢她的朴实,继而含蓄地笑笑,又问:“James?是那位总监吗?”她记得面试那天,他自我介绍时,只是说姓杨。

“就是他,不过他可没啥总监架子,人也年轻,据说刚满三十,这里的人都喊他James。哎,告诉你,人家也算是年轻有为了,我还听说啊,他是英国帝国理工回来的‘双硕士’!”

刘小慈话音未落,有一行人陆续进了办公室。前面两个穿着西装的男生正推推搡搡地开着什么玩笑,一见陈溪,立刻收起张牙舞爪的架势,其中一个即时扮出彬彬有礼的举止,还未走到陈溪面前,便早早伸出了右手,自我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同事吧?你好,我是Steven……”

Steven还没说完,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了一把,待他后退的当儿,另一男生插了上来,握住了陈溪正好伸出的右手:“你好,我是Frank,你是Rosie Chen吧?幸会!幸会!”

“我说你怎么一见漂亮美眉就这副德行。”Steven皱着眉头推了Frank一下,马上又满脸堆笑地握住了陈溪的手:“Hi,Rosie,欢迎你加入!”

陈溪并不习惯男生的这种问候方式,只得报以微笑,应付着说“你好”。刘小慈则在一旁帮着轰人:“别围着了,小心James马上就回来。”待他们都回了各自的工位,刘小慈悄悄告诉陈溪:“他俩就好开个玩笑,看着不太正经,其实心眼儿可实诚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陈溪笑笑,忽然注意到靠近门口的台子边,一个女孩正乖乖地坐在那里,清秀的脸庞还透着一股稚气,很是面熟。她想起来了,是面试那天在咖啡厅见过的Lucy。刘小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即招呼:“Lucy,过来认识一下新同事吧!”

Lucy应声过来,对着陈溪笑了笑。“呵呵,我们之前见过面的。”陈溪也笑着对刘小慈解释。

这时,工位离她们最远的另一个女孩自己走了过来,还抱了一堆资料,放到了陈溪的台面上。

“Hi,你是Rosie吧?我是邓雪,英文名Anita,和你是一个部门的。你现在主要是和Amy一起负责会籍的管理,而以后与会员之间的沟通,要以你为主。这里……是我们御景会籍的种类,以及每种会籍的价格和权益,会员的入会条件……你看一下。”

邓雪说着便将一本厚厚的皮质文件夹撂到了陈溪面前:“这个呢,是我们的Rules and Bylaws(会籍章程),你也需要了解,有时跟会员掰扯《会籍章程》的法律细节会用得到。”紧接着她又扬了扬手中的一叠表格,边说边在陈溪面前铺摊子:“这些表格,是会员办理一些变动手续时需要填写的。这是Nominee Change(更换提名人)的,这是申请Spouse Card和Family Card(配偶卡及子女卡)的,这张呢,是关于Absentee(缺席会员)的,还有这些,是关于不同种类的Membership Transfer(会籍转让)的。这些表格你必须清楚怎么用英文填,以后有可能要为会员做咨询。另外,关于这些会籍变动的申报程序呢,我下午会发邮件给你。”

“那……如果会员是中国人,平时不写英文呢?”陈溪看着那些表格问。毕竟初来乍到,她问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那你可以帮他填好了,让他签字啊——”邓雪拉长的尾音跟着挑起的眉毛一起上扬,那种气势明显表示陈溪问得多余,“我们可是高档球会,所有会籍文件均要求英文书写,这也是一种档次的体现!”

这是什么屁话啊!会拽几句英文就“高档”啦!陈溪过去接触过N多个北京叫“老外”、广东叫“鬼佬”的英语动物,其中素质差的还真不少!很多人母语肯定说得流利,但一听便知是街头的“痞子英文”,这也算“档次”的标志?不就是“洋芋”和“土豆”的区别嘛,身上还不是都沾着泥巴!陈溪想着,暗暗在心里嗤之以鼻。

“哎,我说Anita啊,你这个说法可有点儿逗啊!”坐在一边的Frank似乎也听不下去了,“记不记得上回来的那两个东北大庆的会员?销售部的Vincent,就是那个北京小侃爷,倒是挺能‘喷’,把两人都忽悠入会了。可是他英文不灵吧,还爱瞎拽,帮会员填资料的时候,所有的Membership(会籍)的‘ship’,都写成了‘shit(粪便)’,那俩主儿也不懂英文啊,让他们签字也就签了。结果呢,好好的会籍都变成‘Membershit’了!最后这两泡巨高档次、彰显身份的‘会员屎’一直端到James面前才被打回来,估计他没被气死,也被活活熏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