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雌雄双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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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相濡以沫(1)

第二天,教育局长陆风专门委派局办公室主任刘达华全程陪同张开看几个点。才到黄海中学,张开就惊讶地发现,江山日报的钱本山、江山早报的顾香也正好在。还有一个女记者,听介绍,说是江山晚报的姜小珊。这几家主流本地媒体,也是应邀来采访东洲教育的。

在黄海中学,记者们采访了半天。一行在黄海中学宾馆用了简单的午餐,稍事休息,便马不停蹄转到东洲实验小学和东洲实验中学,一晃,夜色便笼罩过来。刘达华招呼记者上了车,直奔东洲大酒店。

东海厅里,吴天明和陆风一一和各位握手打招呼:辛苦啦,辛苦啦。

陪酒的还有一位宣传部负责外宣的副部长,教育局的一个女副局长是专门来陪姜小珊的钟情和东洲市委书记在接待省委组织部的一个领导,没有来。白酒是五粮液,红酒是香格里拉藏秘干红,奶是蒙牛的酸奶。

酒只要倒进了杯子,就很容易地倒进了喉咙。倒进了喉咙,血液的流速自然就快了起来,语言的频率也跟着加快了。

一种兴奋的、和谐的,又是发展的暖洋洋的气氛在东海厅里形成,在你来我往的敬酒中,人们开始变得没大没小,没男没女。人们喝酒和倒酒的动作都好像已经失去了控制。有的人喝高了,有的人装着喝高了。有的人脸色白成了白雪公主,有的红成了关公。两位女士的脸则像红红的苹果,惹得人很想去咬上一口。钱本山一直喝得是红酒,脸也已经是红酒的颜色,他和教育局那个半老的徐娘王局长较上了劲,非要王局长一口把半杯红酒干了:喝完,我可是喝的满杯啊!你可不能欺负我!

不行了不行了。王局长说,我喝奶吧。

钱本山一把端过王局长跟前的奶往嘴里送:你的奶我来喝。

众人便大笑。

吴天明说:老钱啊,王局长的奶你居然也敢喝?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钱本山也是个老油条:怎么啦,王局长的奶难道就你能喝啊?

王局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抓了一瓶红酒就替钱本山加满了:这样,我的奶就给你喝了,但你得再陪我喝一杯!

不由钱本山分说,王局长自己先将刚才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就逼着钱本山喝了。钱本山看样子已经接近了极限,眼巴巴地看着顾香,要顾香替他代饮半杯。

顾香和张开今天在桌上的表现差不多,一一敬酒,一一被人敬;话也不多,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两人都是喝的白酒,一大杯下来,也是3两多了。顾香说:钱老师,你是知道的,我不能喝混酒。

钱本山便向张开求助。张开犹豫了一下,说:只要王局长同意,我就替钱老师带。

王局长死活不同意。看来,她的奶真的不是谁都能喝的。钱本山只好硬了头皮,把自己往死里灌。这一灌,钱本山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了。张开知道自己现在到的是东洲最豪华的江风海韵休闲中心。据说是来自上海的房地产老板杜琅投资的。杜琅可是个福布斯富豪榜上的人物,在江山和东洲呼风唤雨,把自己当成先进生产力的代表,领导着东洲的娱乐业繁荣昌盛。

江风海韵休闲中心里面有舒适的浴池,最好的擦背工,最灵巧的修脚师,最解风情的小姐,最安全的处。消费过的人士都说:江风海韵,在全江山地区,也堪称第一。

刘达华把他们拉到这儿来消费,看来也是不惜血本了。

张开把自己泡在大池里,看着天花板上彩绘的美女,心里想的是可怜的林灵。这是一个异常阔大的水池,号称江山第一池,碧波荡漾,热气蒸腾。张开感觉自己到了游泳馆。想到游泳馆,张开的眼前又浮现起夏天和林灵一起游泳的点点滴滴,一股忧伤便涌满心头。他把自己埋在热水里,让每一个毛孔在热水的浸泡中舒展。在暖流的冲击下,疲倦和忧伤污垢一样从肌肤脱落,睡意则从脚底升起,一直扩展到了眼角眉梢。等到张开趴在擦背椅上,擦背师傅买力地打磨他的皮肤时,张开感觉自己已经好好地睡了一觉。

在一种舒服的轻微的疼痛中,张开看见荞麦面条一样的东西被师傅从看起来干净的肌肤上擦落。一盆热水浇在全身,温暖到骨子里,然后,在一阵类似打击乐的噼啪声中,张开的一些关节得到了放松,一种脱胎换骨的轻松感从心底缓缓地流淌出来。

一层细细的沐浴盐洒落在背上,张开感到有一点点的灼痛。擦背师傅的手在肌肤上流畅地滑过,这一点点的灼痛也阳光一样普照四方。张开想到是,如果有更多的沐浴盐覆盖而来,再加上更多的时间,再活力四射的躯体,也会变成脂肪颜色惨白、肌肉颜色酱红的一块咸肉。再迎风展览一段时间,照例,会成为色香味俱全的腊制品。

一包新鲜的热牛奶浇在了张开暂时还新鲜的背上,张开居然感到了一点点的烫,烫得全身都舒畅。这样的一包牛奶,应该是喝到胃里的,就像那些盐,应该是放进菜里的,现在倒在张开的背上,张开感到有点奇怪,有点荒唐。然而,上帝并没有规定牛奶不能用来洗澡,其实,即使有法律规定,也不能阻止人们无限制地扩大牛奶的用法。永远不变的原则是:你只要付了钱,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就是天天买了牛奶洗臭脚,也没人有兴趣来管你。

裹着宽大的浴衣,张开回到贵宾包厢时,真的感到了脱胎换骨。包厢里只剩下刘达华,其他人早就上更小的包厢享受按摩或者其他项目去了。刘达华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修脚的小姐像个煤矿工人似的——更像个牙医,额前顶着明晃晃的灯的,身边的工具箱里是刀、锉、膏等等器械,刘达华的脚搁在小姐腿上,小姐捏了把锋利的小刀,正将刘达华三天两头就修的指甲细细地修理。看到张开进来,刘达华欠了欠身子,招呼张开躺下。也不知他按了一个什么机关,旋即,一个小伙子半跪着送来一杯茶:先生请用茶,先生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刘达华说:多叫两个漂亮的小姐来,安排这位老板敲个背。

张开连忙说:不用不用,刚才洗澡的时候擦背师傅替我敲了。

刘达华笑起来:那算什么敲背?今晚找个漂亮的妹妹好好伺候你一下,保证你舒服。

效率是真快,毕竟不是官僚或者垄断机构,刘达华的话音刚落,五个清一色黑短裙、黑色吊带衫的女子鱼贯而入,在张开面前一字排开,规规矩矩鞠了一个躬,把张开吓了一跳。

刘达华说:张老板,看看哪个对你的胃口?挑一个。

张开有生以来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势,有点慌了神,根本就没看清小姐们的眉眼,恍惚中,个个丰胸细腰,美若天仙。张开喝着茶,说:不,不不。

刘达华手一挥:换一拨。

这一拨才出去,第二拨人马又浩浩荡荡开进来。这一次张开看清了一些,长发的披肩的居多,眉毛和嘴唇个个有过度装修的痕迹。

怎么样?有满意的吗?不满意再换。刘达华说。

张开想,就挑一个吧,不就是敲背按摩?反正他是不会干出格的事的。张开就随手指了一下排在最里面的一个。其余四个便无声的小鸟似的,一转眼飞得了无痕迹,只有一些暧昧的香气还在包厢里飘荡。小姐端起张开喝的茶,款款地在前面走,张开紧紧地跟着她。柔软的地毯,昏暗的灯光,寂静的走廊,迷宫一样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人领着,走不到五米,张开肯定要迷路。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转来转去,张开的头都要晕的时候,小姐推开了一扇房门。

那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小小的床,一个小小的床头柜,进门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灯光是红红的,幽暗,迷朦。张开往床上一躺,闭了眼,等着小姐来按摩。等得身子都有些发凉了,却并没有温柔的小手接触肌肤。眼一睁,看到小姐坐在床沿上,正冲着他笑。

怎么啦?张开疑惑了,怎么不敲啊?

小姐说:还没谈好怎么敲啊?

张开就说:就按照正规的敲啊,按摩按摩,今天我也够累的,替我把关节活络活络。

小姐明显有点生气:我不会按摩。

张开明白过来,笑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不是来那个的。

在这里,男人不过是女人的经济需要,张开不是小姐的客户,白白浪费小姐的宝贵时间,难怪小姐要生气。

张开真是感到很抱歉,连连打招呼: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替我喊个会按摩的来。

小姐端起他的茶杯,狠狠道:走,按摩不在这里。

张开就又一次弱智似的,跟在女人后面在迷宫里转,转了一会儿,终于豁然开朗。原来到的是一个按摩大厅,一字排开许多按摩床,按摩师男男女女都有,客人也男男女女都有。张开仔细一看,江山晚报的姜小珊也正在享受,一个健壮的女子正弹钢琴似的在她罩着白浴巾的躯体上操练。看到张开进来,姜小珊朝他眨眨眼,咧着嘴笑了笑。

替张开按摩的也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两手纤长,但极其有力,捏得张开几乎要叫起来。女人一边按一边问:重不重?张开说:还行。边按边聊天,女人说她是江都的。江都的按摩女全国有名,手法果然名不虚传。把张开上上下下、正正反反弹了一边,张开顿时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张开回到包厢,已经不见了刘达华,只有顾香在无聊地调着电视,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换,诡异的色彩在他的脸色变幻着。张开躺在椅子上,想着江山市博爱医院的病房里,心爱的林灵在宁静中安睡的面庞。张开眼前浮现起刚才带他在迷宫中穿行的那个小姐,小姐的面容居然已经非常模糊,现在如果她再次站在面前,张开一定不能认出她来。张开也想像着自己如果不从迷宫脱身的景象,他顿时有了一点冲动,但他感到宽慰。林灵不是他的第一个。他的第一个是远在北京的大学恋人李子丽。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忠贞于林灵,他为自己能坚守着这一份忠贞而感到自豪。

张开知道顾香很快要和邢妍结婚了,他不知道今天晚上的顾香有没有在迷宫的迷失。如果顾香迷失了,张开是能够理解的,但他还是为邢妍叹了一口气。

张开不知道,顾香今晚的遭遇比他惊心动魄得多。

顾香平静的外表下,心里已经狂乱得飓风肆虐。太阳照常升起,采访按例进行,消息和通讯还是一如既往地出现在江山早报的显著版面,但顾香的眼睛已经笼罩在一篇雾海。

冬天来了,浓雾迷漫了,春天当然也不远了。问题是,顾香还会有春天吗?

顾香知道,自己的爱情在当下的中国,在当下的江山,见不得阳光。和普遍的网恋一样,属于见光死。

顾香下了一个决定,让自己接纳女人。在能平静地接纳邢妍之前,必须先敲碎防卫女人的盔甲和坚冰。而那把铁锤,就是今晚那些妖冶、妩媚、温顺的女人。

所以,当一拨这样的女人展现在眼前时,顾香掩藏了以往的胆怯和冷漠,而是鼓起了勇气。那是一种挑战。这样的挑战类似与《红与黑》中于连决心征服德瑞那夫人时的情状。说到底,顾香想征服的是自己。以一种不情愿的开始,把自己纳入社会认可的轨道。这样的抉择已经是痛苦的,行动起来的艰难和痛苦,更是常人所难以想象。

钱本山很老练地挑了一个胸部奇大的高个子女人,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幽暗的迷宫。顾香吸了一口气,站起,几步跨到门口。右手一抬,拉住一只软软的小手,径直向外走去。

走了10来米之后,顾香才发现,自己还是被女人牵着在前行。在这样的走廊里,男人像是一条发情的狗,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一些男人傻乎乎地淫笑,一副三百年没碰过女人的样子,下贱到天亮后自己都要扇自己嘴巴的地步;一些叫女人的动物则完全是职业性的微笑,职业性的放荡,职业性的遛狗。她们目的非常明确而且单一,那就是让狗一样的男人们心甘情愿地把钱贡献出来。不容易啊,挣点钱不容易啊。顾香叹息着,影子一样和女人进了小包厢。

顾香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房间,出于记者的职业习惯,他仔细地观察了室内的陈设。他看到的情形当然和张开看到并没有两样。

时光倒流200年,或者500年吧,让我们想像一下冒辟疆的时代,关汉卿的时代,辛弃疾的时代……文人墨客,呼朋引伴,进了青楼,姑娘们的闺房,各有各的风格,姑娘们,各有各的风情,喝酒,下棋,弹琴,作画,写诗……似乎让人感觉不到肮脏,让人的感觉是参加一个派对,开展一场文化活动,谱写一段精神文明建设的佳话。

而现在呢,不知道是男权的式微,还是女权的崛起,也不知是生活方式的堕落,还是道德的倒退,在遍布城乡的发廊、歌厅、浴室、酒吧、咖啡馆、茶馆、俱乐部……到处都隐藏着非法的身体交易。没有铺垫,没有情调,没有浪漫,更没有感情,只有赤裸裸的经济活动。就像到了菜市场,掏出一张票子,屠夫就卡嚓割给你一块肉,然后,你就对着这块肉快活去吧。当然,现在社会倡导你在消遣这块肉时,为了保护自己和他人,必须戴个安全套。有的人就感到很沮丧,就嘲笑自己:哎呀呀,忙活了半天,原来是在跟乳胶干。

这些东西都是顾香平时没事的时候零零散散地参悟的。因为没有亲身的实践活动,所以感悟是肤浅的。今晚顾香的脑子非常清醒,但他没有时间思考。他倒在床上,那个眉眼模糊的女人伏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说:怎么做?

顾香在发抖。

怎么?你冷?房间里是中央空调啊,不冷啊。女人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很软,很媚。怎么做?这是一个问题。顾香没有和女人做的经验。顾香也没有和女人做的。但顾香命令自己:你必须做必须做!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你喜欢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在很多时候,你必须干自己讨厌的事情。否则,你就只能去死了。顾香说:随便吧。就像别人在请客,主人问点什么菜,喝什么酒,客人便说:随便吧。

随便是一道最难烧的菜。女人为难了。看着顾香被动的样子,女人犹豫了一下,就动手脱下了顾香的浴衣和浴裤。女人笑着拨拉了一下顾香两腿间的东西,那小家伙毕竟没见过世面,害羞地晃了一下脑袋,又淹没在一蓬乱草中。顾香的身子已经不抖了,但肌肉明显紧张。女人的手指扶弄着他的乳头,弄得顾香不时推她的手。女人的中指向下划去,如同一把冰凉的手术刀,剖开了顾香的腹部。顾香感到似乎有一阵冷风侵袭到了五脏六腑,把他的的思维都冻住了。

女人的工作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让顾香快活;工作的目标也有全球统一的标准,那就是让男人的东西从坚硬到疲软。女人追求的深圳速度,越快越好。任务完成了,才有机会展开第二笔生意。速度和效率,顾客的满意度等等,在任何生意上都是一样的。

女人就直截了当握住了顾香的小东西,企图以最快的速度让小东西长大成人,成为国家的栋梁。顾香闭了眼,咬紧了牙,全身又一次颤栗。生理的反应真是一点儿也无法阻挡,女人很快就满意地住了手,夸赞道:哇塞,体积不小嘛。

顾香感觉到女人将一顶油腻腻的帽子戴在了他的光头上,然后,他就感觉到了女人温暖的重量。他在不可遏制地发抖。他睁开眼。他看到了一个赤裸的女人骑在了身上,他看到女人正欲引领着他的坚硬走向柔软。顾香骤然坐了起来,女人被推倒在床尾,差点儿滚下床。